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藏经（下）-122-（契丹藏）- 文殊奴-重开石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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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课，我们讲——《契丹藏》的印刷地，在北京西山大觉寺。它的准确规模，寺中留有碑文——五千七百九十卷，五百七十九帙。

前面的课我讲过——《契丹藏》是第一套刻本儿“皇藏”……因为，这部《大藏经》的发起，以及整个辽朝的皇室佛教，都是从一位皇帝——辽圣宗开始的。

辽圣宗，他庙号用了“圣”字……庙号用了“圣”字，这就很不得了！因为，在中国古代，用“圣”字的皇帝，有且仅有一位，就……被称为“圣宗”皇帝的，就是辽圣宗。他继位之前，辽朝呢……社会制度很落后，是部落奴隶制……那非常落后了，对吧！圣宗十二岁继位，他在位四十九年，就是……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

他“从汉制”任用汉官，完成了辽国的制度化飞跃，就是——从部落奴隶制，飞跃到了封建制。国号改辽……就是，原来叫“辽”，他不叫“辽”了，他改称“大契丹”。为什么那个时代，欧亚大陆都称中国为“契丹”呢？因为辽圣宗文治武功——他征高丽、伐西夏……威震四方！屡败宋军，逼着北宋订立了“澶渊之盟”。

澶渊之盟啊，实际是个和平的协议——中国历史自此进入了一个近一百年的稳定期！在这个时期里，大契丹国也达到了全盛。因为，我们中国老百姓啊，真是勤劳、俭朴、努力……你只要给他一段稳定时期，他就一定能繁荣，就一定能复兴！换句话说，你只要不折腾，让他稳定，他就一定复兴。辽圣宗通过澶渊之盟，使中国历史进入了一百年的稳定期！那，社会是肯定发达！不光大契丹国达到了全盛，北宋也达到了全盛。

圣宗皇帝，他自身的汉文化修养极高！同时精通佛、道两家……佛、道都精，但更偏好佛教。辽圣宗，他的契丹名字翻译成汉语的意思，就叫“文殊奴”……不是文殊的奴隶啊，是文殊的侍从，就叫：文殊奴。他是文殊的侍从，那“大智慧”的侍从！

契丹的皇室佛教也是自辽圣宗开始的，连续三代——辽圣宗、辽兴宗、辽道宗。哎……我们前面有一个课（指第120课），嘴讲瓢了，重熙元年是辽兴宗的年号，就是……丰润县佛塔发现的那个燕国公主印刷的年号——重熙元年，是辽兴宗的时候印的……我当时一顺嘴就说成辽圣宗，因为辽圣宗太有名了！辽圣宗推动北方佛教发展达到鼎盛，应县木塔《契丹藏》藏经的原刻本，就是在辽圣宗时期刻的。呐，它到辽兴宗的时候印刷，就到西山大觉寺了。

辽圣宗，他对佛教是发自内心的支持！他认为——佛教，是让契丹汉化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他要通过佛教，让整个契丹从部落奴隶制汉化，并且把制度提到封建制。在“辽史本纪”【指：《辽史·圣宗本纪》】中记载了许多圣宗皇帝幸寺……哎，就是临幸寺庙；饭僧……就是施舍饭给僧人的事迹。

在辽圣宗时代，最引人注目的佛事……就是，我们知道是刻《契丹藏》啊，实际上还有比这更加引人注目的佛事，是——重开房山石经。房山石经，我们讲过——从隋朝开始刻，但到唐末，对吧……天下大乱！饭都吃不上了，命都活不了，哪儿还刻经啊？唐末就中断了。这一中断，五代、北宋……这就中断了。

辽圣宗重开了自唐末中断的房山石经！呐，在涿州白带山云居寺，它有一个碑，叫“涿州白带山云居寺·四大部经记”，在这里头记述——辽圣宗皇帝当得知房山石经因唐末战乱中断，深感悲哀，下旨重兴房山刻经。看见没有？凡是圣主……在历史上的圣主要干什么？盛世君主就要修书，对吧！《四库全书》、《永乐大典》……呐，修《永乐大典》的皇帝，他又修了《永乐北藏》；修《四库全书》的皇帝，又修了《龙藏》。所以，盛世君主就是要修书。辽圣宗修完《契丹藏》，又重开了房山石经。

房山石经的辽金部分，就是完全仿《契丹藏》刻的，对吧！我们现在看不到《契丹藏》的全藏了，但是，我们从房山石经……我们就可以把它拓出来！啊……原来《契丹藏》应该是这样的。

但它也带来一个大问题——处在当时那个时代的主流《大藏经》是什么呢？是北宋印的《开宝藏》。辽《契丹藏》和北宋的《开宝藏》完全不同！它从帙号，到版式，到排序……就是，佛经的排序完全不同。

《大藏经》的目录编排，我们在“上部”里讲过——它是个非常复杂的学科！辽朝人，对吧……辽圣宗之前还部落奴隶制呢，蛮夷！那，这么复杂的学科，这套编制理论和方法是哪里来的呢？他跟谁学的呢？对吧！我们中原人，自己有这个《开元释教录》，我们自己做《开宝藏》；你一个蛮夷到了这个……中国，你就做这么大一个事儿，你跟谁学呢？

为什么会飞来这个问题呢？因为这个问题太重要了！中国最古老的两部刻本儿大藏经：一个北宋《开宝藏》；一个二十年之后开刻的《契丹藏》，它们两者之间，无论是版式、帙号、佛经的排序，都完全不同！它们完全不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涉及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谁在影响未来？就是说——自宋之后一千年，这历代《大藏经》，学的都是谁？

我们讲过——《开宝藏》是历代大藏经的摹本，但是，历代《大藏经》又不像它们，对吧！《开宝藏》是二十三行，十四个字；历代《大藏经》都是二十八行，十七个字。最古老的两部佛经，到底谁是未来《大藏经》的这个……模型？后代《大藏经》是仿照它们谁刻的呢？

我在讲《开宝藏》这一课的时候，最后讲过吕澂老师。吕澂老师说——《开宝藏》是此后《崇宁藏》、《毗卢藏》、“寺刻大藏经”之模本。吕老师这句话说的……他非常地谨慎！对吧……一般人一看——噢，这是未来《大藏经》的模本……不对！他这句话说得非常谨慎……他有非常明确的定语！他说的是——《崇宁藏》、《毗卢藏》……这两个“藏”啊，是福州刻的……以及寺刻大藏经之模本。他这句话说了一半儿，他没有说——《开宝藏》是此后中国历代《大藏经》的模本。他只举了两个例子……两个福州藏的例子，就是——《崇宁万寿大藏》【又名：《东禅寺大藏经》、《崇宁万寿藏》、《东禅寺本》、《闽版》、《闽本》】和《毗卢藏》。

宋以后的《大藏经》，学界以前一直认为——它是唐朝写本儿大藏经的延续……因为，那个版式跟那个……敦煌遗书出来的一样嘛，是根据唐中期智升编写的《开元释教录》所编。《开宝藏》呢，虽然是按“开元录”编的，但是因为它的版式小，所以它改了。

那，《契丹藏》跟《开宝藏》完全不同。它的佛经目录、帙号和版式到底是按什么写的呢？《契丹藏》虽然没有全本了，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些残卷，对吧——应县木塔板和天宫寺版……丰润天宫寺版。并且我们确定——北京房山云居寺的那些石碑上的佛经……石头上的佛经……也是根据《契丹藏》雕造的。

房山石经山保留的《契丹藏》，那就多了去了，对吧！房山云居寺石头上刻了那么多经，哪些经是唐朝的？哪些经是隋朝的？哪些经是辽以后的？我们怎么区分？对吧！我们怎么知道说——房山石经这一批就是照《契丹藏》刻的……那一批就不是？因为，有的是隋，有的是唐……你怎么区分时间？

其实很简单！这是一个石刻小知识。隋唐时代的石经和碑文啊，他们都有标尺和网格儿。换句话说——隋唐时期所有刻的石碑，上面都有方格儿。为什么呢？因为要找齐……要对齐！你不打格儿，你刻字，你对不齐。

从辽以后，刻石碑的技术就很丰富了！就不需要在石碑上刻线格儿了。所以，我们对房山云居寺的石碑一考察……哦！有线格儿，这批不用看了；没线格儿的这批，啊……辽以后的。

经过我们对房山石经的考察发现——《契丹藏》在房山一共有四百八十帙，是完全按照唐朝《开元释教录·入藏录》雕刻的。换句话说，中国第一套《大藏经》——《开宝藏》，并不是完全按照“开元录”刻的。而《契丹藏》却是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唐朝写本儿大藏经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