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狼传说：二战德军的铁轨破坏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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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战期间，铁路就已经在军事领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围绕铁路的争夺和破坏行动也随之展开。为了防止敌人利用铁路进行机动和实施后勤补给，从1914年起，参战各国军队在撤退当中对铁路桥梁、车站、调车场、车辆维修设施和水塔进行破坏。然而，这些手段都不如直接破坏铁路轨道本身来得直接。如何彻底破坏铁路轨道成了新的难题——炸药对铁路线的破坏效果不佳，虽然在爆破之后，铁轨和枕木底朝天扭曲在一起的景象看起来非常骇人，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修复如新。破坏几公里的铁路就要耗费大量炸药和人工，实在是不经济，而且速度颇慢。还有一种方法是破坏路基，但敌人也有的是办法再把路基填好。

“一战”期间毁于战火的铁路。

早在一战爆发之前，俄国人就已经摸索出了一种破坏铁路的简易方法——取用一些钢轨，弯成一个类似于发夹状的结构，这种装置被俄国人称为“蛀虫”。使用的时候，把“蛀虫”大的一端放在铁轨下面作为拉环，小的一端作为固定端挂在机车的车钩上。机车拖着“蛀虫”向前行驶，发夹就会把铁轨连同道钉从枕木上拔起。直到二战期间，苏联和波兰军队仍在使用“蛀虫”来破坏铁路，这种方法虽然简便易行，但破坏得并不彻底——后来者只要把钢轨再钉回到枕木上，用不了多长时间，火车就可以继续正常通行了。

波兰战前绘制的“蛀虫”装置示意图。

德军利用蒸汽机车倒拖缴获的“蛀虫”装置破坏铁路。在使用“蛀虫”装置作业时，机车的行驶速度不得超过8km/h。

在利用“蛀虫”对铁路进行破坏之后，枕木基本还是完整的。

1941年入侵苏联的德军按照希特勒的命令执行“焦土政策”，不给苏军留下任何可资利用的东西，凡是有价值的资源和设施要么拉走，要么摧毁。不过，侵苏初期的德军饱受后勤问题困扰，没有必要再破坏本来就已经非常稀疏和脆弱的苏联铁路网络，铁路因此暂时逃过一劫。这一时期，破坏铁路的事情多是苏军残兵和游击队所为。时间到了1942年，德军战线开始面临战略收缩的压力，为了拖慢苏军反攻的速度，德军需要对铁路线进行破坏，由此产生了对专业破坏设备的需求。

其实当时的德国炸药并不短缺，即便是普通的地雷，也能用来破坏铁路，真正缺乏的是实施破坏行动的人力资源。开发专业破坏设备的初衷是在节省人工的同时加快破坏速度，减少敌军推进对破坏行动造成的干扰。德国一开始计划以“蛀虫”为基础设计破坏设备，并开发和测试了包括双拉环结构和战地自制型在内的多种新型“蛀虫”，但破坏不彻底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后来，工程师上校马克斯·曼尼克（Max Mennicke）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开发一种用铁路机车牵引的大钩子，使用时将钩子置于两条钢轨之间，嵌入道碴之下，然后由机车牵引着钩子前行。在强大的牵引力作用下，钩子会把机车之后的枕木掘出和切断，就如同掰断火柴一样轻而易举。枕木崩解之后，钢轨也会被一起扯出，掰弯，同时作业钩还会掘坏道碴和路基。后来者要想修复铁路，就必须要先清除掉报废的枕木和钢轨，然后再修复路基，重铺枕木和道碴，更换钢轨，大大增加了工作量，由此达到彻底破坏铁路线的效果。

从1942年末到战争结束之前，包括克虏伯、亨舍尔和克劳斯-玛菲在内的多家铁路设备公司按照曼尼克的思路开发了至少8种专用的铁轨破坏车（Gleisaufreißmaschine），这是一个对外保密的项目，至今也没人能搞得清楚，这些公司究竟建造了多少这样的专用车厢。

所有的铁轨破坏车结构上都大同小异——结构简单的双轴平板车厢，前边装有牵引车钩。后面则是一个巨大的作业钩，钩子通过力臂连接在车厢上面的固定基座上，能够以基座为支点上下摆动，附有升降装置。在行军时，钩子抬高到枕木以上位置，锁紧在升降装置上，需要进行破坏作业时再将钩子放下。在意大利战场，还出现了一种简化型的铁轨破坏车，没有平台结构，力臂直接连接前轴，而后轴和升降机构又是一体的。有时候，德军也会使用在普通铁路平车基础上改装的铁轨破坏车。

铁轨破坏车的基本结构。

苏联绘制的德国铁轨破坏车结构与工作原理图，图中可见作业钩力臂为工字钢梁，刃部的截面为三角形。

作业钩的升降要靠人力旋转螺杆来进行。

在进行作业前，操作人员需要在作业钩下面的路基上挖坑，以便让作业钩伸入枕木之下。

铁轨破坏车是德国铁道工兵的专用装备，也被称为“枕木破坏设备 （Schwellenzerstörungsgerät）”或者“枕木犁（Schwellenpflug）”，前线部队为它起了一个“轨道狼（Schienenwolf，wolf一词在德语中有破坏者的意思）”的绰号，或者直接就叫“钩子（Haken）”。8个型号的“轨道狼”分别适配宽轨和标准轨距铁路，大致可以分为轻重两类，越重的破坏力越强，此外还有适配窄轨铁路（米轨）的型号，平台、作业钩和升降装置的结构，以及车钩的数量和位置都不尽相同。无论结构如何，所有的“轨道狼”都是用重量较大的材料制成的，在保证结构强度的同时，还能减少在破坏作业当中翻车的概率。某些“轨道狼”还带有保护操作人员的护盾，还有一些在平台尾端装有一对将脱钉的钢轨导向两边的装置。

一种早期的轻型“轨道狼”，车尾装有钢轨导向装置，由一辆WR 360柴油机车牵引。

作业钩上装有护盾的轻型“轨道狼”。

轻型“轨道狼”，平台上有时会设有栏板和储物箱，容纳人员和设备、工具等。

重型“轨道狼”，钢轨导向装置为滚轮结构。

窄轨式“轨道狼”之一。

窄轨式“轨道狼”之二。

简化型“轨道狼”。

在进行破坏作业时，每辆“轨道狼”都需要用1-2辆机车专门牵引，也可以挂在列车尾端，4轴或5轴机车的牵引力都可以满足作业需求。受牵引机车数量、季节、铁路建筑质量和“轨道狼”型号等不同因素影响，“轨道狼”的作业速度大概在10-25km/h不等。“轨道狼”需要由4-10名铁道工兵进行操作，这些铁道工兵由一名士官指挥。除了在作业前后进行准备和收起工作之外，他们还要负责破坏沿途的铁路通信和信号设备。一开始，操作人员在作业时都需要待在“轨道狼”上面，但这样非常不安全——其一，“轨道狼”通常会是敌人来袭之前的“最后一班列车”，或是需要在游击队活动猖獗的地方执行任务，本身又没有装甲防护，操作人员很有可能会直接暴露在敌军的火力威胁之下。其二，“轨道狼”作业时会产生大量飞溅的碎渣，枕木木屑、道钉和砾石满天飞，极有可能打中操作人员，所以，后来德军就不再允许“轨道狼”的操作人员呆在上面了。

1944年，德国铁道工兵利用简化型“轨道狼”破坏意大利伊特里（Itri）火车站的铁路线，所过之处乌烟瘴气。

“轨道狼”的操作人员还要对铁路信号装置进行破坏，图中的工兵正在往臂板信号机的杆子上绑炸药。

在进行作业之前，“轨道狼”必须要先停下。操作人员下车，切断车后的部分枕木，在路基上挖出坑来，把作业钩下降到挖好的坑里，然后再继续前进，整个准备过程一般要耗时6-8分钟。结束作业要简单得多，只需要停车把作业钩抬起就可以了。在利用“轨道狼”进行破坏之后，全部的枕木，70-93%的钢轨和30%的扣件都会报废，破坏可以说是相当彻底。

1944年2-3月间的东线战场，两台蒸汽机车牵引着“轨道狼”到达作业地点。

铁道工兵下车警戒。

在路基上挖好坑之后，操作人员解锁升降装置，然后在千斤顶的帮助下将作业钩放入坑内。

机车牵引“轨道狼”进行破坏作业。

这次破坏作业进行得不太顺利，有一部分枕木卡到了作业钩下面，这样很容易导致车厢卡住或脱轨。

经过“轨道狼”蹂躏之后的铁路，枕木全都折断了，很多扣件也松脱开来。

早期的轻型“轨道狼”重量还是太轻，有时会被弯曲的钢轨顶翻，后来在平板上又压载了一些枕木作为配重。“轨道狼”只对木制枕木有效，对水泥和钢制枕木无能为力。在冬季，木制枕木会变脆，变相提高了“轨道狼”的作业效率，但挖掘结冻的路基又成了新的苦差事。波兰边境地区和苏联的一些铁路铺设在沙质路基之上，到了夏天，路基会在雨水的作用下变得松软。在这种铁路上作业的“轨道狼”无法有效切断枕木，枕木经常会被整根拔出，卷入作业钩下，数量一多就会卡住，卡得太死，机车就牵引不动，有时候甚至把车钩拉断也无济于事。更可怕的是，有时候作业钩会把一整条枕木向外抛出，指不定哪条就冲着操作人员去了。

另外几段经过“轨道狼”破坏的铁路，除了枕木折断之外，路基上也被刨出了沟，钢轨之间的接头也松脱了，名副其实的一片狼藉。

德铁某些重载区段使用的钢枕木难以折断，无法用“轨道狼”进行破坏。

“轨道狼”在东西两线，以及巴尔干和意大利战场均有应用，给盟国阵营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因此，无论是苏军、盟军还是游击队，只要发现它的踪迹，就必须设法除之而后快。战争结束之后，“轨道狼”失去了用武之地，很多都被拆毁。不过，如今在俄罗斯、巴尔干和西欧的许多家博物馆里，都可以见到这种外形夸张的大家伙。

美军在意大利战场发现的一辆已经翻倒的“轨道狼”。

苏军缴获的“轨道狼”，在战争后期，快速推进的苏军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俄罗斯博物馆中的“轨道狼”复制品。

或许，成为孩子们的玩物才是“轨道狼”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