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拒不承认逃逸　这场“攻心战”怎么打

■李雪君　第二届全国检察机关未成年人检察业务竞赛业务标兵、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检察院检察官

制图：龚卫明

　　在湖北省襄阳市樊城区检察院检察官李雪君看来，“越是有挑战性的工作，越要抓住学习机会。”工作中的成长绝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通过办理一个个案件积累而来。在最近办理的一起交通肇事案件中，面对犯罪嫌疑人多次不如实供述，她层层深入、抽丝剥茧，引导侦查取证，用证据戳穿谎言，促使犯罪嫌疑人认罪认罚。

　　一起发生在深夜的交通肇事案

　　2021年7月的一晚，一名躺在路边、受伤的老年人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警方在接到路人报警后到达现场。这名受伤老人后经抢救无效，于当日死亡。

　　肇事者是谁？警方在调取监控和听取路人证言后，迅速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程某，于次日零时许将其抓获，并找到了肇事车辆。

　　从凌晨2点抽血检测情况来看，距离案发后5个小时，程某血液中的乙醇含量为93.46mg／100ml。公安机关初步判断，当日程某系醉酒后驾车撞到了行走在路边的被害人，但其当时并未下车查看，而是短暂减速后驾车离去。

　　综合侦查情况，公安机关认定，程某醉酒后驾驶机动车上路行驶，行至事发地点时未按照操作规范安全驾驶；事故发生后未立即停车，未保护现场，未抢救受伤人员，未及时报警反而驾车逃逸，负此次事故的全部责任。

　　2021年8月31日，公安机关以程某涉嫌交通肇事罪将其移送樊城区检察院审查起诉。负责这起案件的承办检察官正是李雪君。

　　三次供述始终否认撞人逃逸

　　办案过程中李雪君先后多次对程某进行提审，看似简单的案件却因程某始终坚称自己不是肇事逃逸而变得复杂。

　　“因为我以前也剐蹭过路边的车辆或墙，我以为这次车辆碰到东西发出异响也是类似的情况。”“是对向大车的车灯晃了我的眼睛，我以为撞到的是路边的垃圾桶。”“我对在此次事故中承担全部责任没有异议，但我不是驾车逃逸。”

　　程某在公安机关的三次供述中始终坚称自己不知道撞了人，案件一时间陷入僵局。根据公安机关移送的证据显示，程某在事故发生后，改变了行驶轨迹但仍开车回家，未有擦洗车辆、逃跑等行为。

　　但细心的李雪君发现了证据中的重重疑点：公安机关抓获程某时，他身着睡衣，没有明显的慌乱状态，并且现场监控视频也显示，当天程某的对向车道没有大车经过，不存在“车灯晃眼”一说；程某在撞人后，车辆有明显减速停顿，却未下车查看，与一般人做法不一致；程某案发后拨打过两个电话，虽两个接电话的人都称程某未说自己撞人的情况，但两人是程某的亲属和朋友，证言可信力不高；程某案发后明显改变行车轨迹，其解释不完全合理。

　　“根据现有的证据，我们认为程某涉嫌交通肇事犯罪。之所以希望他能够自己承认，一方面是想要查明事情经过，还被害人家属一个真相，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犯罪嫌疑人可以自愿认罪认罚，节约司法资源，提高诉讼效率。”李雪君说。

　　击破谎言促成嫌疑人认罪认罚

　　面对看似相互矛盾的证据和犯罪嫌疑人的重重抵赖，李雪君吃透案卷，抓住每一个争论点，一方面，要求公安机关查找案发地监控视频，对程某关于对向行驶大车开远光灯干扰视线的情况进行核实。

　　另一方面，李雪君要求侦查人员补充程某肇事后的通话记录及通话时长，发现程某肇事后回家前，曾与两人通话，于是引导公安机关对两名证人取证……

　　在掌握了客观证据后，李雪君对程某展开了“攻心战”。

　　“你说当时被对向驶来的大车车灯晃了眼，但监控中显示你的对向并没有大车经过。”

　　“主观是可以通过客观行为合理推断的。一个开车的人知道发生了碰撞且进行了减速停顿，却不下车查看，加速驶离之后变更路线，也没有合理解释，至少可以推断驾驶人对撞人是有可能性的认识。”李雪君选择用客观证据说话。

　　“扪心自问，你的不认罪，于他人是否有愧疚，于自己是否有好处？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撞人了吗？”“你想获得谅解，但却不承认逃逸……”在释法说理、化解矛盾的同时，李雪君耐心讲解了认罪认罚从宽制度。

　　除此之外，李雪君还反复与程某的律师进行了沟通。“现有的证据，至少可以推断程某对撞人有可能性的认识，不认罪并不能为他脱罪，希望你可以让他明白政策，尽快坦白。”

　　面对李雪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攻势”，程某放下了思想包袱，终于承认当时自己知道可能撞了人，愿意认罪认罚，并赔偿被害人家属38万余元，取得了谅解。

　　鉴于程某与被害人家属达成和解且已赔偿完毕，悔过态度诚恳，最终，樊城区检察院依法提起公诉，并提出了从宽处理的量刑建议。

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