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埃尔多安执政均超20年，600年俄土关系正处最好时期吗

根据报道，当地时间 3 月 29 日，俄乌双方谈判代表，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举行了新一轮谈判。谈判结束后，各方信息源都显示，此次俄乌和谈似乎取得了 " 前所未有的进展 "。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土总统埃尔多安在和谈开始前会见了双方代表并表示愿促成俄乌总统在土会面。

值得注意的是，进入21世纪以来，2000年普京上台和2002年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AKP)赢得大选，两个政治强人分别在俄、土开始长期执政，俄土关系由此进入快速发展的新的历史时期，双方务实合作关系逐步向战略伙伴方向升级。

一、 俄土关系的新特征

进入21世纪后，俄土双边关系突破旧的敌视或权宜合作模式，两国关系持续升温并向战略伙伴关系方向发展。两国高层频繁互访，加强了战略对话与协商，合作领域不断拓宽并超越双边范畴，建立了高层次的多维度合作机制，经济上形成相互依赖格局。

第一，双方高层互访频度之密达到历史顶峰。

第二，合作领域多元化，合作层级高端化、机制化，也凸显了俄土关系的战略性。双方强调建构“全方位伙伴关系”，建立了多层次的机制化合作平台。

2001年，俄、土联合发布“在欧亚地区开展合作联合行动计划”，两国外交部就此成立联合行动小组。这一行动计划象征着“在世界历史发展发生根本变化新维度下土、俄两国关系进入新阶段”。

2004年，普京总统访土，两国元首签署《深化友谊和全方位伙伴关系联合宣言》，强调要提升双边关系，开展全方位合作。在合作机制方面，2004年俄、土签署建立两国外交部常规磋商机制的协定，加强双边和多边事务磋商。

2010年，两国建立“俄、土最高级合作理事会”，由两国总统和总理亲自主持，每年举行一次理事会会议。该理事会框架下又成立三大专业性合作机制平台：政府间贸易与经济合作混委会、特别战略对话小组和公共论坛。这是俄、土间最高级别的政府间合作机制。建立该理事会的目的，是为了制定俄土关系发展战略，确定俄土合作基本方向，协调关键项目的实施，为两国商业合作提供激励。

第三，经济上，彼此相互依赖加深，大型合作项目奠定了战略关系的基石。贸易、投资、金融、旅游和建筑等行业是经济合作的支柱。俄、土贸易飞速发展，2002年贸易额只有50.64亿美元，到2005年升至153亿美元，2008年达378亿美元，2012年为333亿美元，2014年为312亿美元。俄、土两国元首多次提出要将双边贸易额提高到1000亿美元。相较而言，2015年美国与土耳其的贸易额只有174亿美元。至2016年，俄罗斯是土耳其第一大进口来源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出口目的地，土耳其是俄罗斯的第五大贸易伙伴。

二、 俄土关系历史性调整的驱动力

俄土关系的转换升级深刻反映了当今国际格局及地缘政治的变迁，也与两国的国内政治发展与对外关系变化紧密相关。

从土耳其方面看，多个因素推动土、俄接近：

第一，埃尔多安认为，国际权力中心正在发生由西向东的转移，多极化格局日渐形成，西方趋向衰落，尤其是近年来奥巴马从中东实施战略收缩政策，而中国、俄罗斯等新兴大国在全球以及地区事务上日益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土耳其在东西方之间，在高加索、中亚、中东和巴尔干拥有特殊的历史、文化和地缘优势，土耳其必须推行“战略纵深”外交，扮演大国角色，外交上不再完全追随西方国家。

第二，埃尔多安上台后，土耳其在内政外交上与西方矛盾分歧日益严重、关系疏离，对西方日渐失望。一方面，冷战结束以来，从海湾战争到伊拉克战争，美国在中东的政策持续损害土耳其利益，威胁土耳其的主权与国家安全。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土在叙利亚问题上分歧严重，土耳其对奥巴马在推翻巴沙尔政权问题上退缩非常不满，强烈谴责美国支持库尔德武装以及包庇居伦运动分子。

另一方面，欧盟对吸纳土耳其三心二意，土耳其加入欧盟前景依然渺茫。此外，土耳其也失去对北约为其提供安全保护的信任。2016年初，北约警告土耳其，不要在土、俄发生军事冲突时指望北约来提供保护。埃尔多安本人多次向普京表达希望加入上海合作组织以及欧亚经济联盟的愿望。

第三，在经济和能源上，土耳其对俄罗斯有强烈需求。土耳其经济对俄罗斯高度依赖，俄罗斯也是土耳其构建能源走廊的重要一环。俄、土战略组合的出现对于修正俄土关系旧模式，对于欧亚地缘政治关系重组和地区稳定，对于土、美、欧、俄彼此关系，以及欧洲安全格局都有着重大影响。对西方而言，俄、土走近无疑是一个危险的组合。在一定意义上，它威胁着欧盟以及北约的未来，引发了北约和欧盟是否将走向解体的疑问。

三、 从对抗到合作：国家利益是首要因素考量

随着2010年底中东变局的发生，多国政权呈多米诺骨牌式更迭。一向稳定的叙利亚局势迅速恶化并逐步演化为大规模内战。鉴于叙利亚的地缘战略重要性以及美国与俄罗斯、沙特与伊朗等错综复杂的矛盾，各种外部势力持续介入。叙利亚内战迅速演变为地区代理人战争。叙利亚危机愈演愈烈，战争持续5年之久仍不能平息，除了其内部复杂矛盾因素外，各种外部势力在其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在这些外部势力中，俄罗斯、土耳其是关键因素之一。由此，如何应对叙利亚危机成为俄土关系面临的最大挑战。

有鉴于此，我们可以通过剖析俄、土两国介入叙利亚战争行为这一典型案例，研判两国关系未来走向。土耳其作为北约成员国，军事实力强，且与叙利亚相邻，土、俄冲突危及俄军在叙利亚安全。

此外，土耳其也是叙利亚反对派的主要支持者，并在叙利亚北部建立了安全区，叙利亚问题无论政治解决还是冲突解决方案都与土耳其有很大关系。 在叙利亚危机爆发之前，土耳其推行“周边零问题”外交，土叙关系良好。但是，中东变局发生后，埃尔多安错误判断形势，决心支持地区变革，扮演地区领导者角色，向阿拉伯世界推销“土耳其模式”。为此，土耳其不惜改变对叙利亚友好政策，转而主张推翻巴沙尔政权，支持叙利亚反对派，并成为叙利亚反对派的大本营。为推翻巴沙尔政权，土耳其竭力推动在叙利亚建立安全区和禁飞区，与西方以及沙特、卡塔尔等国结盟，武装叙利亚反对派。21世纪以来，俄罗斯与土耳其由合作到对抗、再由冲突到合作的迅捷转变，不仅说明俄、土共同利益基础牢固以及对彼此需求的迫切性和现实性，也显示俄土关系的战略性和坚韧性。

四、 从历史到现实：俄土战略伙伴关系面临的挑战

即便俄土关系被赋予很强的战略意义，但是，俄土战略伙伴关系发展仍然有着较大不确定性，存在着三大致命的缺陷，这为双方关系前景蒙上阴影。

由于历史的宿怨，俄罗斯和土耳其彼此对对方的政策与战略意图怀有疑虑，严重缺乏战略互信。由于历史上的纠葛，土耳其社会反俄罗斯情绪浓厚。来自北方的威胁始终是土耳其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第二，受到土耳其与西方盟友关系的制约。土耳其与西方结盟已有近70年历史，双方相互融合度已很高，土耳其对西方政治、经济、安全高度依赖。埃尔多安虽对西方失望，但无意就此脱离西方阵营。埃尔多安屡屡提出加入上海合作组织和欧亚经济联盟，更多是为了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打牌，谋取利益。土耳其将发展与俄罗斯关系作为平衡西方的工具已不是秘密。

第三，俄罗斯与土耳其存在一些利益冲突。除了经济上的共同利益外，俄、土在诸多地区问题上存在很深矛盾(如前所述，包括亚美尼亚问题、库尔德问题、车臣问题、波黑问题等等)，在一些问题上竞争大于合作。综上，在当前国际战略环境下，俄土战略伙伴关系未来仍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政治上，普京和埃尔多安相互需要。埃尔多安正全力打造新土耳其，将凯末尔的土耳其改造为埃尔多安版的土耳其。埃尔多安在国内外面临很大压力。普京在内政上也面临诸多挑战。外交上，俄、土外部环境相似，都面临很大的孤立局面，尤其是与西方关系均问题重重，这也促使双方走到一起。短期内这一状况难以实质性改变。

（保留所有权利，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制度开门”。资料来源：唐志超：俄罗斯与土耳其关系的内在逻辑与发展趋势，西亚非洲2017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