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越南籍开国少将洪水病逝前说：我对不起我的中国妻子

1955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实行军衔制，在1000多位将帅中，有唯一的一位外籍将军，他就是来自邻国越南的洪水少将。他同时还兼有越南人民军少将衔，是世界少有的两国将军之一。在中越两国的大地上，洪水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传奇。

洪水

但洪水将军在临终时却曾说：“我这一生，对得起六万万中国人，却对不住我心目中那个中国女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洪水原名武元博，1908年10月1日出生于越南河内市的一个地主家庭，当时越南正被法国殖民者所占领，他们的野蛮统治激起了越南人民的不断反抗，这也影响着青年时期的洪水的心灵和世界观。

1923年初，洪水在河内北圻师范学校读书时，家里给他娶了一个大他4岁的妻子黄氏艳，妻子在第二年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武清阁。

但当时洪水已经结识了越南共产主义的先驱胡志明，1924年底，胡志明来到广州从事革命活动，他写信给洪水，让他也过来一起干革命。洪水收到信以后，因为担心反动当局的纠缠，便没跟家人打招呼，秘密离开了越南。

胡志明

在此后的十多年里，洪水一直在中国从事革命活动，他在1927年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又参加了广州起义，并长期在红军中任职，逐渐成长为红军的一位优秀将领。

抗战全面爆发后，洪水跟随八路军第115师来到了山西五台山地区开辟革命根据地，并担任五台县四区区委书记，也就是在这时，他认识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陈玉英。

陈玉英是太原女子师范学校的毕业生，1935年2月加入共青团，抗战爆发后，她回到家乡五台县，参加四区动委会工作，成为唯一的妇女委员，是洪水的直接下级。

洪水和陈玉英

洪水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而且口才很好，善于做宣传工作，给陈玉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有一天洪水和陈玉英在一起闲聊，陈玉英问他是哪里人，洪水回答：“越南河内。”

陈玉英吓了一跳：“什么？你是越南人？”

洪水笑了笑，然后向她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身世，陈玉英这才相信。

陈玉英难又问他：“你不是叫武元博吗？为什么又叫洪水啊？”

洪水解释说：“红军时期敌人经常骂我们是‘洪水猛兽’，我非常气愤，想着你们既然这么叫我们，那我以后就叫‘洪水’了，这才改了名字。我的另一个越南战友也当场宣布，他也改名，叫‘猛兽’，但没过几天，他就在战斗中牺牲了。”

洪水又接着说：“陈玉英这个名字太俗气，缺乏战斗性。”

陈玉英想了想说：“那我就改名叫陈剑戈吧，既是剑又是戈，都是战斗的武器，你说好不好？”洪水高兴得拍手叫好。

1937年，在洪水的培养下，陈剑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感情也日益深厚，终于在1938年春节前夕正式举行了婚礼，因为他们的结合是红军长征后的头一宗军婚，也被称为“八路军中的第一婚”。

洪水和陈剑戈的结婚照

结婚当天，区动委会负责人马致远特地写了一首“洪水玉英恋爱纪念”的藏头诗，送给他们作为贺礼。

洪浪汪洋灌台东，
水萍邂逅话长征。
玉人素抱抗日志，
英雄早怀游击心。
恋君单矛出安南，
爱侬双刀劈日本。
纪功统一思壮志，
念念不忘八路军。

但洪水却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因为八路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抗战期间，前线干部不许结婚，此事引起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注意，他们考虑到完全禁止结婚太不近人情，于是中央在后来出台了“二八五团”的规定，既满足年龄28岁、5年军龄、团级干部这三个条件的，可以结婚。

后来很多年龄大的战友和洪水开玩笑说：“你虽然挨了批评，却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

1941年，在日军对边区进行扫荡时，已经怀孕8个月的陈剑戈与部队失散，她在荒山野岭中早产了她与洪水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取名为“暴风雨”，尽管夫妻俩对孩子十分疼爱，但由于当时条件艰苦，这个孩子只活了6个月就夭折了。

洪水和孩子

1943年4月，洪水被组织安排到延安参加整风学习，陈剑戈随行，他们在延安的窑洞里，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因为正赶上延安大生产运动，所以他们给孩子取名为“小丰”，后改名为陈寒枫。

1945年，胡志明在越南发动了“八月革命”，迫切需要大批干部回国进行革命斗争，胡志明为了避免累赘，规定回国的干部一律不许带家属。

八月革命

当时陈剑戈已经怀上了他和洪水的第三个孩子，他们也已经一起度过了7年的幸福时光，她尽管心里非常不舍，但还是决定支持丈夫回国。

洪水回国前嘱咐妻子说，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生下来以后都叫“小越”，意为纪念自己的祖国。洪水乘坐的飞机在昆明进行了停留，他专门买了一块花布给妻子寄过去，还给她写了一封信。

1945年11月，离开越南21年的洪水回到了河内，他见到了自己已经21岁的长女武清阁，女儿告诉他，母亲在他走后第5年就改嫁了，洪水十分理解第一任妻子，从此也没有再和她联系。

洪水

洪水回国以后，根据斗争形势的需要，改名为“阮山”。他依然十分记挂陈剑戈和延安的两个孩子，1946年底，他专门托去中国的越南同志李班给妻子捎了一封信，但李班始终没有找到陈剑戈，但他听说内战全面爆发后，陈剑戈带着孩子在向太行解放区转移途中，由于敌机轰炸，他们都牺牲了。

洪水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悲痛欲绝，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抽烟，有时还对部属发脾气。女儿武清阁为了减轻父亲的悲痛，主动当起了红娘，给他介绍了部队里一位漂亮的女秘书黄氏兑，黄氏兑于是成为了他的第三位夫人。

1948年元旦，黄氏兑给洪水生下了一个女儿，叫阮梅林，但黄氏兑性格孤僻，孩子出生几个月以后，他就和洪水分手了。

1948年夏天，洪水在战区一位领导的介绍下，和21岁的女青年黎恒熏结婚了。黎恒熏是越南一个著名的文学家的女儿，她的知识非常渊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越南女子。

新中国成立以后，胡志明为了加强中越两党、两国、两军的联络，决定派洪水再回中国工作。此时洪水在中国的朋友传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陈剑戈并没有死，胡宗南进攻延安时，她已经带着孩子们撤了出去，他们现在已经住在了北京。

陈剑戈和两个孩子

这个问题如果处理得不好，除了会对洪水个人和中国与越南妻子及他们的子女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外，还会影响到中越两国的关系，洪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终胡志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按洪水的中国夫人意见办。

此时已经怀孕的黎恒熏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也非常纠结，她是一个传统的越南妇女，认为是自己对不起洪水的中国妻子在前，所以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是不愿意随洪水去中国 ；二是到中国后，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她都会随时返回越南。

1949年底，洪水一个人来到了中国，和陈剑戈在北京中南海见面了。陈剑戈心里也非常难受，她知道在战争年代，也并不能怪洪水，黎恒熏也不是第三者，她现在才20出头，还怀着孩子，如果真让她和洪水离婚了，那她以后应该怎么办？战争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了，她不能再伤害另一个女人了，她决定退出，成全洪水和他的越南妻子。

1950年初，洪水带着黎恒熏来到了中国，他们在婚后一共育有4个孩子。但洪水一直牵挂着陈剑戈和孩子，他不仅每个月按照给两个孩子送生活费，还去看过他们几次。

洪水、黎恒熏和孩子们

1956年初，洪水突然咳嗽不止，经检查，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他考虑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于是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回到祖国越南，中共中央批准了他的请求。

离开北京前，洪水还专门去看了一次陈剑戈，他希望陈剑戈能够再找一个，于是问她：“你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陈剑戈却说：“我若给孩子找个后爸爸，你心里就平衡了？”

洪水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离去，这也成为了他们的永别。

1956年9月30日，洪水回到了越南河内，中国政府特批了3万元人民币给他治病，这是很大的一笔钱，折合成越币为3000万盾，当时越南政府中工资最高的胡志明，每月也只有35000盾。

洪水回国后，花了200万盾买礼物送给亲朋好友，他对黎恒熏说：“今后，如果我还活着，就把这笔钱交给国家，如果我死了，就把它存到储蓄所里支援国家建设，每月拿一点利息来养活孩子。”

1956年10月21日，洪水在河内病逝，享年48岁，越南政府为他举行了规格极高的国葬。

洪水去世后，年仅30岁的黎恒熏没有再婚，她靠着自己微薄的工资抚养着4个孩子，她把洪水给留下的钱全部捐给了越南政府，尽管她的日子过得很苦，但她一直教育孩子们：“要学会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你们只要好好学习，将来好好工作，什么都会有的。这样，你们的父亲才会高兴。”

1960年5月10日，周恩来总理访问越南，胡志明专门安排洪水和黎恒熏的女儿阮清霞为他献花，还专门向周总理介绍：“这个个小姑娘的父亲你认识，她是洪水将军的女儿。”周总理非常感动，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周总理和胡志明

后来，在黎恒熏的培养教育下，她的4个孩子都成长成才，而且都过前线，为越南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贡献。

陈剑戈也一直没有再婚，她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抚养两个孩子上，先后担任六一幼儿院副院长兼党支部书记、北京市教育局科长兼办公室主任、市妇联常委、市机关党委委员。

1974年1月，陈剑戈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陈寒枫、陈小越说：“你们的爸爸一去18年啦，你们长大了，该去为他扫墓了。到了那边，见了黎妈，要叫妈妈，不能有丝毫不敬。”两个孩子答应了。

陈剑戈

黎恒熏见自己的两个中国儿子来了，非常高兴，她坚持让两个孩子住在自己家里，并感慨地对他们说：“你们的爸爸临终前说过，‘我的几个孩子，总有一天会到一块的。’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啊！”

1992年，阮清霞给哥哥陈寒枫写信，告诉他说：“黎恒熏妈妈因患胆结石已于1991年4月18日去世，时年65岁。去世前，她给我们留下一句话：‘你们的中国陈妈，是世人最好的女人！’”

后来阮清霞曾多次来到中国看望陈剑戈，她遵循父亲的遗愿，为中越两国人民的友谊做了大量的工作。

1995年6月，陈寒枫应越南国防部的邀请，对越南进行了友好访问，武元甲将军亲切地接见了他，并对他说：“你的血管里有中国的血液，也有越南的血液，你完全可以担负起促进越中友好的重任。”

1998年3月16日，陈剑戈受到越南政府的邀请，带着子孙访问越南，3月23日，她为洪水扫墓，当看到墓碑上的洪水遗像，她流泪了。

陈剑戈和儿孙们

在访越期间，陈剑戈和两国的孩子们在越南女儿阮清霞的家里举行了一次大聚会，大家都非常高兴，陈剑戈感慨地说：“洪水的遗愿终于实现了！”

2005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日，阮清霞受邀来到北京参加纪念活动，她激动地说：“这次我们全家10个人，来到北京参加纪念活动。我们非常感动，那么多年过去了，中国人民还记得我的父亲。我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人民对父亲的爱，不论走到中国任何地方，只要说我是洪水将军的女儿，都能得到中国人民的热情帮助。”

2013年1月13日，陈剑戈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去世，享年99岁。

晚年陈剑戈

洪水将军和陈剑戈老人这对革命伴侣的光辉业绩和高尚精神，早已写进了中越两国光辉的史册，值得我们永远崇敬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