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胆英雄：从陈真到李小龙

都说消除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可是你能想象有人为了消除对蟑螂的恐惧，曾将蟑螂串成一串项链戴在身上吗？

这位“狠人”的姓名你一定不陌生，他年少时成长在香港，之后回到美国，成为当时好莱坞少有的亚洲面孔之一。

他就是华人武术宗师——李小龙。

他开办“振藩国术馆”、创立截拳道，将武术概念混合引入电影当中，让西方认识并学习功夫，一改华人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

本期要向大家推荐的电影《精武门》中，李小龙饰演的主人公陈真，正如同他本人的现实写照，一洗抗日战争之前中国人的“东亚病夫”形象。

▲《精武门》凤凰卫视电影台6月28日 21:15播出

电影以一代武术宗师霍元甲的突然离世为开头，其最爱的弟子陈真匆忙赶回奔丧。陈真疑心师傅的死因，大师兄表示正在调查。

翌日，日本空手道馆派人送来 “东亚病夫”的牌匾挑衅，面对浪人的羞辱，馆内诸人态度不一，但大多数人都敢怒而不敢言，陈真因大师兄的阻拦而没有出手。

之后，陈真只身踢馆报仇，将“东亚病夫”纸张塞进日本人嘴里的场景与那句“中国人唔系病夫（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可谓大快人心。

回精武馆的途中，陈真踢碎了公园门口“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标识，并当众反击了羞辱他的日本人。

虹口道场前来报复，许多师兄弟身受重伤。日本人还令精武门交出陈真，众人劝他离开上海，陈真只能表面答应。

通过暗中调查，陈真发现了师傅被害的幕后真凶原潜就藏在精武馆中。

他选择先后扮作卖报老人、车夫与电话修理工，只身潜入空手道场，连败日本武士和日本人请来的西方拳师，最后打败道馆枭首，成功为师傅报仇。

而当他回到武馆时，精武门刚刚遭受道场日本人的偷袭，伤亡惨重。同时，夹在日本租界势力与中国人身份之间两难的巡捕上门要人。

为了不连累精武馆众人，他再次站出来，道别爱人与一众师兄弟，慷慨赴死。大门打开，影片定格在他飞踢出门面对门外黑洞洞枪口的画面。

戏里戏外人物的处境，何其相似。

故事发生在民族矛盾上升的近现代，而李小龙生活在美国对少数族裔的歧视中，黄种人的影视形象依然处于被丑化的状态当中。

故事中的陈真想要证明“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李小龙则想要改变美国人对华人的看法。这一使命感与剧本的核心思想共振，无疑赋予了这一作品更深的意义。

而李小龙与霍元甲亦有相似之处，这或许是他在影片开头霍元甲棺椁下葬时仿佛真情流露般表演的来源：幼时习武打下基础，青年时纵观世界，武术造诣到达峰值；在不同时代背景下，以不同的方式热爱祖国。

霍元甲在亡国灭种之际创立武馆，匡扶国本。李小龙在海内外开办武馆，参演电影，把中华文化与思想传向八方，树立民族自信，激励国人。

从《唐山大兄》一炮而红开始，李小龙所饰演的角色大多为正义化身。同时，他的影片中的反派几乎都是外国人（如《精武门》中的反派为日本人），民族主义精神也是其作品的重要内核。

孤胆英雄——正义、侠客、义气的形象吸引着东西方的观众。

东方观众或为其中的民族主义精神叫好：他重建的强男性形象无疑正合当时大中华地区观众的口味。

西方观众或被其反抗权威、反抗旧秩序、反抗歧视的一面所吸引：同时期西方的社会运动与黑人的“非暴力”抗争与李小龙片中角色的抗争精神自然能够引起西方青年观众的强烈共鸣。

在这一过程中，从跨文化传播的角度看，李小龙本身就是文化融合的产物：他的美籍华人身份与西方教育背景无疑为其在西方的传播有着重要作用。

▲李小龙旧照

李小龙祖籍广东南海，生于美国旧金山东华医院，年少时期在香港生活读书，拜叶问为师学习咏春拳。其父是粤剧演员李海泉，于是他很小就在影片中露脸。1959年，李小龙离港赴美，进入西雅图华盛顿州立大学攻读哲学。

他融合中西拳术各派之所长，自创“截拳道”。“截拳道”三字，意思是“阻击对手来拳之法”，“截击对手来拳之道”。是将传统武术招式中的格挡与反击合二为一，防守与反击同时进行。他在美开武馆招收门徒，并渐有名气。

他在1965年得到一次试镜：在电视剧《青峰侠》中扮演青峰侠的助手。镜头里，李小龙穿着合身黑西装，系同色细领带，双手交叠在腿上，神情自若。24岁的青年用流利英文慢条斯理地说：

“my last name is Lee, Bruce Lee.（我姓李，布鲁斯·李）”

，时长02:09▲一代哲学大师李小龙好莱坞试镜《青峰侠》片段

到了70年代，香港各制片公司为争拍武打片四处物色演员，李小龙的武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1971年，香港嘉禾影业公司的罗维派人专程赴美邀请李小龙。

失意好莱坞的他回到香港，主演《唐山大兄》，该片获得爆炸性的成功，创下了香港开埠以来的电影最高票房纪录，达到300万港元。

▲《唐山大兄》凤凰卫视电影台7月26日播出

李小龙在《唐山大兄》中扮演一个背井离乡到泰国谋生的华工，他的长辈叮嘱他不要惹事生非。面对老板和工头的压迫，他极力克制，直到忍无可忍才起而反抗，用精湛的武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接着，李小龙便演了《精武门》。

谈及《精武门》的娱乐性，本片的文戏部分略逊一筹，台词与人物关系描绘都不甚完美，但武打片段可谓拳拳到肉，画面十分精彩。

而李小龙本人的表演，亦不同于片中其他演员。他的表情与身体语言显得更加夸张，悲伤、愤怒等情绪像是从面部满溢流向全身，在紧握颤抖的拳头上就要喷涌出来。

出招发狠前坚定的眼神伴随着缓慢而有力的动作，肌肉控制之强可见一斑。而真正出手时，他的动作就成为面部表情的延伸：一切显得自然而然，他确实已经忍无可忍，面部无法再容纳他的情感，只能宣泄于肢体与嚎叫——看过李小龙作品的观众都会对他出招前的“ADA”印象深刻。

海外影评多数指出，《精武门》剧情节奏不快、爱情描绘太过简单。

以剧情片的标准来看，此片其实并不算技巧十分圆熟的作品，但却算得上是李小龙的作品中最为大快人心的之一。

就武打片来说，导演手法、摄影技巧、故事情节、演员等都是影片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

《精武门》的成功，一是演员，二是武打，三是故事。李小龙自身的名气加持与本片的娱乐性，使得此片轰动一时，香港电影也从过去的武侠片时代过渡到了功夫片时代：《精武门》票房收入超过400万，位列当年卖座港产片的亚军，并且荣获了第10届金马奖最佳技艺特别奖。陈真这一角色也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性艺术形象。

在拍完他的第二部影片，即《精武门》之后，他又前后拍了《猛龙过江》、《龙争虎斗》与《死亡游戏》。

▲《猛龙过江》凤凰卫视电影台7月12日播出

《猛龙过江》的内容与《唐山大兄》大同小异，不过背景从泰国搬到意大利罗马。影片最后，李小龙扮演的唐龙与意大利黑社会暴徒在罗马古斗兽场决一死战，把对手打翻在地，替受欺压的同伴出了一口气。

李小龙的第四部影片《龙争虎斗》是他与美国华纳公司合作，在片中他扮演一个捣破贩毒犯罪集团大本营的侦探，造型类似007中的邦德。

1973年，在拍摄他的第五部影片《死亡游戏》时，李小龙不幸猝然离世。虽然只拍了四部半影片，他不仅轰动了香港，而且风靡全世界。

▲《死亡游戏》凤凰卫视电影台6月21日播出

在李小龙之前，还没有一个中国演员的影片能真正进入外国的商业放映系统，他的银幕生涯堪称奇迹。他像一颗流星划过长空，虽然瞬息即逝，但光耀异常，留下的影响是长久的。

很多西方影片自此都将华人设定为武术高手出场，许多西方人以为华人都是武术高手。李小龙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中占有一席位置，香港星光大道亦有他的铜像及纪念牌匾。许多作品也以李小龙为人物原形。

▲香港星光大道的李小龙铜像

从李小龙的经历可以看出他的成功决非偶然。他从小练武，博采众长，同时他的表演经验也不少，这让他能够在镜头前控制自如。两者合璧，使他的银幕形象颇具魅力。演员本身所独具的外形和气质往往是吸引观众最有力的手段。

在李小龙去世后两年间，香港制片商拍摄了多部以李小龙的武功和生平为题材的影片。嘉禾公司舍不得半部《死亡游戏》，拼凑成一部影片在李小龙死后五年推出上映，所用的替身演员，不论如何都无法演出李小龙的气质和神韵，此片只能使观众更加怀念李小龙。

李小龙的独特之处也在于他的哲学思想。大学修读的哲学对他的武术观念影响深远。在采访中，他曾提及对武术的思考：

“功夫是一种特殊的技巧，是一种精巧的艺术，而不是体力活动。这是一种必须使智力同技巧相配合的精妙艺术。功夫的原理不是可以学得到的，好像科学一样需要寻求实证，而由实证中得到结论。必须顺其自然，好像花朵一样，由摆脱了感情与欲望的思想中绽放出来。功夫原理的核心就是道，也就是宇宙的自然性。”

功夫与艺术在他的身上已然显现出一种融合。谈及他对艺术的看法，或许能够解答李小龙为何历久依然为大众所怀念：

“艺术绝非粉饰的装饰品，它系点燃智能之火的作品，是获得了自由发挥的技巧。艺术系个人心灵、精神的坦然开拓，能更加深心灵的深度与广度。各种不同的技巧、工具的运用均系朝向此坦途的迈进。

艺术之目的并非单单自私与只升华了自己一边的灵魂与意识，而是该开启凡民之心智、思想与意志，以应合着协调美满的世界。演出者即使有了高深的技巧，亦不意味着已至完美。仍只能算是在不断地进步与心灵反应的发展之中间阶段罢了。完美是无法以外貌、形式来求的，而系由人类内心心灵深处散发而出。

艺术的活动并非全是在艺术本身。它深入更广阔的世界，与其中各形各式的艺术汇流在一起，而心灵的和谐与空灵中的联系均得以实现。由上可知，艺术之过程系由现实生活中而来的，现实的生活便是真。”

即将播出

《精武门》 6月28日 21:15

文 | Lucille

编辑 | Skyl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