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无罪谋杀》,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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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洲一抬眼,看见丁潜站在不远处的路中央发怔。他起身走过去,还没忘了审审他,“丁医生,现在罪犯已经抓到了。现在你有时间解释一下你跟徐放之间的关系了吧?你我之前也算是合作过,我不想认为,你刚才的行为是在帮助他逃脱,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丁潜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搞笑,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孙建洲更纳闷了,还有点儿不高兴。
“你想不想立大功,孙队长?”丁潜笑问。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想亲手抓住这个拉杆箱连环绑架犯吗?”
孙建洲满脸诧异,回头瞅瞅满身是血的徐放,这次他可没跑。丁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放不是你们要找的罪犯,他至多算是强jian未遂。”
“什么?!可是在他家里发现的那些绳子……”
“这些我都会给你解释。但你得先配合我,我们需要做一个安排,因为有人质在罪犯手上,我必须尽快找到他。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信。相信我,你就可能破获平江市有史以来最大一起连环绑架案。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找别人。希望你立刻我给我答复。”
孙建洲惊愕地看着丁潜。脑子里一瞬间接收了太多信息,有点儿运转不畅了。
他对这个人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心理医生,一个有点儿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还知道特案组组长杜志勋并不喜欢这个人。除此之外,他对丁潜的一切一无所知。
凭什么相信他?
凭什么相信一个外行?
孙建洲瞻前顾后,脑子反而更乱了。最后,他凭直觉说:“好吧,我可以跟你合作。”
“那好。”丁潜眼睛发亮,“我们要分成两路人。一个人带徐放去找曾经给他家做过装修的王木工,弄清楚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碰过徐放家的钥匙。”
“好。可以办到。”
“还有一路人跟我去市公交总公司,找一个人。”
“找什么人?”平江市公交总公司负责接待他们的副经理钱坤满脸错愕地看着丁潜和孙建洲。
事出突然,他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这两位突然冒出来自称警察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孙建洲是刑警队长,他才没工夫搭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呢。
“我要找347路的所有公交车司机。”丁潜说。
“把人叫到这来?他们要么上班要么在家轮休?都叫来,我们这条线就没法运营了。”钱坤很为难地提出抗议。
“不用叫人来,我要他们的档案和照片就够了。”丁潜说。
“那好办,我叫小王去给你们调档案。”
“所有的都要,不管是全天职工还是半天职工,我都要。对了,还有一份347路的公交地图。”
小王是经理秘书,钱经理一个电话,她急忙到电脑里资料库去查。
过了一会,她从拿着一摞打印好的材料走进办公室。
“钱经理,这些司机的档案都在这儿了,一共有11个人。6个全天的,5个半天的。”
钱经理朝丁潜做了个请的手势。丁潜也不客气,拿过一摞档案飞速翻看。
他翻页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看得人直咂舌。
很快,他就从里面抽出一份扔在桌上。
孙建洲凑过来看——
杨建明,43岁,高中文化,本地人,已婚,半天工作……
入职照片的头像是一个外貌偏瘦的男人。个人信息很普通。相貌也很普通。
但既然丁潜特意把他挑出来,孙建洲就仔细端详这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人哪里有问题。
也就是发际线有点儿后移。眼睛不大,眼圈有点儿发青,尖鼻子,薄嘴唇,普普通通一张脸,扔在人群里能马上与其他人混淆的一张大众脸。
如果是一个满脸横肉,目光阴鸷的的大汉,倒能引起孙建洲的注意,譬如说徐放。可是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能是那个无比狡猾神秘的连环绑架犯吗?
他疑惑地看丁潜。
“他就是刚才开车撞倒徐放的那个司机,我记得他的长相。”丁潜说。
“可是这个人……”孙建洲急于想知道,丁潜为什么怀疑他。
“罪犯有脸盲症。”丁潜说。
“脸盲症?”
“一种无法区分人脸的病症。患者只能通过一个人外貌上的个别特征来区分熟人。没见过的人,在他看来就完全一样。拉杆箱绑架犯恰巧就患有脸盲症。他选择的被害人要么是脸上有黑痣的,要么是戴金项链的,要么是穿深红团花上衣的。这些分散的细节特征暴露了他。他把拥有这些特征的女人当成是一类人,相似她老婆的人。他老婆的外表在他眼中就是靠着这些特点存在的……而就在刚才,这位杨建明司机在开车撞倒徐放之后,他居然能把我和徐放的长相搞混,误认为我们是一个人,所以他也是脸盲症患者。”
“患有脸盲症也不止一个人。万一是巧合呢?”孙建洲觉得丁潜的推测还不够严谨。
“脸盲症患者的比率只有2%左右。这样的巧合并不多见,当然,我还有其他的证据。”
丁潜把那张公交地图摊开,向钱坤要了一支红笔。平江市有大约200条公交线路,纵横交错地铺满了整张地图。丁潜扫了两眼,他要找的那条线路就浮现在了地图上,他用红笔把那条线路涂抹加粗。还把每个公交车站都圈出来。
“这就是347路公交车线路,它的始发站就在河畔小区旁边,也就是杜志勋认为,罪犯活动最集中的区域。杜志勋找对了区域,但是判断错了,凶手不是住在那里,而是开公交车经过那里……”
丁潜没理会孙建洲惊讶的神情,接着说:“我们之前一直很纳闷这个绑架犯的作案区域为什么这么大,而失踪的女人之间又没有一点儿联系,因此,警员们推测罪犯有车,他是开车在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游走,随意选择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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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大家猜错了。这些失踪女人之间还是有一个相同的联系,只是这个联系太隐蔽。我按照失踪女人的时间顺序一一举例。孙薇,第一个失踪女人,是外地来探亲的,暂住在外祖母家。她外祖母家在中山大街建设路,建设小区……”丁潜用红色在地图上圈上。
“赵丹妮,家住泰山大街东富路金石小区……李鑫,家住平安南大街北二马路,时光花园小区……白熙平,通山大街淮安西路万科雅阁小区……刘畅,建华大街建华北路江南逸景小区……陆曼,体育大街泰山路祥云小区……”
丁潜毫不停顿的说出一个个失踪女人的名字以及准确的家住地址,一边在地图上飞快的标记,就像从电脑里调取信息一样轻松自如,看得孙建洲和钱坤瞠目结舌。
等丁潜把已经确定的17个失踪女人的地址都在地图上标记好了,让孙建洲再看。
红笔加粗的347公交车线路和车站犹如一条大蜈蚣蜿蜒趴在地图上。那些失踪女人的住址星星点点地相衬在这条“红色蜈蚣”的两边。
孙建洲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这样直观一看,马上就看出了门道儿,惊呼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些失踪女人都住在347路公交站附近。她们是在乘车的时候被罪犯盯上了。”
谁又能想到绑架犯居然是一名公交司机。
所有上车的乘客都见过他,但又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他是最显眼的人,也是最隐蔽的人。
过不多时,另外一队带着徐放去找王木工调查的警员发来消息,经过询问,王木工否认自己盗窃过徐放家,而且他有不在场证据。但他提供了一条信息,他曾经认识一个朋友,兼职帮别人干木工活。他在给徐放家干活的时候,他曾经来帮过两回忙。他也用过户主的钥匙。警方问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叫杨建明。
他也是347路公交车的司机。所有的线索同时指向这个人,不由得孙建洲不信。
丁潜说:“这个人确实狡猾,他不敢在自己家附近作案,选择了一个刚装修完没有人住的人家,把绑架的人质带到那里处置。即使我们查到了那里,也不会怀疑他。”
孙建洲现在对丁潜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难怪连省厅的特案组都会找他帮忙,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民间出高手。
他很和气地跟丁潜商量,“丁医生,现在证据确凿,我要马上全面抓捕这个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只有一点要注意,一定要暗中进行。他手上还有人质。”
“好的,没问题。”
“还有个要求。我要亲自参加抓捕。”
孙建洲犹豫了一下,“好。”
孙建洲从警队抽调能调动的所有警员,兵分几路参与抓捕杨建明。
但几路人马都扑空了。
杨建明是当天下午的班,但他只走了一趟车就说自己肠炎犯了,回家休息了。
丁潜和孙建洲亲自赶到杨建明家,差不多到了下班时候,见到了杨建明的老婆。但她说杨建明不在家。
杨建明老婆叫冯丹。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一副臃肿的身材,长相倒不算太丑。吊眼梢,圆瞪瞪一双发黄的眼珠子,说起话语速极快,腮帮子上的黑痦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瞧着就不是善茬。
“就我丈夫能犯罪?还什么连环绑架犯?你可别逗了,警察大哥,他那窝囊样子还敢绑架?哈哈哈——”冯丹肥胖的身子堵在门口,拍着大腿笑得嘎嘎的,活脱脱一只鸭子,一脸不屑一顾的模样,就好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丈夫似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孙建洲表情严肃地说,“你丈夫到底在哪儿?”
“上班去了。你们要找自己去找。”冯丹翻愣眼珠子,硬邦邦回道。
“他今天下午只出了一趟车,就说自己肠炎犯了,请假下班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找到他。”
在冯丹跟孙建洲说话的功夫儿,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搅得人心烦,听半天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什么人在弹钢琴?”孙建洲问。
“我儿子。”
“介意我们看一看吗?”
“切,随便。”
孙建洲和丁潜进了门,孙建洲推开传出琴声的房间,里面果然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在专心致志地弹钢琴。有人进来,他连脸眼皮都没抬一下。
另外一个房间也没有人。看来冯丹没说假话。
孙建洲对冯丹说:“请你现在打电话给你丈夫,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真是烦,你们想找他就自己找嘛,还要折腾我。”冯丹气哼哼地拿来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丈夫的手机号,拨了一会儿,电话通了。
冯丹没把手机递给孙建洲,先朝着电话吼:“你又死哪儿去了你,你不是说你今天下午上班吗,你上的哪门子班啊?你是不是出去给我惹祸了你,王八蛋!警……”
孙建洲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捂住话筒,朝冯丹吼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提醒他……”
“我想说‘警告你。’不行吗?再说了,我丈夫根本就不可能犯罪,你们这帮家伙绝对弄错了!!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我跟你们没完!!!”冯丹掐着腰毫不让步地跟孙建洲对骂。
丁潜现在真有点儿同情杨建明了。如果让他跟这样一个泼妇一起生活,他不会找其他女人报复,他能直接把这个女人掐死。
忽然觉得身后有点儿异样,他回头,看见冯丹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把门拉开一条缝,站在门后,眼神冷漠地瞅着他们。
看到丁潜发现了他,他退回去了。
丁潜趁着孙建洲和冯丹吵架的功夫,推门走进男孩的房间。
男孩正坐在琴凳上生闷气。瞅丁潜的眼神好像要咬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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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要说?”丁潜一面打量着房间,一面说。
“你们已经吵得我没法练琴了。”男孩气呼呼说。
“哦。”丁潜不以为然。他看见书架上的奖状,上面写着“校文艺汇演三等奖”。、
“那是我去年得的。”男孩得意洋洋地说。
见丁潜没有表示出丝毫赞许,男孩终于憋不住了,“如果你们知道我爸在哪儿,是不是就不会来烦我和我妈了。”
“你知道你爸在哪儿?”丁潜忽然转回头。
“我大概猜得。他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他跟我妈一吵架,就愿意去那儿。”
男孩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聊家常一样。
丁潜忍不住问:“你希望你爸爸被捕吗?”
男孩脸上露出厌恶,“抓不抓是你们警察的事儿,关我什么事儿。那样无能的家伙不配当人爹。他要真是犯了罪,你们就趁早把他弄走,他不配再回这个家!!”
蒋雨馨在拉杆箱里,不停地扭动手脚挣脱绳子。
想到那家伙令人发指的变tai手段,她求生的**更加强烈。
那个人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要赶在他回来之前逃出这里。
箱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几乎活动不开,喘气又不畅。她挣扎几下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
忽然有个纤细的声音从箱子外传来。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喂……你能听到吗?”
蒋雨馨想问,‘你是谁?’可是她嘴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声回应。
“哦,我忘了,你嘴堵着。”那个女生说,“唉,咱俩可真惨呐,万一那个人回来了,咱们就都活不了了。”
蒋雨馨豁然知道是谁在说话了。在这个狭长的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之前被绑架来的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在跟自己说话。
她使劲儿“呜呜”两声,表示自己听到她说话了。
那女人说:“咱俩得想办法逃出去。趁他还没回来。”
“呜——”蒋雨馨表示同意。
“咱们现在只有互相帮忙才能一起得救,要不谁都出不去。”
“呜——”
“我现在被装在箱子里,手脚也被绑着。你能到我这边来吗?”
“呜,呜——”
“我明白了,你也动不了是吗……我想……我应该能从箱子里出来,他刚才走得匆忙,拉锁只拉了一半。”
乒——
那个女人似乎把拉杆箱弄翻了,蒋雨馨闷在箱子里看不到,能听到一阵杂乱的声响。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煎熬等待。她感觉有东西在踹自己的箱子。
“我……我出来啦……就在你箱子外面……”那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说,声音忽然清晰了很多。看来她是累坏了。
女人说:“但是,我手脚的绳子绑死了。我弄不开。我先想办法把你的箱子打开,你先爬出来,再帮我把绳子弄开好吗?”
蒋雨馨连忙发出声音,表示同意。
拉杆箱外面的女人先用脚把遮挡箱子的杂物移开,然后躺在地上,用脚趾勾着拉锁,一点点把箱盖拉开。
蒋雨馨顺势往外使劲,身子从箱子里滚出来。
那个女人已经累得瘫在地上动不了,嘴里催促蒋雨馨:“快点儿,咱们得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逃走。要不然,咱俩就都没命了。”
活动空间大了,蒋雨馨就能使上力气了,本来手脚的绑绳就已经很松动了,她再用力扭动几下,先把一只手抽出来。
她又解开了绑在脚上的绳子,回过来帮女人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
两人欣喜若狂,紧紧抱在一起。不敢多停留,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出这间怪异的长房子。等出来了,蒋雨馨才发现这其实不是房子,而是一辆老式公交车。但已经拆卸得只剩下一个铁壳子了。
环顾四周,两个女人都惊呆了。
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前后左右停的都是公交车。
“这是什么地方?公交总站吗?”蒋雨馨忍不住问。
女人岁数比她大不少,阅历丰富,说:“这哪是什么公交总站,你没看都是一些报废的车辆吗,我猜这里肯定废车处理站,我在市里住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说不定这是郊区呢。咱们快点儿走吧。”
女人话音刚落,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想到哪儿去啊,两个小jian货。”
两个人被吓得魂飞胆颤。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瘦高瘦高,还有点儿驼背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根甩棍,朝两个女人冷笑不止。
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努力遮挡自己的脸。但蒋雨馨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男人就是跟踪自己的那个人。虽然当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身高和体型一般不二。
“我认得你。你跟踪过我。”蒋雨馨脱口而出。
男人阴测测地哼了一声,慢慢摘下墨镜。
他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老实巴交的眉眼,老实巴交的鼻子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
此刻,这张脸上却无比狰狞。
蒋雨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绑匪的真面目。
终于找到这家伙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蒋雨馨反而不怕了,她左右瞧瞧,发现地上随处丢着不少机械零件,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弯腰拾起两个沉甸甸的东西,拿在手里,大有拼命的架势。
站在蒋雨馨旁边的女人就没那么有信心了,她比蒋雨馨早被抓来几天,都被这个男人折磨怕了,心有余悸地对蒋雨馨说:“我们完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变tai,他会把我们杀了统统装在箱子里弃尸的。我们谁也逃不掉!!”
“用不着怕他,咱们有两个人呢。”蒋雨馨给她打气,“你也找个东西。他敢上来,咱们就砸他。”
杨建明发出桀桀的怪笑,威吓似的呼呼甩动铁棍,朝两人走来。
那个女人吓坏了,躲在蒋雨馨身后,蒋雨馨等他走得不远不近,急中生智,突然把手里的铁零件用力掷向男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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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度挡人的视线,特别不好躲。
嘡——
男人躲不开,吓得赶紧用甩棍挡了一下。
铁零件改变方向,砸中了男人腮帮子。男人眼冒金星,捂住脸连连后退,疼得用力跺地,大声嚎叫:“我要杀了你,把你塞到箱子里,沉到沙河里!!!”
蒋雨馨身后的女人吓得不行,“完了,你把他激怒了,他肯定要杀了你!!我也好不了!!”
蒋雨馨说:“你别被他吓住了,他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刚才我差点儿就打中他脑袋了。他现在都不敢往上冲。你也赶紧去找东西,咱们两个人他未必能都斗得过。”
“可是万一不行呢。他可是亡命徒,早就不在乎死活了。说不定还想拉咱们两个垫背呢。咱们年纪轻轻死在这,也太不值了。”
“那你说怎么办?”蒋雨馨生气地反问她。
突然,那女人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你干什么?”蒋雨馨大惊。
女人朝男人大喊:“快过来,我帮你抓住她了,快过来啊!”
杨建明迟疑了一下,马上扑过来,把蒋雨馨按在地上,拽下自己的皮带把她捆起来。
蒋雨馨怒骂那女人:“你疯了吗?你怎么帮他?”
女人根本不搭理她,战战兢兢地对杨建明一脸赔笑,“不是我要跑的,是这个女人逼着我跟她一起跑。我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你看我都帮你了。”
杨建明瞧了瞧她,没吱声,把蒋雨馨从地上拉起来,想要拽回车上。
女人殷勤地过来,“我帮你。”
“不用。”杨建明推开她,眼神往车上示意。
女人马上点头,“好好,我先上车。”
她听话地跑回车上,杨建明把蒋雨馨也往车上拖,蒋雨馨就不那么老实了,她奋力挣扎,还给了杨建明几脚。
杨建明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耳光,硬把她扛回车上,扔在地上。
杨建明重新用绳子把蒋雨馨捆好,然后拿起绳子走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脸色微变,急忙说:“你用不着绑我,我跟你是一条心,我刚才都没有逃跑,还帮你把那个小妖精抓住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跪下。”杨建明不为所动。
女人只好跪下,让杨建明把自己重新绑上。
杨建明回头问蒋雨馨,“你知道对待想逃跑的jian货,我都用什么手段吗?”
“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说着,起身走到车厢前部,拿过一个小箱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卷东西。
蒋雨馨看见,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粗线卷,上面插着几根大号的钢针。
蒋雨馨见过被害人尸体,她知道这些线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他也要用对待其他受害者的手段用针线把自己的嘴一针针缝起来吗?
她吓得拼命扭动身体,不让男人靠近自己。
杨建明得意大笑,抽出一根最粗的大针,把线串上。
女人适时帮腔,“小jian人,叫你逃跑,叫你不听话,活该,就该惩罚你!把你用线缝上,再扔进沙河里。”
“对,这是个好主意。”杨建明说。
他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跨在她身上把她死死坐在下面。
“你干什么,你弄错了,我是帮你的!!”女人吓得大呼小叫。
“烦死了,就恨你们这样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jian女人。”杨建明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捏住女人的嘴唇,揪起来,把钢针穿进皮肉,长长地拉出线,女人的嘴唇疼得直抽。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第二针又插上去……
“啊——啊——啊——”女人撕心裂肺地惨叫。
杨建明很解气地大笑起来,“jian女人,jian女人,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看不起我!!”
女人想说,我没有看不起你,可是她已经张不开嘴,她的嘴巴正在被一针又一针缝在一起,只能发出含糊凄厉的惨叫,往外喷着血沫子。
蒋雨馨坐在他们面前,眼睁睁看着男人折/磨着女人,看着女人痛苦绝望的惨样,她觉得又痛心又可悲。
她们原本还有一线生机,就被这样的人葬送了,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杨建明异常细心地把女人的嘴缝得严严实实,女人已经疼得几乎昏厥过,到最后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shen吟。
他觉得心里异常痛快。
他把女人塞进拉杆箱里,拉上拉锁,回过头对蒋雨馨说:“我一会儿就把这个jian货扔进沙河里。然后才是你,嘿嘿嘿嘿……”
“你这个变tai,警察很快就会抓住你的!你不得好报!”蒋雨馨破口大骂。
“住嘴!”杨建明气急败坏地扑过来,揪住蒋雨馨用力摇晃,“警察抓不住我,没有人能抓住我,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蒋雨馨脖子差点儿没被晃断。
杨建明的手指无意中刮过她脸上的黑痦子,痦子居然一下被碰掉了。
杨建明顿时就愣住了,呆呆地瞅着蒋雨馨的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无比陌生,“你……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是假痦子吗?”
“是啊,我就是为了引你上钩的。”事到如今,蒋雨馨也无所顾忌了。
“引我上钩……上什么钩?”
“你还不知道吗,我就为了抓你来的。我知道你有脸盲症,你专门跟踪那些脸上有黑痦子,戴金项链,穿红色花衣裳的女人下手,因为这就是你老婆的特点。你很恨你老婆,你又很怕她,所以你才找那些长得像她的女人动手。我于是故意化装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
杨建明惊骇地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瞅着蒋雨馨,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他被蒋雨馨吓到了。
这个陌生女人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你……你是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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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警察的朋友。你已经上钩了,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蒋雨馨故意说这些话吓唬对方,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杨建明松开了蒋雨馨,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眼呆滞。
他嘴里喃喃自语:“我要是被抓了,我儿子该怎么办,我老婆该怎么办,我把这个家都毁了。我怎么能干这种事情,我真混蛋!!我真混蛋!!”
他狂乱地撕扯头发,无比沮丧。
突然,他停下来,翻着眼睛盯着蒋雨馨,阴森森地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
还没等蒋雨馨回答,他又扑上来,双手卡住了她脖子,用力掐着,“你骗我,你肯定是骗我,不可能有人发现我,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弄死你,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了,我要弄死你……”
砰——
一根铁管子砸在杨建明脖子上。
杨建明一头栽倒,双手松开。
蒋雨馨绝处逢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活着真好。
满脸是汗的丁潜站在她面前,看见她的嘴没穿线,松口气:“还算来得及时,你不用整容了。”
孙建洲脚前脚后赶到,杨建明捂着脖子,蒙头转向地正要往起爬,又挨了孙建洲一顿拳脚,才把他铐上。就因为这家伙,他挨了顶头上司董局长一顿狠批,心里一直憋着劲儿,今天才算出了这口恶气。
拉杆箱连环绑架案随着杨建明突然落网,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案了。
一天之前,特案组和刑警队,外加抽调的警员,组成联合专案组,近百人在地毯式摸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逮到真正的罪犯,这个未知的时刻给所有警员带来巨大压力。
谁都没有想到,被董局长在会上批得抬不起头的孙建洲竟然闪电般地抓住了罪犯。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一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证据确凿的罪犯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的时候,很多警员还没有完全适应眼前的情况呢。
负责审讯的是孙建洲和杜志勋,隔着单面镜的隔壁房间里,董局长和特案组的警员们都在。除了他们之外角落里多出了一个人。
丁潜。
他安静地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就好像跟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看客。
大家也并没有在意他,注意力都让刚刚抓到的罪犯吸引了。
这次审讯进行的出其顺利。
事实上,杨建明自从被捕以后,精神就崩溃了,未作丝毫抵抗,老老实实坦白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我开车的时候,一听到女人在车厢里吵吵闹闹,磨叽起来没完没了,就特别生气……我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想往死里收拾她们。让她们闭上嘴……”杨建明发自内心地说。
他基本能记得每一起犯罪实施的地点,跟警方之前猜测的地方大致能吻合,他一共交代了19起犯罪,比警方掌握的人数还多了两个。
但他面对那些被害人的照片,却连一个都认不出来。
这让杜志勋很意外。
孙建洲却早有心理准备,对杜志勋说:“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他有脸盲症,看不清楚人的长相,他只能靠一个人外表上的特征来区分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只是长得像他老婆的人。他最恨的人其实是他老婆。”
这套推论杜志勋之前听过,他没说什么。
接下去的审问,真正棘手的麻烦来了。
当杨建明被问到把这些绑架的女人都埋在了什么地方,他露出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把她们埋起来?”
“这是我问你呢,你回答我!”孙建洲虎着脸。
“我不知道,我没有埋她们。我弄完她们,就把她们扔了。”
“扔了?扔在哪儿?”
“具体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准,就是过了347路总站一直往沙河大堤那边走,我把她们装在拉杆箱里,开车拉到大堤那儿,然后,就把她们扔在大堤下面的荒草地里了。”
“你绑架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扔的吗?”
“都是这样。”孙建洲满脸沮丧,有气无力说,“我根本没想要杀死她们,把她们扔在那儿也就完事儿了,大堤上偶尔也有人经过,只要发现她们就得救了。或者她们自己花点儿时间挣扎,也应该能逃出来,我没把绳子绑得特别紧。”
“呵呵,照你这样说,你心地还挺善良啊。”
“我是真的没想杀她们,我就是讨厌她们,想惩罚一下她们。没必要杀死她们啊。”
“胡扯!”孙建洲怒喝,吓得孙建洲一哆嗦。“除了今天救出的那两个女人,其余19个人,我们没看见过一个活着逃出来的。最先被绑架的两个女人被你装进拉杆箱扔进沙河了。她们的尸体一直飘到了下游,其余的女人都被你装进箱子里埋在了地下。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五具尸体。”
“这不可能,头两个人我把她们扔在河边了,可能是下雨涨水把箱子冲进了河里吧。”杨建明试图辩解,“之后我都是扔在河堤下,应该不至于……”
孙建洲愤然起身,想给他两个大嘴巴,让他老实点儿,杜志勋摆手拦住他。他拿出几张案发现场的尸体照片,放在杨建明面前。
“这个你有印象吧。好好看看。”杜志勋说。
杨建明一看照片上的女尸,脸色吓得苍白,说不出话。
照片里是陆曼被捆绑蜷缩在拉杆箱里的尸体。
“你就是把人这样塞到拉杆箱里的吧。”杜志勋问。
杨建明不情愿的点下头,表情惊恐,“她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反问。
杜志勋不做评价,继续说道:“你看仔细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河堤大坝,这是电子科技大学的校园。这个女人叫陆曼,是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挖出她时,她已经死了。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叫蒋雨涵的女学生也在那所大学校园里消失了,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她……”
“这不能,我没有去过电子科技大学啊,什么陆曼,蒋雨涵的,我根本没有埋过她们,我为什么要埋她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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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为了勒索钱财。”孙建洲抢在杜志勋说话前大声道,“你把被害人塞进拉杆箱里,埋进地下,插了一根管子,让被害人给家里打电话要赎金。然后你就把被害人扔在那儿任其自生自灭,简直比杀了她们还残忍。你真是不可饶恕!!”
“喂,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没有要赎金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啪——
孙建洲忍无可忍,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嘴巴。“事实都摆在眼前还不老实!”
“我就是实话实说的!”
任凭怎么审问,杨建明要紧牙关,就是不承认他埋过人,也不承认勒索赎金。这可把孙建洲气坏了,要不是当着领导和杜志勋的面,他肯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家伙。
杜志勋倒是比他沉稳得多,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杨建明,“你一直强调你把所有抓住的女人折磨够了,就装进拉杆箱里丢弃在沙河大堤下面。那我问你,为什么我们在大堤下面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许,她们都逃走了吧。”
“即便就像你说的,这些女人挣脱箱子逃走了,至少也还会剩下箱子吧,她们总不可能带着拉杆箱一起逃。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这些女人连同拉杆箱完全消失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这……”杨建明被戳中了要害,一时间张口结舌。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老老实实交代,你把那些女人究竟埋在什么地方了?”孙建洲趁热打铁,逼问他。
“我都说过了,我没勒索过她们,也没有埋她们!”一涉及到关键问题,杨建明又不承认了。
坐在隔壁观看审讯的董局长可有点儿坐不住了。
抓到了罪犯可喜可贺。不过还有十几个女人下落不明,更让人揪心。
如果杨建明直截了当说把她们都杀害了,让大家死心了倒还罢了。可是这家伙偏偏说得含糊其辞,让人心里没底。
董局长大为光火,吩咐身边的副队长李达,“你去找几个精明强干,善于谈判的过来,给这小子来个车轮战,把他搞得筋疲力尽,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李达马上找人去了。
特案组的警员们也都一直隔着单面镜看着隔壁审讯,虽然都没有吱声,心里也很着急。
郭蓉蓉急性子,早就忍不住了,扭头看着坐在角落里微微出神的丁潜,问道:“喂,大叔,你想什么呐,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心理有病啊,既然都认罪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呢?”
“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
“但我感觉,他不太像说谎。”
周围的警员本来还没怎么注意他,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诧异地扭回头。连神情冷漠,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柳菲都不禁看向丁潜。
当所有人都在怀疑徐放是罪犯的时候,他跟孙建洲出去把杨建明抓回来。现在大家觉得杨建明在撒谎,偏偏他又不这样认为。这家伙好像总喜欢跟大多数人唱反调。
“你怎么会觉得他没说谎呢?”郭蓉蓉问。
“刚才孙队长问了他好多遍把绑架的女人埋在了什么地方。他的反应是连眨几下眼睛,还有点儿不敢直视孙建洲的目光。这不是一个说谎人的表现。”
“我看这就撒谎的表现啊。撒谎的人越心虚,就会越紧张。自然不敢直视问话人的眼睛,不停的眨眼更说明他心里紧张,心里有鬼!!”
“连续眨眼的确说明一个人心里紧张,或者是吃惊,但不代表他就心虚。一个人被突然问到跟自己切身相关又很吃惊的事情时,也会出现短暂的连续眨眼。如果事前早有心理准备,就不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微表情。同样的,目光躲闪只能说明惧怕,并不能说心虚,反而绝大多数成年人在撒谎时会直视你的双眼。”
丁潜讲起理论煞有其事的,让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董局长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如果真是杨建明绑架了那些女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被害人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丁潜望着审讯室里的杨建明,陷入深思。
他明明没有说谎,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难道还遗漏了什么?
他调成振动的手机“嗡嗡”响了,他看了一眼,脸上有点儿发愁,起身走出房间。
郭蓉蓉问他去哪儿,他装作没听见。
刚出门,迎面碰上杜志勋从从审讯室出来。
丁潜想躲也躲不掉了,杜志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帮孙建洲抓住罪犯的吧?”
“你想多了。”
丁潜淡然回答,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杜志勋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杨建明不是他帮孙建洲抓的,根本就是他抓的。
他走出刑警队,来到一楼,传达室里安静地坐着一个女孩,手腕和脚腕都已经红肿,有着清晰的泪痕。
就在不到2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罪犯的魔爪中,一度几乎丧命。
现在她坚强却地坐在这里,等待着妹妹的消息。
“丁医生,有结果了吧?”看见丁潜来了,蒋雨馨眼睛里马上发出光。
丁潜有点儿不敢看那双漂亮的眼睛,避开她的目光说:“还没有。”
蒋雨馨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为什么?”
“他有脸盲症,认不出照片里的人脸,所以也认不出你妹妹的脸。我们还怀疑,你妹妹就是在电子科技大学里失踪的,他却失口否认自己去过那所大学。”
“那这该怎么办啊?他如果一直不说,我妹妹是不是就永远找不到了?”蒋雨馨急得团团转,几乎要哭出来。
“现在刑警队正在一刻不停地审讯杨建明,等他坚持不住了,也许会说。”
“那得到什么时候哦?”
“……”丁潜没说话。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家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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