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侩子手争取,生噉之。侩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膛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
文人张岱曾在《石匮书后集》中,记载袁崇焕被处决之时的惨象,文字虽简,但触目惊心,
身首异处
袁崇焕明明曾是国家柱石,率兵抵御清军,有汗马功劳,但最后稀里糊涂被人污为“国贼”,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况且,如此对待曾经的功臣,也无异于自毁长城,也难怪后人提起袁崇焕,都叹息不止。
多年来,人们都认为张岱的记录是可信的,尽管没有证据证明张岱亲眼见过袁崇焕被处死的情景,可是张岱是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而且亲历过明末的乱象,所以人们认为,他并没有理由在袁崇焕之死的记载上添油加醋。
可是,1966年,当考古学家打开袁崇焕的墓时,却意识到我们可能真的被史料记载欺骗了。
当时有一伙匪徒凿开了袁崇焕位于北京的坟茔,想要盗取财物,不过他们被考古部门及时发现,虽然盗墓者被赶走,但是墓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所以考古学家只好临时决定,进行抢救性发掘。
众所周知,袁崇焕惨遭凌迟之后,尸身必然早就没了,但是头颅尚在,张岱曾写他的头颅被“传视九边”,这是古代对于重刑犯一种极具羞辱性的惩罚。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讲究死后的尊严,但是若一个人犯了重罪被斩,皇帝便有可能下令,让侍卫带着犯人被斩下的头颅,送到各地悬挂起来,放在闹市让人们来回观望,为的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让人们不敢效法。
袁崇焕是被皇帝斩首的反贼,犯下的当然是不能再重的罪名,因此,死后其头颅被传视九边,也是符合逻辑的封建王朝处事思维。但如此一来,袁崇焕曾经的部下们必定不能忍受。
守墓使命
据说,袁崇焕身边有一个姓佘的侍卫,非常忠勇,得知袁崇焕的头颅被传视九边,他不忍让将军身后受辱,所以冒着杀头的风险将袁崇焕的头颅在传视的过程中偷盗了回来,埋葬在自家的园中。
所以,今日人们所看见的袁崇焕墓,其实就是佘侍卫所建造的,墓中按照佘侍卫的说法,仅有一颗头颅,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保下袁崇焕的头颅,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义举了。
佘侍卫作为袁崇焕的旧部,十分忠心,盗回头颅之后,一直为将军守墓,直到去世。
而且在临终之际,他留下了三条家训:其一,自己死后,埋葬于袁大将军一侧,和将军永远相伴;其二,袁将军无后代,佘家人需为大将军守墓,不准回到故里;其三,佘家后人永不得为官,但是可以读书明理。
从此之后,为袁崇焕守墓成为了佘家后代的责任。
其实,私藏袁崇焕头颅,在明朝是灭门之罪,到了清朝,反而不算大事了,因为在清朝统治者眼中,袁崇焕的死于他们而言是喜事,何况袁崇焕之死本就少不了皇太极等人的策划。
在佘侍卫去世多年后,这件事情被披露出来,乾隆皇帝问讯,没有问罪,倒是乐意为这事给佘家封官,毕竟这是忠义举动,符合封建王朝的主流价值观,皇帝自然持鼓励态度。
不过,因为佘侍卫的遗训,佘家后代并未接受一官半职,依旧兢兢业业守墓,时间转眼来到了现代,佘家后人依然铭记着祖宗遗训,袁崇焕墓也逐渐出了名,原本一切都很平静,直到考古学家看到了墓中的景象。
袁崇焕墓中,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传说之中被盗回的头颅,发现这件事情,所有的专家都很茫然,纷纷感慨道:我们被骗了300多年!可这个三百年来的传说,真的是假的吗?
扑朔迷离
考古学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有很多种可能,要么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袁崇焕的头颅再次被人盗走,但这种猜测可能性不大,毕竟,即便有盗墓贼光顾,为的也是金银财宝,一颗头颅是不值钱的。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墓中从未有过头颅,佘侍卫说了谎。当然,进一步推论,就连张岱的记载也有可能说了谎。
佘侍卫当年的说法之所以被人采信,是因为“传视九边”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途中跋涉万里,出差错是难免的,正是这样的长途跋涉,才有可能为佘侍卫盗取头颅创造机会。
可目前人们已经知道,墓中并无头颅,既然如此,佘侍卫有可能没有进行偷盗行为。
但是,佘侍卫有可能说了谎,张岱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因为史学家在一些史料里,记录了凌迟这件事情,但是关于袁崇焕的头颅是否被传视九边,各有争议,而佘侍卫这个“偷盗头颅”的故事,其实是反向给张岱“传视九边”的说法做了证明。
这两个故事之间,虽然本质是两个人说出来的,但是又偏偏互为证据,因为,只有张岱“传视九边”这个说法成立,佘侍卫的故事才成立,佘侍卫故事的真实与否虽然不直接影响张岱记载的真假,但一旦佘侍卫的故事是假的,意味着张岱的记录失去了一个十分关键的证人。
考古学家也没想到,当我们真的开启袁崇焕的墓,并没有解开心中的迷惑,反而增添了更多的迷惑,袁崇焕的头颅到底哪里去了?
如果按照另外史料的说法,有可能是凌迟之后就地掩埋。但也有可能,张岱没说谎,只是被佘侍卫的故事拖累了。但是,若佘侍卫说谎,又为什么让后代子孙守护一座空坟呢?重重谜团,至今依然让人猜不透,等解开这个谜题,也许又是几百年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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