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届奥斯卡最佳外语提名
第78届威尼斯最佳影片提名
第58届金口奖10提4中
贾静雯继「视后」之后再夺「影后」
虽然《瀑布》有诸多殊荣加身,但在狭窄的观看渠道和春节档浩大的声势下,它注定也只能是影迷的小范围自嗨话题。
去年9月份,影片在威尼斯首映;
10月底,台湾公映;
开分惨不忍睹,豆瓣只有5.9分。
影迷心里一咯噔:这号称接棒「手术刀」的钟孟宏也翻车了?!
今年1月底,年前那两天,上线Netflix。
怎么说?
完全不应景,跟全国人民欢度新春的心境完全不搭噶。
看完《瀑布》,有点恍惚。
影片中忧郁的蓝,跟现实中喜气的红,对照鲜明。
可以预测,本片小荧幕的观众与春节档大银幕的观众,重合度应该很低。
更有趣的是,除了《这个杀手不太冷静》评分略有浮动外,春节档其他影片的开分雷打不动。
而在影片的细腻叙事和现实的恍惚中,《瀑布》评分逐渐回暖,截至发稿前7.4分。
根据以往经验,这也不是最终得分。
开局崩盘,温和逆袭,低开高走的钟孟宏,大家在《阳光普照》时就见识过了。
评分的浮动只是一个话语权的下放,而最终的评分也只能是一个参照标准;
遗珠还是过誉,大家有自己的判断。
不如回归电影本体,审慎地夸赞,大胆地批评。
阶级跌落:中产阶级陷阱
粗略地看,《瀑布》讲得是一对母女的生活,逐渐被新冠疫情冲击瓦解,原本精致体面的温情面纱被揭开,日子显露出其原本粗糙凛冽的模样。
前半段电视墙嵌入式的HIFI音响,最后成了杂乱堆叠的纸箱;
平稳无胎噪的沃尔沃XC40,成了每月4万新台币(约9132元人民币)的负债;
罗品文穿过外企基层办公区从容的步伐,成了超市保鲜区谨小慎微的腾挪;
对女儿居高临下的呵斥,也变为「别再问我好不好」的恳求。
这种转变的原因,看似是收入的腰斩,实则是阶级的跌落。
新冠疫情带来的具体而残酷的问题,身陷中产阶级陷阱的母女无力招架,以往的体面和精致一击即溃。
没念过书、被拖欠三个月薪水的佣人,有来自社会底层的客观视角;
她问,一个好好的家怎么成了这样?
在母女之外的其他段落中,中产阶级空心化得到强化。
因为女儿后座同学确诊,罗品文被不由分说地要求隔离、被降薪,没有丝毫辩解的余地;
工作多年承受巨大压力,罗品文患上思觉失调(精神错乱)后,被6个月薪水冰冷地打发;
女儿同学前来探望,佯装开心地打游戏吃披萨,送走客人后立刻翻脸;
在生病的罗品文的意识深处,自己在女儿心里是bitch,在物业大哥眼里是禁欲寡妇,丈夫只是提供精子的男人。
一次意外失火,邻居们也终于有了翻脸的借口。
可见,在以罗品文为代表的中产阶级圈层中,人的关系是脆弱、虚假、无时无刻不如临深渊,今天新冠加速了人际关系的坍塌,明天说不定还有其他。
离婚、房贷、生活压力,长期的异化劳动、精神高压、丧偶式养家,被驯化的中产不安惶恐、极度偏执。
被打碎、被重塑的表演
贾静雯凭借罗品文拿下金口影后,她上一个爆款的“视后”角色,是《我们与恶的距离》强势主编,
导演钟孟宏似乎有意消解贾静雯带给观众的强势职场女强人形象,有意戏耍观众,你以为的贾静雯是强硬的、理性的、有爆发力的?我偏偏反着来,让她演一个胆怯、失智、干瘪的罗品文;
同样的,观众对王静的印象是那部校园恐怖电影,钟孟宏也故意打破观众的既定认知,在电影中后半段完全将恐怖惊悚元素剥离。
打碎戏路后,导演又重塑了角色。
母女二人的表演,让原本不怎么抓人的剧情,更凸显张力。
罗品文在职业女性和精神病人之间丝滑切换,有朴素温柔的母亲形象,也有让女儿感到害怕的疯狂状态大量的面部微表情,让整个角色更“厚”
小静则通过眼神的变化,让观众感知到了更多母女关系的递进;
这类表演,不需要大开大合地挤眉弄眼,但对细腻、准确的要求很高;
每一个眼神都牵动着剧情走向,每一句台词都在给对手铺垫。
47岁的贾静雯,继古装女神后,蜕变为职场女王;
而锋芒乍现的王静,也值得夸一句未来可期!
层层暗喻:蛇、口罩、瀑布
影片的室内戏,几乎全是冷冷的蓝色;
尤其是前半段,在女主病情的叠加下,气氛阴翳而惊悚。
人戴口罩,是为了防止病毒传播;
大楼的外墙,也戴着一层口罩,这蓝色帏幕,则象征着未完工、且迟迟无法交付的未来。
从外面看去,这只是城市一道短期的疮疤,看久了就习惯了。
可对内,对每一个具体而微的个人,就是要笼罩在暗无天日的幽蓝里。
导演对蓝色的使用,暗示着新冠疫情远不是一两个人的健康问题,它变异成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社会问题。
罗品文养病期间,跟女儿小静说,电视机后面有一条蛇。
观众和小静的反应一样,一定是妈妈又出幻觉了。
但事实呢?
电视机后果然有一条蛇,那是顺着大楼防水拉条爬进屋的。
外部环境的恶劣,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消失殆尽,人们更愿意凭借第一印象去下判断。
房屋中介一段,更是典型写照。
看似憨厚的小哥,其实收了红包故意压价坑这孤儿寡女;
第一面就看不顺眼的经理,却出乎意料地遵守了职业道德。
反观现实,受害人又何止罗品文一个人?
疫情重压下,失业率攀升,人人自危,薪资骤减,家庭矛盾,很多人处于不安和惶恐之中,精神疾病便乘虚而入。
片名“瀑布”,正是来源于此。
罗品文精神错乱时,脑袋如机器轰鸣,极其嘈杂;
赶不走,忘不掉;
偶然间,罗品文意识到,这是瀑布的声音,而这瀑布,又化成了河水、溪流的潺潺之声。
不少人看完,表示片名“有点刻意”“有些生硬”,怀疑是导演为了升华,借贾静雯之口,强行凹出的瀑布造型。
提到瀑布,我们首先想到的诗句,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诗的前半句,道出了瀑布的长度和速度;
而后半句疑是银河落九天,才点明了瀑布的湍急与雄浑的力道。
罗品文母女的生活,犹如被倾泻而下的瀑布垂直砸碎,无力挽回,没有人可以阻挡其颓势,就像小静最后被开闸的洪水冲走,来不及反应。
瀑布,英文fall,另译急剧的下坠;
所有的瀑布,都是问题被长期淤积后的集中爆发;
最终成为堰塞湖高悬于头顶,直到崩塌的最后一刻。
坠落的过程,惊慌、无助;
小静有没有得救,大家有各自的看法;
导演钟孟宏给的回答,是温柔而光明的:迎接激流的落点,是不徐不疾的池塘,再硬的瀑布,终化为绵软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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