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牡丹花

文/薛立全

随着退休年龄趋近，工作压力变小，我开始清净悠闲起来，内心向往一种静雅安适的田园生活。

我的老家就在城市边上，离城区不到半小时车程。在那里，我和母亲有一处老宅，共有五间，有一个宽敞的宅院，由于母亲跟着我们兄弟三人在城里轮流居住，老宅已经闲置了多年。思乡情结和闲适心境，让我想到了回老家改造老宅，同母亲一起过城市、乡村兼顾的悠然生活。

母亲一生爱花，特别钟爱牡丹，她经常讲起小时候看牡丹花的往事。姥姥家的邻居是当地出名的财主，房子修得漂亮不说，院子里还栽植着一棵高大的牡丹花，每到花开季节，满园芬芳。小时候母亲最喜欢去看这棵牡丹花，有时一整天都不舍得离开，偶尔得到主人赠送一朵牡丹花，母亲好几天都会高兴的又唱又跳。我一生中无数次听母亲讲财主家牡丹花的故事，小时候感觉好玩，长大后从母亲讲述的陶醉表情中，分明能感受到母亲对牡丹花超乎寻常的喜爱，日久天长，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我，我也非常喜欢牡丹花。

在整理老宅小院时，我首先在窗户前显眼位置，留出了栽植牡丹花的地方。起初我打算在网上购买牡丹花苗，在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时，我和同城同学说起了此事，这位同学提醒我，可以找菏泽的同学帮忙购买，我顿时恍然大悟，当天就联系了菏泽同学。

菏泽种植牡丹历史悠久，始于隋朝，兴于唐宋，盛于明清，距今已有1400多年栽培历史，自古就享有“曹州牡丹甲天下”的美誉。菏泽牡丹属中原牡丹种群，花色丰富多彩，花型千变万化。目前，菏泽牡丹种植面积达5万亩，共分九大色系，600 多个品种，形成了包括药物学、植物学、园艺学、地理学、文艺学、民俗学等多学科在内的牡丹文化。

我和母亲是开春后搬进整修一新的老宅的，跟母亲商定，春秋两季在老宅居住，夏冬季节回城里居住。联系菏泽同学得知，牡丹栽植最好是在深秋季节，初春到深秋是漫长的等待，我只能提前整好花池，虚位以待。十一期间，菏泽同学按约把牡丹花苗发了过来，按照菏泽同学的科普得知，牡丹花耐寒冷、耐干旱、怕积水、喜大肥，遵循“春发芽、夏打盹、秋生根、冬休眠”的生长规律。我把花池底部的土层深深翻起，混合土杂肥拌匀，用作基肥，上部土层稍稍垫高，避免积水，把两颗牡丹花苗间距1米栽进花池里。

没过几日，天便冷了起来，尽管知道牡丹耐寒，但我还是担心第一年栽下，根系脆弱，冻伤牡丹。于是，我找来铁棍和帆布搭建密闭花棚，前面做成可以掀开的门帘，夜间或气温超低时把门帘放下，底沿压实，避风保暖。白天太阳晴好时，再把门帘掀开，透光透气。春节前后，仔细查看形似枯干的牡丹花枝，枝头上冒出了暗褐色的芽孢，上面包裹着微黄色的细细绒毛，尽管芽孢萌发的单薄瘦小，但显然已感受到节气的律动，初露出生命苏醒的讯息，此时我心中大喜，表明两棵牡丹均已成活，整个冬季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雨水节气过后，我把保暖的花棚拆掉，让牡丹接受阳光雨露。随着气候变暖，牡丹芽孢逐渐由红变绿，像是初生婴儿接受了天地自然之灵气，茁壮成长。绿叶的扩散比想象的要快，几日不见，就遮住了老枝，奉献出一丛绿色。绿叶托举的花苞，像变戏法似的一天天变大，直到谷雨前后，大的花苞长成了乒乓球大小。

宅院的两棵牡丹品种不同，拿回家时，一棵标牌上写着奇幻异彩，另一棵没带标牌，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奇幻异彩第一年只结了两个花苞，随着时间的延长，两个花苞都干枯脱落，当年没有开花。另一棵品种不明的牡丹，第一年结了七个花蕾，且全部开放，这棵牡丹花，花冠比较适中，暗红色花瓣，金黄色花蕾，庄重大气。母亲在自家的宅院里，第一次看到盛开的牡丹花，分外高兴。花开期间，天天围着花丛仔细端详，遗憾的是，母亲最喜爱传统粉红色牡丹花，我这才想起，小时候过年，炕头上每年都会贴上粉红色牡丹年画，都是母亲亲自从集上选购的。令人欣慰的是，通过百度查询，奇幻异彩正是母亲喜爱的品种，我更加上心关照这两棵牡丹，花开过后，剪掉衰败的花头，定期施肥浇水，期待来年盛放。

牡丹花开过四个多月后，母亲身体出现了问题，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不见效果，后来转回家中卧床调养。这年冬天，因忙于对母亲的照料，没有对牡丹采取防寒措施。这年冬天很冷，下了几场大雪，牡丹掩埋在积雪中，接受着寒冬的洗礼。牡丹的耐寒还真是名不虚传，立春节气一到，积雪融化，牡丹枝条就萌出新芽，比上一年展现出更旺盛的生机。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在谷雨前两天不幸离世。母亲是在晚间去世的，那天上午，宅院的奇幻异彩第一次开花，只盛放了一支，粉红色花瓣，碗口大小，光鲜靓丽。那天母亲神志清醒，我用手机拍下牡丹花照片拿给她看，她用微弱的声音跟我说：“真漂亮！”说完后又闭上了眼睛。

母亲去世后，宅院里的牡丹花于我而言，多了一份特殊情感，呵护牡丹花，就像是替母亲完成未了的心愿，我坚信，我的一行一动她在天上都会时刻关注的。

牡丹花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枝叶长的一年比一年旺盛，花开的一年比一年灿烂，花开季节每年都会带来喜悦和惊喜。

转眼之间，牡丹移栽宅院已经五个年头，很好地适应了生长环境，两棵牡丹齐头并进，今年已经长满了整个花池。奇幻异彩要早于暗红色牡丹开放，两者相差四五天时间，奇幻异彩花头更大，花色更鲜艳，暗红色牡丹则更庄重大气、内敛沉稳，两棵牡丹相拥而立，相得益彰。

今年有许多称心如意之事，欢喜多多，赏花心情更加不同。牡丹花开时日，我每天把茶几、藤椅搬到牡丹花旁，泡上新茶，有时一人静坐，有时和爱人对饮，有时跟朋友群聊，眼前的美景总是令人心情愉悦。在春风吹拂下，鼓胀饱满的翠绿花苞先是裂开了几道缝隙，若隐若现透出丝丝红晕，欲露还羞，恰似尚未出阁、羞羞答答的少女；又过二三日，裂缝的花苞不断胀大，娇嫩的花瓣从外到内，层层伸展，紧密依靠，密密匝匝，花蕾藏在花心不露真容，花朵既有强烈的展示欲望，又有生命内在的约束力量，就像是内敛含蓄、含情脉脉的少妇；进入盛花期，硕大的花朵完全展开，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像一张张笑脸，热情奔放，激情洋溢，露出的黄色花蕾，增加着花朵的色彩和质感，此时的牡丹花，让人联想到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明星，魅力四射。赏花一时兴起，我会起身对着花丛一番拍摄，留下牡丹绽放的精彩瞬间，有时也会发到朋友圈，把摄人心魄的美景分享出去。

宅院里的牡丹花开的越繁盛、越娇艳，我内心深处的思念就会越沉重！我时常在想，假如母亲能看到如今宅院里的牡丹花，她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作者简介:薛立全，青岛市黄岛区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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