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猫病:我和别的男人去海岛旅游,结果我老公死在了那里》,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猫岛是最近很火的旅游景点,可张欣茹却没什么心情游玩,小泰带她来,主要是看病的。
小康诊所开在了猫岛的小镇上,主治医师小王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戴着细框眼镜,正拿着张欣茹的化验单。
「中后期梅毒,高危型 HPV,细菌交叉感染严重。一般的治疗方法,只能控制,无法根除。」
「我想根除,可以办到吧?」一个多月前,小泰正是在这里治好的。而这一趟,她也是瞒着老公来的。
张欣茹忐忑地问道。
「可以。」王医生淡淡地说,「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根治这些疑难杂症。但是治疗方法有点特殊,可能先得和您说明一下。」
「怎么个特殊法?」
「这是国外仍处于实验阶段的治疗方法,暂时没有公开,不过治疗效果已经得到了验证。在介绍治疗方法前,您需要先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王医生把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
还要签保密协议?
张欣茹撇了眼诊室外等着她的小泰,小泰没多说,只是示意她把名签上。她信任小泰,很快就签下了协议。
「我们的治疗方案是:把人体的病毒通过仪器引导输送到动物的体内。目前看,效果最好的动物就是猫。」
「这意思是把病毒转移到猫身上?」
王医生点点头。
张欣茹心一惊。怪不得要签保密协议,连小泰也是神秘兮兮的,原来是这么个「先进」的疗法。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可一想到那痛痒交织的脏病,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没有什么副作用吧?」
张欣茹仍有些担心。
「多少会有一点。可人体的适应能力很强,大概一周左右就能恢复。像您这种病,用正常的治疗手段是不可能根除的。病会不断复发、不断恶化,这您肯定是清楚的。您考虑一下,是否接受疗法。」
张欣茹心里已经有了底,既然小泰痊愈了,那肯定不会有大问题。
象征性地迟疑了一会儿后,张欣茹重重点头。
「行。」
2
治疗前,张欣茹还有些紧张,小泰宠溺地抱住她,那眼神温柔得像水一般。
「没事的,去吧。」
张欣茹心头一暖,跟着王医生就进了治疗室。
一个巨大的圆圈横在中央,有点像核磁共振仪。
王医生给她打了局部麻醉,在她身上贴了很多电极片,随后张欣茹就躺进了圆圈内。她看到王医生把一只黄猫放到了与仪器相连的另一个小圆圈内。
昏昏沉沉中,张欣茹隐约感觉到仪器嗡嗡作响,某种强大的吸力将体内顽固的东西顺着血液抽了出去,同时,某些东西似乎也流了进来……
整个治疗过程十分漫长,等到她醒来时,脑子一阵晕眩,身体轻飘飘的。
「张女士,您醒了?」
「怎么样?」她焦急问道。
「别着急,这只是第一个疗程。」
王医生拿出一张化验单,递给了张欣茹。
「体内病毒量已经大幅度减少。不过和动物进行细胞交换的过程中,会有细胞融合现象,今明两天若出现副作用,不要担心。完成三个疗程就可以根除。」
张欣茹松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小圆圈,那只黄猫还在睡着。
「那只猫会怎样?」
张欣茹很好奇。
「我们只负责治疗人。至于猫,有的能产生病毒抗体,有的撑不住就只能……」
王医生托了托眼睛。他对猫的死亡早已司空见惯。
确实,人命比猫重要多了。
「好好感受一下猫岛吧。不过……小心猫哦。」
「小心猫!」
「这儿的猫很贼,聪明得跟人似的。一不小心,食物就会被它们抢走。」
张欣茹笑笑,和对方约好后天的治疗。离开时,她和小泰在医院内闲逛,无意间发现一个猫咪活动室。里面的小猫看上去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估计全都是人类病毒的受体。
晚饭是在一家开放式的海鲜餐馆吃的。各式各样的小猫在这岛上随意闲逛,对人一点也不怕生,大多饿了就直接凑上来要吃的,服务员也不赶。小泰买了猫罐头,出门喂猫去了。
这时,张欣茹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转身一看,是一只纯黑的猫,那小东西盯着她看了很久,「喵」了一声。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张欣茹没管它。她对猫无感。
那天晚上,小泰睡得很沉。张欣茹感觉很精神,正要起床喝杯水,突然听见一阵「咔咔」的刮门声……
别墅很大,从阳台望过去就是大海,风在呼呼地刮。她推开阳台的门,发现一只黑猫竟然蹲在门口,看见她之后「喵」了一声。
怪了,这不就是餐厅的那只猫吗?她听说黑猫会带来厄运,觉得晦气极了。
「滚滚滚!」
张欣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张欣茹是痛醒的。她只是轻轻抓了两下脸,却差点儿抓破了皮。醒来一看,手上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她尖叫着把小泰摇醒了。
小泰却一脸淡然:
「这个啊,是副作用。我也试过。」
「副作用?长这指甲?!」
张欣茹可是吓坏了。
「是的。后来我问医生,他说毕竟人体和猫进行了病毒的转移,那这个过程中,就免不了会有一些细胞交换。」
「啊?」
「放心吧。人体的细胞很快就会把外来的东西吞掉。就像这样。」
小泰突然朝她张开大口——
随后轻轻咬一下她的耳朵,两人很快就打闹了起来。
「混蛋!吓死我了!」
「没事的,治疗完一周左右就全康复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小泰亮出了他平平的指甲,又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
张欣茹总算放下心来。
可接下来的旅途中,那症状越来越严重。
两人到海滩散步,张欣茹仿佛能听见猫在跟她说话。路边看见一个猫罐头,她竟然有点儿无法抗拒那味道!
更重要的问题是,手上的汗毛也变长了,害得她不敢穿比基尼出门。
晚上,老公李东林给她来电话了。她敷衍了几句便匆匆挂断。对于李东林,她早就厌倦了。结婚多年,他只知道埋头搞工作,当了十年新闻记者也没升过,生活过得毫无激情不说,还整天蓬头垢面的。
这样的男人,现在怎么配得上她?一转头,张欣茹就和小泰在床上打起了滚。
愉快地度过一天后,第二个疗程开始了。
她还是躺在仪器的圆圈内,而那只黄猫已经显得十分憔悴。估计人类的病毒已经在吞噬它了。她突然又想起了指甲的事情,心里犯嘀咕:那副作用,不会让她猫化吧?
疗程顺利地结束了。
她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眼神利索了很多。一只苍蝇飞来飞去,自己能一巴掌就把它拍死。
小泰正等在医院门口,喂着小猫。下午,两人就在小镇子附近闲逛,夜晚在沙滩边上看日落。小泰只穿着一条泳裤,巧克力的肤色加上浑身的肌肉,张欣茹一阵心神荡漾。
到了夜晚,小泰还是比她早睡。而她呢,仿佛成了一只夜猫子,早上老打瞌睡,夜晚开始精神活跃。这回,她又听到一阵刮门声。那只黑猫仿佛和阳台的木门干上了,每天晚上都非来一趟不可。
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吹吹风吧。她推开了阳台的门,那猫果然在,站在阳台上「喵喵」叫。张欣茹大发善心,给它开了个罐头,它一下子就冲上来,舔个不停。
仔细看,猫还是挺可爱的。
夜间的咸海风很凉,张欣茹也不觉得冷。楼下的街道很安静,远处的大海波涛汹涌。黑猫突然钩住了她的裤腿。
「干吗?」
它把爪子放下,摇晃着尾巴,走到木门边上「喵」了声。
这不是它刮的门吗?让我看看你的战果!
张欣茹蹲下身子,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划痕,有深有浅、乱七八糟的。她正要细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站起来往下看,心都快蹦出来了:李东林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下就缩了下去,透过缝隙看着那身影,又确认了一遍:果然是他!可李东林拐进了小巷,很快便消失不见。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他发现了什么?
3
那个晚上,张欣茹和小泰都没睡好。
完蛋了。老公李东林是搞新闻的,潜伏、卧底……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要抓他俩的小辫子,可谓易如反掌。
到了早上,张欣茹连门也不敢出。商议许久,她觉得只能让小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人待在别墅,把所有的门都锁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手上拿着电话,准备随时给小泰打过去。
幸好,小泰很快就回来了。
可他神情很严肃,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
小泰把查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张欣茹。
李东林昨天就到了,入住在小镇偏远的一间小屋里面。小泰趁他出门吃午饭时从窗台爬进了他的房间,发现里面有正在充电的相机,拍的全都是他和张欣茹私会的亲密照片。
张欣茹心一沉。李东林毕竟是做新闻的,想要查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也是有渠道的,存心想找她的话,也非常简单。看来这家伙早就起了疑心,这次来是为了收集证据,并且做好了离婚打官司的准备。
一旦她出轨的证据确凿,大部分财产可能都得归他。而且,她苦心经营的那家正处在上升期的自媒体公司也得跟着完蛋。
「你把照片删了没?」
「删了也没用。他随身带着手提电脑。估计照片都备份了。再说,删了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张欣茹咬咬牙说道。他有本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并且他绝对会毁了她的事业。这件事情一旦爆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
远处的大海风平浪静,没人察觉到那涌动的暗流。一旦李东林乘船离开了,一切就完了。
「为了我们的将来……解决它。」
张欣茹平静又决然地说道。
小泰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他看了张欣茹许久,紧紧抱住了她。
这天夜里,下着很大的雨。风浪很大,海滩上的人已经被驱散,渡船已经停运。
老天爷在帮她。
张欣茹和小泰买了两件雨衣,摸黑出了门。风雨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小泰护在了她前面,牢牢拉住了她的手。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几只猫躲在垃圾桶旁瑟瑟发抖。
拐过几条小巷,避开了大道上唯一的几个摄像头,两人总算到了李东林住的那间小屋。屋子里还亮着灯。
树丛传来一阵沙沙声,把张欣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又是那只黑猫。那东西仿佛盯上她了似的。晦气,自从这东西出现,怪事就接连发生。看来黑猫象征厄运并不是道听途说。
小泰狠狠瞪了它一眼,它总算跑开了。
小屋内很安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张欣茹看了看表,十一点。
张欣茹对他很了解。风雨无阻地,李东林会在十一点洗澡,他通常会洗半个小时以上,吹干头后立马躺下。十二点准时睡觉。
希望你今天的作息也这么规律。
她示意小泰爬上树,从那个窗户进去。
借着雨声,没人能察觉到这点儿小动静。
很快,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示意张欣茹进来。房间布置很简单,跟普通的酒店房差不多,床上放着那部熟悉的手提电脑和一台照相机。
张欣茹心一沉,和小泰悄悄站到了卫生间的两旁。
等了许久,门开了,那个臃肿的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正用浴巾擦着头发。
「老公。」
张欣茹轻轻说了声。李东林吓了一大跳,仿佛看见鬼了一样。紧接着,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李东林「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太沉了。两个人拖着李东林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来到一座小悬崖上。海浪冲在岸上的声音隆隆作响,风雨把两人吹得歪歪斜斜的。
张欣茹把脚放到李东林身上,铆足了力气。这时李东林突然醒了,显然,他还没弄清楚状况。
下一秒,他就被踹下了大海。那凄厉绝望的喊叫淹没在风雨里,就像一只蚊子放了个屁。
总算解决了。倘若警察问起,她大可以说是两人婚姻早已破裂,她想要离婚,李东林追到这里被她拒绝。李东林接受不了,后来选择跳崖自杀。
小岛的好处就在于监控少、人也少,只要做得谨慎,就算被警方怀疑,也不会留下证据。
雨下得稀里哗啦的,可张欣茹却觉得世界无比地清净。
他们随后又返回李东林的小屋,仔细清理掉少量残余血迹。接着,张欣茹打开了照相机,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
肯定都存到电脑里了。
张欣茹打开电脑,输入了密码。那是她的生日。
她在最近打开的文件夹里发现了图片的储存位置。然而一张一张点开看,里面压根儿就没有她和小泰的照片,而全部都是关于小康诊所的照片:猫的活动室、治疗仪、王医生的照片……
她扭过头,瞪着小泰:这家伙竟然在骗她!李东林根本不是来捉奸的,他也许只是想来这家医院取材!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拍到咱俩的照片了吗?」
「小茹,你先别生气。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张欣茹强行压下怒火。现在闹僵也不是时候,毕竟两人已经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走的时候,她也没清理电脑上的指纹。老公的手提电脑上有老婆的指纹,这个是很正常的,被抹掉了反而可疑。
一路上,张欣茹都没有说话。小泰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路上的猫慢慢探出头,看着两人。
张欣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些猫仿佛在和她说话:
我好痛。救我。给我治治吧。我不想死……
那声音就像锤子一般不停敲着她的脑袋。她猛地晃了晃脑袋,声音消失了。这该死的副作用。
4
「到底怎么回事??」
张欣茹浑身湿漉漉的,她顾不上换衣服,劈头盖脸就质问小泰。小泰一脸的委屈。
「我不过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就因为这个,你害我们都杀了人?!你神经病啊!你是疯子吗?」
「欣茹,你仔细想想,他是个记者,你只要跟他提离婚,他肯定会想办法揪出证据。这样一了百了不是挺好吗?」
张欣茹洗了个澡,总算冷静了下来。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两个人一起扛。
小泰还不敢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心软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猫在说话了,是副作用吗?」
「我也有过幻听。」
小泰没敢多说。
「那明天接着治疗吧。我饿了,给我买点儿吃的。」
张欣茹语气缓和了很多,小泰点点头,立马就跑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张欣茹又听见了一阵刮门的声音。她走到阳台一瞧,果然又是那只黑猫。黑猫这会儿精神有些颓靡,估计是被雨淋的。
它又跑到木门旁边,用爪子抓了抓。
「你怎么回事啊?我这儿没吃的,你走吧。」
她不愿意,走到她跟前,钩住她的裤腿。
张欣茹听说猫是很聪明的,拥有几岁小孩的智商。它这样三番五次地跑过来找她,难道是因为是想提醒她什么吗?
鬼使神差地,她蹲到木门旁,侧着身子打量着木门上的刮痕。
这下,她整个人都彻底傻掉了。
只要把浅一点的刮痕忽略掉,这就是一个字——
一个字:逃!
张欣茹还没缓过神来,那只猫就已经溜进了房间里。她循着水渍急忙跟了过去,发现猫跑到了她的房间,正站在小泰的背包旁。
她开始翻找背包里的东西,却发现了一个笔记本。那是李东林的笔记本!
刚才李东林的房间里明明没有这东西,现在它却出现在小泰的包里!也就是说,小泰刻意隐瞒了笔记本上的内容!
张欣茹急忙翻到最新的那几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小康诊所、非法治疗、「致命」副作用……根据笔记所说,李东林跟踪调查了好几名在小康诊所治疗过的患者,他们仿佛都出现了各种程度的副作用,猫身上的病毒在人体上发生了作用……
楼下的门开了,张欣茹急忙把笔记本放了回去。那只黑猫也已经消失不见。很快,小泰拎着两袋方便面上来了。
「走了好远才买到的,便利店的老板都被我吵醒了。」
小泰笑得很阳光。可张欣茹明白,这家伙藏得很深。
她笑了笑,假装无事发生。吃过泡面后,两人就睡下了。可张欣茹睡不着,她已经大致知道小泰在打什么算盘了。
小康诊所的治疗绝对有问题。把人的病毒转移给猫,两者之间还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血液交换,那猫身上的病毒呢?不管是外部病变还是内部病变,在两期治疗后,她的身体明显出现了诡异的状况,比如长指甲、觉得猫罐头特别香,甚至产生幻听。
症状发展到后期,说不定还会危及她的性命。那个时候,她和小泰可能已经结了婚。一旦她的身体被猫病带来的各类问题击垮,小泰就能获得她的全部财产。
自然,小泰和王医生也是合谋的关系,所以当李东林调查小康诊所之后,小泰就开始怂恿她将李东林杀掉。
她想到了医院的装潢、高端的设备……一个小诊所背后能有这么大的资金支持吗?治疗她这样的病,也只花了三千元而已,那支撑整家医院运转的资金来源,到底是什么?他们的黑手到底伸到何处?张欣茹无法想象。也许他们专盯着像她这种有病的小富婆……
要不是因为那只黑猫的引导,她压根儿就意识不到这是个骗局。也许那只黑猫也是个被人注入过病毒的可怜东西,甚至,它获得了人的细胞,变得更加聪明。她恨那群人,所以才来提醒她这个外来者,希望她能将这里的事情曝光。这么想想,在去找李东林的路上,黑猫跟上来很可能是想阻止李东林被杀……可一切都晚了。
阴森森的迷雾在窗外弥漫,一座孤岛,一个被阴谋包裹的她。
明天就是治疗的最后阶段,她必须逃。
5
今天一大早,张欣茹拎上手机、钱包,就悄悄出了门。
她搭了辆小电动车开向港口。平静的海面、清凉的海风,风雨已过,船肯定也可以开了。她要逃,就如黑猫提醒她的那样。
港口的大门已经封了。她只看到一条警戒线。港口旁的海滩被人们团团围住,她远远看见,海滩上躺着一具尸体。
该死!那是李东林的尸体!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因为张欣茹戴着墨镜、穿着时髦,在镇子上十分显眼。眼下她只能立马折返,今天她已经走不了了。假若被小泰发现异常,她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幸好,开电动车的小哥很迅猛,十分钟她就回到了别墅附近。回去的时候,她买了点儿早餐。路上很多猫在走着,凑到她身旁要吃的,都被她赶跑了。
回到别墅里,小泰刚醒。
「小茹,你去哪儿了?」
「给你买早餐呀。」
张欣茹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很少,小泰应该没有察觉出她想要逃。她把打包的几个包子放到桌上,假装要吐,冲进了卫生间。
「怎么啦?」
小泰一脸的关切。
张欣茹只是摇摇头,说没事。这只是个小铺垫,下午她要以身体为由延迟治疗。
到了下午,小泰听见她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神情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但他也没说什么,出门打电话去了。
实际上,副作用在她身体上已经越来越明显,所以她装病的样子很真实,估计是已经蒙混过关了。
张欣茹渐渐松了口气,期待明天或者今晚就能开船。她一直盯着港口的网络公告,可一直到夜晚八九点,港口仍然没有开通。而且网上压根儿就没有命案的消息。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小泰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不久前她让他去买药。
可小泰手上根本没拿药。
「欣茹,我特意打电话问过王医生。」
听到这句话,张欣茹的心已经沉了一大半。
「他说副作用是正常的,第三阶段的治疗会让你痊愈。他还没下班,说是拖不得,不然副作用会扩散的。我们现在过去吧,他等着我们。」
真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对方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说不去,那肯定就穿帮了。
张欣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
「是这样啊……我还怕身体状况不好会影响治疗呢。可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要不明天……」
小泰凑到床边,直接把她扶了起来。
「医生说了拖不得,治病要紧。」
再不去,真就说不过去了。张欣茹假装艰难地起床,换上了衣服。小泰正打着伞在外面等她。
她随手抄了一个茶壶,藏在了身后。靠近时,小泰毫无防备,身后重重挨了一下。张欣茹撒开腿就往外跑!
小泰在身后愤怒地喊叫,她顾不得了!
风和雨重重打在她脸上,她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出来「玩」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不是闺蜜介绍了小泰,要不是得治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无聊就无聊,她突然想起和李东林在一起的日子。可现在那个本来可以保护她的人,已被她亲手推下了悬崖。
跑!她必须找人!有很多人的地方!只要她寻求别人的庇护,那小泰也不敢来找她的麻烦。毕竟他也杀了人,他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的。等到通船的时候,她立马就走,只要不接受最后一次治疗,那她或许还能接着过上美好的小资日子。
别墅区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藏在树下躲雨的猫。她们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她,张欣茹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身后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她。小泰受的伤不重,要是被追上就麻烦了。她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脚被划破好几个口子,流下的鲜血很快就被雨给冲掉了。
光!是光!远处有一栋别墅正亮着明亮的灯火。而且门是开着的!有救了!
她喘着粗气,踏上台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是那只黑猫,浑身湿漉漉的,它正朝她龇牙咧嘴。
可一下,它就被人拎了起来。
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大叔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瓶啤酒。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里面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
「老赵,外面什么情况?」
「快回来!干一杯。」
张欣茹重重吁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那风雨摇曳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人追她了。头顶上的雨棚、屋内的暖灯、善意的人们,释放出令人安心的感觉。
「你是警察吗?」
「是的,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追我,我今晚能待在这里吗?」
那大叔看了两眼外面,急忙领她进门。接着,大叔又把胡乱挣扎的黑猫拎出了门。张欣茹只听见两声闷响,猫就再也不叫了。
屋内灯光有些昏暗。温暖的毛巾、温热的水,都送到她面前。周围有十来人,看来是附近居民的聚餐。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餐具。
张欣茹喝了口热水,整个身子暖和了起来。一位大妈还特意给了她一套干净衣服,让她今晚安心睡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啊?老赵说有坏人在追你?」大妈很热心。
「感谢你们收留,明天通船我就走。」
「你喜欢猫岛吗?」大妈的问题很突然,张欣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里风景很好,而且猫都很可爱。」
「人人都说猫很可爱。」
张欣茹只觉得大妈的话奇奇怪怪的,可也没放在心上。她刚跑了两公里,已经饿得不行了。
「请问,我能吃点儿东西吗?」
「可以,当然可以。餐桌那边吃的很多。」
张欣茹站了起来,往餐桌走去。男人女人又围在了一起说话,恢复了热闹。人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
她刚一坐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西餐盘子、叉子、筷子、刀具,什么都有。可餐桌上,硬是没有一样人吃的东西!
碟子上装的是猫粮,碗里面全是猫罐头!
她突然感觉头晕晕的……该不会又是副作用吧?
这时,外面的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人让张欣茹下意识地握住了刀,可她身体软软的,根本就握不住。
小泰和王医生走进来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齐刷刷地看向她。
张欣茹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可她看着那群人的眼睛,仿佛在看着猫的瞳孔,那一双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亮光……
最后,小泰张了张嘴巴。
她只听见了一声……
「喵!」
6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又躺进了那个冰冷的机械仪器里,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完全包围,随着仪器发出的轰鸣声,一股强大的吸力试图将她的灵魂整个抽离……
张欣茹醒来时,正躺在小泰的怀里。
「小茹,以后你就是猫岛上的居民了。记住,不要像小泰一样做出格的事情。」
他不就是小泰吗?
张欣茹被放到了地上,脑子晕晕乎乎的,仿佛什么都思考不了。可她条件反射似的,想要远离这个人。
跑的路上,她觉得好慢,身体好沉。某种病毒似乎在侵蚀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地上爬行,看什么都是仰视。
她走到路灯下的钢板前,看见了一个倒影,这倒影让她彻底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怪不得她看一切都是仰视……
她现在,是一只黄色的猫了。
她发现,周围的猫都在看着她。这次,她仿佛确确实实听见它们说话了:
我好痛。救我。给我治治吧。我不想死……
那诅咒般的呻吟让她加快脚步,在大路上狂奔。它看见了那具黑猫的尸体,正可怜地躺在路边,头都被砸裂了。
周围人来人往,有居民,有游客。他们要么在闲逛,要么在逗猫。张欣茹想呼救,可嘴里只能发出「喵喵」的叫声。
这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黑色的墨镜、热裤、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大腿……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带着两三名闺蜜,正在往某个地方走去。
「那家医院真的这么神吗?」
「还用说?你看我,不是全好了吗?」
「哎哟,那祝你和小泰生活愉快。」
她疯了似的跑过去,却被一脚踢开。
「吓死我了!哪里跑来这么丑的一只猫!」
张欣茹愣住了,踢她的,正是和她关系最好的闺蜜。
她完完全全想错了。
那家诊所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人患上猫的病,从而牟取患者的财产,而是为了让人变成猫、猫变成人!
治疗的前两个疗程,也许只是为了让人和动物受体进行一定程度的细胞适应,而那些猫化的副作用,也只是猫的细胞适应人体后产生的反应,并不会对人体产生真正的危害。等完全适应后,第三个疗程开始,那才是真正的意识切换……
她昨晚遇到的那群人、王医生,乃至小泰,也许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人,而是猫!
这座岛上的居民,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人。来岛上治病的人都被猫占据了身体,而那些上了人身的猫,继续从岛外拉更多的病人……
猫也许早就厌倦了被圈养、被人类所掌控、被抚摸、被当成宠物……没有人知道这项能把人类疾病转移给猫的治疗技术是什么时候出现了问题,也没人准确知道哪只猫是何时第一个变成了人的——也许是王医生,也许是国外某位疯狂的医学家。
但很清晰的现实是,这已经形成了飓风般的蝴蝶效应。
人掠夺了猫的生存空间,而猫开始利用技术进行反击。一只又一只猫成功侵占人的身体,而那些已经变成人的猫,正在怂恿更多的人来到猫岛上治病……
人类试图把疾病转嫁到猫的身上,而最终,猫借助健康的人体活着,而人在疾病缠身的猫身上苟延残喘。
张欣茹终于明白那只黑猫到底是谁了……那是真正的小泰!他为了提醒她,在木门上划下了「逃」字,又拦她不要走进那间房子……不管是为了救她还是为摆脱他自身的困境,他一直在以猫的身份给她提示,可惜她却根本没看清真相!
那小泰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猫的?张欣茹也想通了,小泰一个多月前就来过猫岛,那个时候起,小泰就已经不是小泰了。可她为什么意识不到小泰的异常?难道说……猫掠夺了人的身体,也同样掠夺了人类的大脑?没错,是这样。假的小泰说出了很多之前的事情,他肯定也共用了小泰的记忆,加上那本来就是他的身体,所以才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如果再细心点儿,她应该能发现异常,可谁能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会是猫呢?
而李东林的突然出现,只是偶然事件罢了。他不是来捉奸的,他只是为了调查小康诊所,笔记本里的照片就是证据。他很接近真相,甚至在笔记本里提到了「致命」副作用。
小康诊所及其相关「人士」必然不能让秘密被发现,于是「小泰」怂恿张欣茹,合谋将李东林杀害。在那之后,关于小岛的秘密便永远沉入了海底。也正是因为全岛的居民都是猫,李东林的死自然也不会为人知晓……
假如她对李东林不起杀心,那她还有救……可现在,那钻心的痛痒又回到她的「身体」上,往后的每一天,直到死亡降临前,她都要面对那炼狱般的疾病折磨。
「救救我!」
她开始四处乱窜,大吼大叫。
「救命!救命!我是人!」
旁边一位美丽的旅者指着她说道:
「那只猫好活泼呀!」
一个猫罐头,放在了她面前。不,我是人,我不吃猫粮!绝对不吃!
可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
最终,她低下了头,用那粉红的舌头不停地舔。
好吃。真好吃。
7
「欢迎来到猫岛,这里有最萌的小猫、最新鲜的海味,还有一流的医师!不过,旅客们请注意不要乱丢垃圾,保护猫咪们的生活环境,人人有责……猫是人类的好朋友,无论它们多么可爱,请不要伤害它们,更不能带离猫岛。感谢大家的配合。」
猫岛就是这样一座美丽的岛。
一艘一艘轮船不停地驶进猫岛,进来又离去。
猫岛上漫山的绿林、络绎不绝的游客、成群结队的猫咪,为世界带来无限风采。
不过奇怪的是,慕名而来的大多数旅客不是冲着猫来的。
他们都是来治病的。
小康诊所的王医生有一次在小镇里做演讲,说了很大胆的一句话:
「很多哲学家都说过人类无药可救。其实不是的,在猫岛上,人的病能治,根治。」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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