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皇帝劫：南燕二帝㈢

凄惨被杀的传奇皇帝慕容超

南燕王国第二任皇帝慕容超的身世极具传奇色彩。他的父亲慕容纳曾经是前燕帝国的北海王，前燕灭亡后，又被苻坚封为广武（今甘肃永登东南）太守。几年之后，慕容纳不做官了，就与母亲公孙氏一起居住于张掖郡弟弟慕容德的家中。慕容德跟随苻坚南征东晋之前，留下一把金刀给母亲。后来慕容垂与慕容德起兵叛秦，慕容纳及其儿子，还有慕容德的儿子们全都被张掖太守苻昌杀死。不过平心而论，苻昌还是有点人性的，他看到公孙氏年老，就特别赦免；看到慕容纳的妻子段氏有孕在身，就关进监狱，留待产后处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救星”出现了：狱掾呼延平曾经是慕容德手下的一个小吏，当年犯下死罪，慕容德赦免了他，这时候为了报恩，就利用职务之便，带着公孙氏与段氏冒险逃到了西方羌人的部落，不久，慕容超出生了。

慕容超（385年～410年）

慕容超10岁时，公孙氏病逝，临终之前把金刀交给他说：“如果天下太平，你能够回到东方，就把这把金刀还给你的叔叔。”后来呼延平又带着慕容超母子投奔后凉吕光；及至吕隆向后秦投降，慕容超又随着凉州人一起，被迁到秦都长安。呼延平逝世后，段氏对儿子说：“我们母子得以保全性命，都是靠了呼延平啊。我打算让你娶他的女儿为妻，以报答他的厚恩。”就这样，慕容超便娶了呼延平的女儿。慕容超因为自己的叔叔伯伯们都在东方，担心被姚兴迫害，就佯装疯癫，满街行乞。秦人全都瞧不起这个疯疯癫癫的叫化子，唯独东平公姚绍认为慕容超虎背熊腰，非同寻常，劝姚兴给他一个爵位以笼络他。

姚兴于是召见慕容超，与他谈话；慕容超却故意装疯卖傻：或者答非所问，或者愣在那儿答不出来。姚兴极为鄙视，对姚绍说：“俗话说‘妍皮不裹痴骨’，可惜这么一个疯汉，却白白包裹着一副好皮相。由他去吧，不必理他。”就这样，他来去无禁忌，谁也不去注意他。而这边慕容德听说哥哥慕容纳有个遗腹子流落长安，就派济阴（今山东定陶）人吴辩前往探访。吴辩有个同乡宗正谦，在长安依靠占卜算卦为生，吴辩通过宗正谦与慕容超秘密取得联系，并告诉他真相。慕容超不敢告诉母亲与妻子，就跟着宗正谦改名换姓，逃往南燕帝国。

进入南燕国境后，虽然脱离了危险，南燕兖州刺史慕容法却对慕容超相当冷淡，并对旁人说：“汉昭帝时曾经有个占卜的冒充卫太子刘据，今天这位所谓的慕容公子，谁知道是真是假？”慕容超听到这番话后，“恚恨，形于言色”；慕容法看到慕容超这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竟敢向自己堂堂开国功臣、兖州刺史摆脸色，“亦怒，处之外馆”，两人“由是结憾”（《晋书·慕容法载记》）。

或许，慕容法与慕容德的血缘关系比较近，对国君继承人的位置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因此对慕容超的“从天而降”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排斥心态？慕容德的心态却不同了，对于侄儿的到来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即派出三百名骑兵南下迎接。慕容超到了广固，把金刀献给慕容德。慕容德激动得放声痛哭，悲不自胜，当即封慕容超为北海王，拜侍中、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开府，并细心遴选贤才，作慕容超的左右助手。由于自己已经没有儿子了，慕容德打算过继慕容超为嗣，便为他于万春门里建造宅第，早早晚晚地还亲自跑过去观察工程的进度。

慕容超也深深体会到叔父的一片心意，“入则侍奉尽欢，出则倾身下士”（《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四），于是里里外外都对他赞不绝口。几个月后，慕容超被立为皇太子。过不几天，慕容德逝世，慕容超登基。祸福倚伏，难以预测，慕容德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些。台湾的柏杨先生著《白话资治通鉴》至此，感慨地说：

“慕容德千方百计把灭国杀手，接回国门；慕容超不至，南燕帝国不亡，人生奥秘，使人震撼。”

慕容超当了南燕皇帝，与其他新继任者一样，先把“建平六年”改为“太上元年”，尊皇后段季妃为皇太后，对慕容钟、慕容法、慕容镇等一班勋臣国戚亦自有一番封赏。后来，慕容超又通过外交途径，把自己的母亲段氏与妻子呼延氏从后秦帝国接了回来。太上四年（公元408年），慕容超尊母亲段氏为皇太后，册封呼延氏为皇后。在这之前，慕容德的妻子、原先的皇太后段季妃据说与“谋反”的左仆射封嵩有往来，面对着慕容超的讯问，段季妃哭泣着对慕容超辩白说：“封嵩多次让某宦官对我说：‘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只怕要发生永康年间的故事。’我妇道人家见识浅，生怕被杀，就告诉了慕容法。慕容法为我设定对策，以致被引入歧途。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永康”是后燕皇帝慕容宝的年号，慕容宝一登基就逼死了继母段皇后，已如前述。这一次，慕容超用车裂的酷刑处死了封嵩，又派人去征讨慕容法，至于慕容德的妻子段季妃是如何处置的，史书上没有说，估计即使不被逼着自杀，也要被废黜吧。而慕容超本人呢，他历尽艰辛，从乞丐到王子，又从王子到皇帝，显然知道民间疾苦，理应“朝乾夕惕”，即从早到晚勤奋谨慎，不稍懈怠，使国家得到治理，使万民安居乐业；再不济，也应珍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权力，保住叔父辛苦创建的江山。

然而，他却“不恤政事，畋游是好”，致使“百姓苦之”（《晋书·慕容超载记》）。大臣恳切进谏，慕容超不但不听，还准备恢复早已被汉文帝废除了的砍手剁足等残酷的肉刑、“烹”刑等，因为文武百官反对的太多，才不得不作罢。他宠任倖臣公孙五楼，让公孙五楼的宗族兄弟都入主朝政，致使王公大臣们没有不惧怕公孙五楼的，人们无奈地嘲讽道：“若要侯，事五楼。”慕容超又与公孙五楼排挤勋臣宿将：慕容钟与慕容法为了不被杀害不得已而造反，失败后慕容法逃亡北魏，慕容钟单人匹马地投奔后秦；慕容镇因为进谏，被慕容超关进狱中。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