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无疑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爱有很多方式,我父亲的方式就是最简单,朴素那种:尽量满足女儿的所有要求。
比起现在家庭教育说的科学育儿,六十年代出生的父亲是没有这样的精细的,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给了那个年代父母很少能给的自由和尊重。
你做什么事情,只要不触及原则,你用什么方式去做,做错作对他都不评价。
是的,不评价,就是不批评也不表扬。
这仿佛是,我有一个很大的宇宙很大的空间,属于我自己,我自己在里面独处,长大,自省,没有人干扰我,但是我知道,在这广阔天地之外,有一个很大的透明保护罩,那就是我的父亲,替我挡着风雨,给我供给养分。
他的爱是无形无声而有力量的。
汤圆事件
2011年的时候,我和父亲都在佛山工作,妈妈和弟弟在其他城市。那年冬至,我心血来潮,跟父亲提议,给他做个汤圆吃,因为在我们泉州老家,冬至除了吃鸭吃羊肉,还要吃汤圆。
爸爸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因为物资匮乏,大多喜欢吃甜食,爸爸特别的喜欢吃花生糖,于是我去买了一包芝麻馅的甲天下汤圆。
那年我还不像现在厨艺了得,满汉全席信手拈来,厨具只有一个电饭锅,一个电磁炉,一个锅。我选择用电饭锅做汤圆。
父亲隐隐预感有什么不妥,但是他只是礼貌的客套下,就两个人不用那么麻烦煮汤圆。
汤圆和着凉水下锅后,五分钟了,因为汤圆也是冰块,水一点动静也没有。
父亲露出眯着微笑。
而我,又一次展现了我的镇定自若,迷之自信的盖上电饭锅的盖子,悠闲离开厨房,去干别的大事。
我想,等我一会回来就有一锅可爱,甜美的汤圆君等我,然后父女俩,一人一碗汤圆,甜甜美美,父亲吃的时候,眼里一定会露出那种嵌着泪水的幸福感,一定会觉得,有女儿真好。
想象中完美的汤圆
十分钟后,我自信满满地打开锅盖。一锅煮成芝麻糊糊的汤圆展现在眼前。顿时让我傻了眼。
我想要表达的那场面没有成功。
爸爸看着这一锅浆糊摇头苦笑。表情似曾相识,就是小时候我做错事情后他的那种无奈表情。是的,他没有揍过我。
最后,爸爸一人吃了那锅浆糊,我由于太伤心,还有实在下不去嘴,一口没有动。
比这个难看多了
这个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比起后来再给爸爸做馒头,蛋糕,饺子,山珍海味都还要印象深刻,因为,从头到尾,父亲没有失望或者不开心,就是这样平淡地接受,平淡的包容。
我的小时候,各种不服管,各种淘气任性,父亲都是这样无声地包容。不表扬也不批评。
青春期的叛逆——没收课外书
我小时候很爱看书,住在工业区里,街道上的几家书店,书都让我蹭了个遍。一有零钱就去买书,以至于过年时候,爸爸怕我读书读傻了,把压岁钱全部帮我买了那种摔炮。
那个年过得真是一言难尽,因为我直到二十几岁,都还很怕路边小孩玩那种摔炮,总是幻想他们会不会往我身上扔。
当然,我也并没有看什么经典了不起的图书,我看得都是些杂书闲书。
到了初中我开始买期刊,《少男少女》,《小伙子》,《读者》,《青年文摘》。这些期刊的钱都是我抠牙缝剩下的钱买来的,宝贝得不行。
受期刊中鼓动,青春期躁动无比,作天作地,父母就看着我一副管不了的样子,无可奈何。而我则以为自己长大了,了不起了。
直到有段时间学习成绩下降了,同学之间相处也不好了,我回家控诉,你们怎么都不关心我,然后哇哇哇大哭。
爸妈面面相觑地看着边大哭边吃饭的我,然后让我早点洗洗睡。
也许是被我震撼到了,那些爸妈或许都在找寻原因。很快,某天夜里,爸爸潜入我的房间,打开我放日记的抽屉,我突然醒来,爸爸指着抽屉里的那些《少男少女》,说,以后不准看这些书了,明天就自己去扔掉。
由于爸爸表情太凶狠,我不敢出声,但是心里抗议,这些都是我的宝,我要守住他们。
于是,第二天,我战战兢兢给抽屉加了一把锁,然后早早溜去学校,等我回来,爸爸也没有再提,又过了战战兢兢的一个礼拜,这事好像就翻篇了。
初中时候,是性格形成是我突然意识觉醒的时候,我的自以为是,横冲直撞而不自知,对朋友外人两面插刀,对父母家人却非常不理解。而且又敏感而脆弱。
父亲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我,不声张地保护我的敏感。
青春期就像一颗危险的,不按套路出牌的炸弹,爸爸就静静地这样抱着这颗炸弹。多年以后,我都非常感激父亲给的尊重和面子。
留守儿童的离家出走
我并不是青春期才作天作地上天下海,上蹿下跳的,我的童年就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孩子,总想称霸自己的“管辖区域”。总要当孩子王。
然后,我的童年又是动荡不安的,随着父母工作变迁,我的六年小学生涯转了四次学。而有时候父母去下一个打工地,学期还没有结束,我就要寄人篱下,或者变成留守儿童。
四年级那次,我留守家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由于我的不服管,加上重男轻女,我很不受待见,相反地,弟弟可爱乖巧的长相赢得了整个家族的疼爱和万千夸奖。
于是,我的心理更加不平衡,更加叛逆。在学期考完那天,没有意识的去同学家玩顺便住下了,因为觉得家里人不会在乎,所以没有知会。
那天晚上,奶奶走坏了几双鞋子也没有找到我。
而我酣睡在同学家。清晨才被大伯寻了回去。大家松了一口气。而我不知无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让全家人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犯了多大的错误。
妈妈坐了第一班车回来,当天就领去工作的地方照顾。
然后,我终于又和父母团圆了。他们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们,虽然工业区环境一般,但是,儿时最好的回忆就是和父母在一起。
那一次离家出走,所有人都以为爸妈要狠狠揍我一顿。但是爸妈却鲜有提起。只是更加关注我,不让我感觉父母偏心。
比起弟弟得到的万千宠爱,我得到实际上从来也不会少,那就是父亲给的安全感。不管外面如何,我依然有个家,委屈了就能回。我的爸爸真的做到了,对孩子的包容,慢慢等待孩子长大。
父亲一直活在我心里
然而,18年我和老公孩子去武夷山旅游庆祝生日时候,爸爸突然脑梗住院,等我赶来,已在ICU。来不及告别,就这样离开。到现在我都无法释怀。因为距离那一次,我竟然好几个月没有去看望他。
一个人离开世界,有三次旅程。一次是肉体离开,一次是葬礼仪式的离开,还有一次是纪念他的人离开。
葬礼上,他的亲朋好友过来,纷纷留下对他的评价,
最多的就是,正直,真诚
我想这也是他留下最宝贵的财富,都说父亲会影响孩子的三观,是的,
我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最初就是通过模仿父亲来习得。我敢对这个世界说不,我可以忍受这个世上的所有不美好仍然热爱生活,我依然保持赤诚,拥抱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善良的人。我还是相信世上好人多。
我很后悔,没有多给爸爸做几顿饭,没有多陪他说说话,没有陪他去他心心念念还没有去过的北京。
他没有跟我说过什么至理名言,他留给我的都是无声的支持。他会一直在我的心里。我会偶尔翻出那些点点滴滴,边哭边笑,边获得力量。
父亲节快到,祝天下父亲父亲节快乐,这样的节日不仅是用来感恩父亲的存在也提醒所有父亲用更多的爱陪伴家人,包容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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