乌东四个州公投入俄, 普京在舆论上“转攻为守”, 中国处境两难

乌东四个州公投入俄，普京在舆论上“转攻为守”

自9月21号普京宣布“局部战争动员”之后，俄罗斯国内已经启动了征兵计划，由此引发的抗议事件也是接连不断。在二战后首次进行战争动员的背景下，普京将把俄罗斯带向何方？这个问题，恐怕普京自己也很难作答。

纵观普京下达动员令的前后脉络，最初的端倪出现在上周举行的上合峰会期间。当时俄军已经在哈尔科夫地区遭遇失败，乌克兰和西方也因此声势大涨。与普京有着不错私人友谊，并且两国关系也非常密切的印度领导人莫迪，就当面劝说普京，“现在不是战争时代，粮食、化肥和燃料安全才是”。对于这一大胆的警告，普京并没有生气，反而顺着莫迪的意思回答说，俄罗斯也想尽快结束战争。

可能从那时起，或者更早，普京就已经定下了计划，打算先“落袋为安”再说。也就是先把已经占领的乌东四个州——顿涅茨克、卢甘斯克、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并入俄罗斯领土，然后凭借动员起来的30万大军，以及战术核武器，来威慑乌克兰和西方不要对俄罗斯的领土轻举妄动。做到这一步，普京就起码算是兑现了“解放顿巴斯全境”的承诺，历时半年多的乌克兰战争才算是没白打。他也就有理由对内宣布，这场战争已经以最符合俄罗斯利益的方式结束。

这一处理方式，在俄罗斯自己这边是没有问题的。战争动员令一下达，俄国防部长绍伊古立刻遵照执行，表示将征召30万预备役军人加入乌克兰战事，以缓解俄军兵力短缺问题，并保卫俄罗斯的领土和利益。这说明，俄罗斯军方并不反对普京的做法。毕竟就军事领域而言，兵力永远是多多益善。

至于乌东四州公投入俄，尽管西方媒体声称这是“假公投”，但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争，还愿意留在当地并且能够留在当地的，基本都是拥护俄罗斯，愿意接受普京政府领导的人。所以公投其实并没有多少作假的成分，要是连公投都无法正常完成的话，俄罗斯在当地的管治早就出大问题了。因此接下来的流程肯定是，四州公投全部以最高支持率，赞成脱离乌克兰并加入俄罗斯联邦，然后俄国家杜马火速批准，宣告乌东四州并入俄联邦，从此成为俄罗斯领土。

这么做的好处是，俄罗斯可以在舆论上“转攻为守”，假如乌克兰继续进攻乌东四州，那么俄罗斯就会宣布其领土遭到“侵略”，并对乌克兰发起“自卫作战”。像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前总统梅德韦杰夫就说了，入俄公投将使重新划定的边界“不可逆转”，如果俄罗斯领土受到直接攻击，莫斯科将有权使用“任何手段”来保卫它们。普京也在下达动员令后表示，俄罗斯在领土完整受到威胁时将使用一切可用的手段。

总之，普京现在的计划就是：通过入俄公投，改变乌东四州的主权归属，将这片“占领区”彻底变为俄罗斯领土。若乌克兰和西方承认或默许这一现状，那么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若不承认，俄罗斯就将借战争动员，向乌东四州部署大量军队，强化对当地的武装控制，并吓阻乌克兰潜在的进攻欲望。

对于普京而言，现在最麻烦的是中立国家的态度

然而，普京最希望看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当入俄公投和战争动员的消息传出后，乌克兰第一时间就表示，不承认俄方“自导自演”的公投，并且泽连斯基还专门强调，不相信俄罗斯有胆量使用核武器。换而言之，泽连斯基想要告诉普京，不要以为公投了，我们就不敢进攻了，就算有核武器，谅你们也不敢使用。至于西方国家，基本上也是类似的态度。因此可以预计，入俄公投最终能否转化为现实，还得看俄乌两军在战场上的较量结果如何。

那么对于普京而言，现在最麻烦的其实是中国、印度这些中立国家的态度。像乌东四州宣布公投和普京下达动员令后，中方的回应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中方始终主张各国主权领土完整都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都应该得到遵守，各国合理安全关切都应该得到重视，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都应该得到支持。”他还重申，“对于乌克兰危机，中方的立场是一贯明确的，我们呼吁有关方面通过对话谈判实现停火止战，尽快找到兼顾各方合理安全关切的办法，我们也希望国际社会为此创造条件和空间。”

老莫注意到，以往中方每次提及俄乌冲突时，总是会强调乌克兰问题有它自己的历史经纬和是非曲直，这实际上就是很委婉地告诉人们：乌克兰问题之所以会演变成战争，完全是因为北约过度东扩造成的，俄罗斯采取武力手段有其迫不得已的原因。

但是在这一次的声明里，中方却罕见地没有提到历史经纬和是非曲直，而是表示“各国主权领土完整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应该得到遵守”。那么这番表态想要传达的信息，相信大家都能看的明白，那就是俄方将乌东四州并入本国领土的诉求，与中方长期以来在外交领域所主张的“五项基本原则”，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突。中方不可能因为与俄罗斯的友谊和伙伴关系，就去违背自己对全世界的庄严承诺。

所以说，在乌东四州公投入俄的问题上，中国现在也是比较为难。一方面，中国不希望看到俄罗斯落败，导致北约东扩变本加厉，甚至是二次肢解俄罗斯。普京在21号的演讲表明，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但另一方面，中国也不能对一国领土被吞并这种事无动于衷，否则有损中国的外交信誉，也会对世界多边主义进程造成影响。

中俄关系的大局并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老莫认为，中方的这种态度，其实也代表了全世界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态度。在俄乌战争中，各国之所以保持中立，没有加入西方制裁俄罗斯的阵营，并不是因为有多么的支持俄罗斯，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西方霸权无限制地扩张，希望有人来制止西方的野心，而俄罗斯恰好就充当了这么一个角色。从这一逻辑出发，当俄罗斯试图吞并乌东四州时，各国显然也不可能去站在俄罗斯这边。毕竟乌克兰是一个主权国家，其领土完整受联合国宪章保护，如果任由它的主权受到破坏，那么各国就会人人自危，世界将重新回到小国寻求大国保护，大国与大国争抢势力范围的冷战时代。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何表态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尽管中方在入俄公投问题上，表明了自身坚决维护联合国宪章的公允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中俄关系就会产生某种变化。因为事实就是，国际社会光靠讲道德、讲法律是没有用的，自二战结束以来，国际社会虽然形成了一定的秩序，但是弱肉强食、实力决定一切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对于乌克兰问题，中国最多只能做到呼吁双方和平对话，强调一下联合国宪章规定几项基本原则。但如果非要中国去插手双方的矛盾，强行改变某一方意愿的话，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也不符合我们中国的利益。

因此老莫的判断是，虽然入俄公投事件，让中国表现出了一点左右为难的意思，但是中俄关系的大局并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俄乌之间的事情，仍然要由俄乌自己来解决，中国只会也只能从“劝和促谈”的角度出发，给双方的和平进程推上一把力，但最终的结果如何，仍将取决于俄乌自己的选择。

从这里其实也能看出，入俄公投以及战争动员，对普京来说确实是一个比较艰难的决定。虽然中国这边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还有那么多的发展中国家，包括与西方走得非常近的印度，它们的态度会产生什么样的微妙变化？这是普京很难吃准的。

普京启动战争动员，主要因为国内的压力

对此，一些西方学者就展开了讨论：为什么普京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做出这种连中国都不赞成的决定？其中一种结论是，普京之所以违反当初的承诺，启动战争动员，很大程度上是被来自国内的压力给逼的。

像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的专家就认为，普京在战争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战略误判，那就是误以为乌克兰的抵抗意志很薄弱，俄方不需要发动战争，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用很小的代价击垮基辅政权，让乌克兰重新回到2014年以前的亲俄状态。而且普京相信，只要速度够快，西方就来不及发起制裁，只能承认既成事实。但结果却是，尽管乌克兰在战争初期猝不及防，一度被打得狼狈不堪，但是西方的海量援助超出了普京的预料，也让乌克兰人感到非常惊喜，并因此士气大振，重新找回了胜利的信心。

这个时候，选择战争动员的其实已经有些为时已晚，不仅收益有限，而且风险很大。等到新兵完成基本的军事训练，起码是三个月以后。到那时，乌克兰只会准备得更加充分，获得更多的西方援助，俄罗斯的兵力优势能否体现出来，将很难说。而且一旦选择战争动员，俄罗斯就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必然引起国内民众的不满，危及政权安全。

但是普京也并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过去他之所以拒绝下达动员令，是因为俄军在战场上捷报频传，民众认为俄罗斯必胜，于是就对乌克兰战争保持了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这种情况下，乌克兰战争打多久都没有关系。然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俄军的进攻步伐正逐渐停滞，人员伤亡也越来越高，普京不可能再对民众报喜不报忧。

于是德国专家就认为，在乌克兰战争的盖子被揭开后，普京不仅受到亲西方势力的压力，就连原本支持他的民族主义势力，也开始对他施压，普京等于成了高压锅的出气阀，国内所有压力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此时，普京要么选择放弃，并在政治上重塑自己，要么选择战争动员，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重塑俄罗斯。

很显然，作为从苏联时代走过来的政治家，普京十分清楚向西方投降的后果，所以他不可能在政治上改变自己的立场。像在21号的演讲中，普京就明确表示，“西方的目的是削弱俄罗斯、孤立俄罗斯并最终毁灭俄罗斯；西方叫嚣在1991年可以让苏联解体，而现在已经到了让俄罗斯解体的时间”。

老莫认为，普京固然对战争产生了一些误判，并且也遇到了一些挫折，但是他反对西方霸权，保卫俄罗斯利益的决心并没有改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在维持俄罗斯国内基本稳定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阻止北约东扩。如今，第一个目的已然失败，俄罗斯国内的稳定开始受到影响。此时，普京势必会全力押注第二个目标，也就是阻止北约东扩，最起码也得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划出一片缓冲区，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中俄伊三国海军在印度洋举行联合军演

分析到最后，老莫想再聊一下中俄伊三国海军在印度洋举行联合军演的消息。据伊朗半官方的梅尔通讯社报道，中俄伊三国将于今年秋季，在北印度洋举行联合海军演习。伊朗军队参谋长巴盖里少将透露，包括阿曼和巴基斯坦在内的其他国家也可能参加演习，但具体细节现在还不能提供。

对于这个消息，老莫觉得它包含的重要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其中，光一个北印度洋就让人浮想联翩。因为所谓北印度洋，指的无非是阿拉伯海和孟加拉湾这两个海域。而前者是中东石油通往亚太的重要运输通道，中俄伊三国在这里演习，最为紧张的必然是将石油视为霸权命脉的美国。考虑到伊核协议谈判陷入僵局，俄罗斯启动战争动员等大事件，中国与俄罗斯和伊朗在敏感地区的演习，也会向美国传达一种信号，那就是中国仍然是俄罗斯和伊朗的重要伙伴。在对俄罗斯和伊朗动手之前，美国最好还是先问清楚中国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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