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定文艺 | 窗上风景

窗上风景

文/普爱卿 图/网络

这是一间临街的小小书屋，正对我书桌的，是一扇明净的窗。闲暇时，喜欢泡一杯清茶，展一卷闲书，一个人静坐窗前，久久地坐着，翻两页书，再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看隔窗高远处辽阔的天空，看天空中随意舒展的云，也看近处窗底下的四时花草，烟火人生。

清晨，浓稠黄亮的阳光似刚从蜂巢中割下的蜜，透过窗户肆意流淌进屋子。窗外的天边悬着一枚像熟透了的浆果一样的朝阳，橘红的光晕染出几朵金色的云，几丝薄如蝉翼的云装点出一个晴朗的日子。

楼下的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像方形的彩色甲虫在急速爬动。人群熙熙攘攘，缓缓移动，有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背着书包，牵着爷爷或奶奶的手匆匆走着，有骑着单车的初中生在人群或车流中游鱼般急速穿梭，也有上班族腋下夹着公文包，边啃着早点边快速行走，偶尔会跟路遇的熟人打声招呼。街边的小吃摊上，蒸笼里的包子正呼呼地冒着热气，沸腾的油锅里，金黄的油条发出滋滋的声音，随着油花上下翻滚……酣睡了一夜的小城在熹微的晨光中慢慢醒来。

慵懒的午后，沏一杯清茶，捧一卷闲书，随意地坐在窗下。时间缓慢而绵长，仿佛可以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炎夏的酷热被几场秋雨浇得灰飞烟灭。初秋的凉风携着水分子扑进窗来，掠过眉际，深深地呼吸一口，那些新鲜的空气穿过五脏六腑，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通透起来。早晨的几缕薄云已不见了踪迹，天空明净而高远，澄澈得像被雨水洗过一样，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像一汪清澈的湖，风吹不起一丝涟漪。那深邃而幽远的蓝天让人不敢直视，偶尔有鸟儿疾速飞过，划过一弯弧线后又消逝得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灿烂的阳光从高空中倾泻而下，落在静默无语的屋顶上，又从屋顶的缝隙间跌落下来，仿佛打碎了一块金子，金粒子四散飞溅，有几粒落在了窗台上，亮闪闪的，直晃人眼。阳光落到街边高大茂密的香樟树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路面上，清风拂过，光影摇曳，小小的光斑似一面面椭圆小镜，忽明忽灭。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老人聚在一起，围着一张小小的方桌打打扑克，聊聊天，悠闲，惬意，他们的人生只剩下了回忆，他们自有他们的乐趣。

这时候，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熙攘的人群从街边走过，有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孩的，有买了菜急匆匆往家赶的。放了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手里拿着放学路上买来的零食，边吃边聊，偶尔会爆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这时候，他们已全然没有了早上上学时的急促与匆忙，显出了四节课后的放松与散漫。

日影西斜，铺满霞光的天空渐渐变暗。黄昏过后，暮色四合，小区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天上，一轮皎洁的月静静地俯瞰着大地，如水的月华慷慨地倾泻下来，铺在了小区的绿植上，草坪上。出外散步的人群陆续回到了小区。离小区不远处的广场上，左脚舞的音乐也渐渐停息。凉风乍起，树叶沙沙，秋虫唧唧，宁静的夜悄然来临，喧闹了一天的小城在朦胧的夜色中慢慢安静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疲惫的身心得以松弛下来，独坐窗前，掌灯夜读。台灯橘黄色的光亮圆圆地笼住写字台，静谧而温馨。读书写作累了，我就立起身，把停留在书页上的目光移向窗外，投注到无边的夜色中去。可事实上，由于夜色深浓，街灯昏暗，目力所及，我仅能隐隐看到有限的一点，那就是隔窗对面的那栋楼房。

晚风轻飘，初秋的风里裹挟着秋的凉意。静立窗前，一轮明月斜挂在窗前的一角，淡淡的光犹如少女含蓄的眼神。日复一日不经意的观察，我发现，正对我书房窗口那栋楼房的四楼左边的那户人家，家里的灯光很少亮，一年四季，窗帘也很少打开，感觉没人住似的，可有时里面偶尔也会亮着灯光。我想，这户人家的主人可能工作在乡下，只有周末才偶尔回城小住两日吧。三楼右边的那户人家，灯光亮得最早，总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窗前晃动，我想，这户人家可能有一位正在上小学的孩子吧，每天晚上，父母总在灯下辅导孩子作业。而我需稍稍仰头才能看到的七楼那户人家的客厅里，总有橘黄色的灯光透出，温馨而祥和。冥冥中我总这样认为，有着这样灯光的一户人家，大抵上也应该是幸福美满的。我喜欢橘黄色的灯光，它像极了小时候下晚自习时母亲给我留的灯。每当下了晚自习，走下位于山坡上的小学校，穿过一道长长的两边长满庄稼的田埂，黑黢黢的夜色终于被抛在了身后，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缕橘黄的灯光，那灯下，有母亲对我的牵挂，还有母亲留给我的热乎乎的饭菜。五楼右边的一户人家，灯总是亮得很晚，我猜想，那窗里的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喜欢于夜深人静时孤灯夜读？亦或许，那窗里是一位刻苦攻读的高中生。每一扇窗后都隐藏着不同的人生故事——或悲欢离合，或浪漫温馨。倏忽间，我不由得为我这无厘头的猜想而哑然失笑。忽然想到卞之琳的一首小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就这样独坐窗前，在书页间读别人的悲欢离合，也在小窗上读别人的烟火人生，只是不知，在岁月流转，季节迁徙间，独立于窗口看风景的我，又会是谁的窗上风景呢？

普爱卿

教师

彝族，云南牟定人，70年代出生，楚雄州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喜欢阅读写作，主要从事散文和小说创作，偶有文字见诸报刊杂志。作品散见于牟定《山茶花》《故乡牟定》《楚雄日报》《金沙江文艺》《作家平台》《逐梦文苑》《台湾新闻报西子湾副刊》《云南教育》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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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普爱卿、牟定网

法律顾问 | 李晓娟律师13638718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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