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的父亲是五代十国时期出来做官,宋朝年间,做监察御史,后来一路升官。有一年,宋太祖接到密报,说是魏州节度使符彦卿有不轨的举动,宋太祖就让王旦的父亲做大名府知府,衣锦还乡顺便除掉符彦卿,临走的时候,赵普私下许诺,只要拿到符彦卿谋反的证据,就能做宰相。王旦的父亲上任后,折腾了几个月,没有找到证据,他又不想凭空诬陷,便在向宋太祖禀报的时候,实打实的说符彦卿无辜,还顺便进谏说请宋太祖不要重蹈五代那些不靠谱皇帝们的覆辙。宋太祖对王旦的父亲办事很不满意,让他去做襄州知州,至于宰相之位,那自然是不再提起。王旦的父亲赴任襄州后,有事没事就说:“我的子孙肯定有能做三公的人。”言下之意,皇帝你不让我做宰相,我的子孙也有能办到的人。因为他院子里面种了三棵槐树,这支王家就得了一个“三槐王氏”的堂号,千年以降,三槐王氏成了王家之中最大的一个分支。当然,王旦和他父亲仅仅是这支王家传承中的一段,他们最早还要追溯到周灵王的太子,他姓姬名晋字子乔,因为是王子,这位太子又被称为王子乔,没坐上王位,后人就以王为姓,成了这一支王氏的始祖。
说回王旦,跟其他高官不同,王旦长得很不好,鼻子偏脸斜,因为长相,王旦小时候沉默寡言,专心读书。长大后,王旦考中进士,被分派去平江做知县。平江县的官舍据说有怪物占据,多年来人们住进去都无法安宁,只能空置,让一些人偶尔洒扫。王旦到任迁徙,洒扫的人就听到官舍之中有声音呼啸:“王相公到了,我们速速避开。”王旦住进去后,平江县的官舍变得平平静静,再无什么怪物惹事。
往后,王旦几乎每两年换一个官职,每次基本上都是向上升迁,跟李沆一样,在每一任上他都能得到同僚和上司的称赞,李沆看到同类也非常欣赏,多次当众称赞王旦,有李沆的推荐,王旦官职升的更快,十年不到,就达到了他父亲的级别。宋真宗即位后,王旦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宋真宗很重视王旦,一次王旦奏事离开,宋真宗看着他的背影对身边人说道:“能为我招致太平的,定是此人。”宋真宗即位三年,王旦便担任知枢密院事,成为顶级官员中的一员。
当辽国南侵,宋真宗在寇准的强力建议下,御驾亲征,王旦随同出行。大军出发没两天,担任京城留守的宋真宗的弟弟病重,王旦临危受命被任命为京城留守,临走前,王旦对宋真宗问道:“如果十天之内,没有收到捷报,该如何是好?”宋真宗沉吟良久才说道:“立皇太子。”能将后方托付,将下一任皇帝托付,可见王旦在宋真宗面前的分量。
所以,寇准罢相,腾出来的位置,王旦毫无争议的坐了上去,他第一件事是进宫谢恩,并当着宋真宗的面询问:“寇准并无罪过,为何如此突兀的免去他的宰相之职?”宋真宗支吾一会儿,说道:“寇准不按照国家法度任用官员,用国家的赏赐树立他自己的威望,我不让他掌权,是在保护他。”王旦嘿然不语,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毫无逻辑性的理由。从这里也能看出来,王旦跟寇准不同,他可不是一个能硬着脖子跟皇帝争执的宰相,当皇帝坚持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王旦会提出他自己的看法,皇帝听了,大家你好我好,若皇帝不听,王旦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成功的赶走了寇准,王钦若想要做宰相,他要做出更大的成绩,或者,做出更符合皇帝心思的事情,很明显,对王钦若来说,第二个选项比较容易操作。
这个时候的皇帝在琢磨啥?当然还是王钦若的那一番话,那一番“澶渊之盟是千古之耻”的定论,让宋真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吃嘛嘛不香。
咋整?咋整?嗯,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不舒服,否则就要解决我的不舒服!本着“谁的锅自己扛”的原则,宋真宗主动的找到王钦若,让他给出一个能洗清不好名声的办法来。王钦若早就有了腹稿,但他开口后,说的却是另外一个法子:“陛下如果要一雪前耻,重振雄风,那就要用兵北方,收取幽云十六州,方能成功。”
呃,宋真宗当时估计是愣住了,心中也泛出一丝羞怒,我要是能打赢辽国人,还用得着你来出主意?不对,我要是能赢,还用得着去签什么城下之盟?你这厮是故意的消遣皇帝不成?宋真宗抑制着怒气说道:“河北的百姓,刚刚摆脱了兵灾,我又怎么忍心再动刀兵,让百姓受苦?还是找找其他方法为是。”一边说着,宋真宗一边打定了主意,要是你王钦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我让你回去接着做“资政殿大学士”去!
听完皇帝的话,王钦若无视皇帝恶狠狠的目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妥了!王钦若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既然不忍心百姓受苦,那不妨封禅,以此来震慑四方,夸示外国。只要陛下封禅,那就一定能留下千古美名,跟汉武帝,唐太宗,唐玄宗相提并论!”
好主意啊!等等,有哪里不对?宋太宗正要开心地笑出来,嘴角又垮了下去:“封禅是要有条件的吧。”王钦若还是慢慢腾腾地说:“是啊,自古以来,封禅要不然是建立偌大的功勋,要不然有祥瑞之兆,才能封禅。”宋真宗泄了气:“上天降下的祥瑞,哪里能是我们说了算的。”王钦若正等着这一句,他往前凑了几步,低声道:“上天降下祥瑞确实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但以前的祥瑞,难道都是上天降下来的么?大部分都是人力所成,只要做国王做皇帝的尊崇信奉那就够了!说是河出图洛出书,陛下还真以为是真的事情么?不过是圣人借此慑服天下罢了!”
沉默,没有人再说话,王钦若心中颇为忐忑,他对宋真宗的心理有七八分的把握,可毕竟是装神弄鬼糊弄天下,偌大的事情,万一宋真宗身上还有点节操,不肯咋办?事情传出去,王钦若铁定是不用混了,就算不传出去,撺掇皇帝骗人,还没成功,他王钦若的前途也是妥妥的彻底断掉。
在王钦若恭敬焦急急迫忐忑的目光之中,宋真宗缓缓抬起了头:“怕是王旦不肯赞成啊。”这一句话说出来,好似夏天的冰水从头浇下,让王钦若感受到了透心的舒爽,皇帝这是同意了!他强摁下喜悦的心情,回答道:“如果陛下首肯,王旦大人那里,交给我便是了。”宋真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王钦若高高兴兴的离开了,他找到王旦,说:“皇帝要封禅。”前面说了,王旦不是那种很强硬的宰相,皇帝有了决定,就算不符合他的理念,他也会默默地执行,最多再做一些挽回的举措而已,他是不可能直接反对皇帝的决议。因此,王钦若轻轻松松的便让王旦“赞同”了封禅的提议。回头跟皇帝禀报一声,便开始私底下紧锣密鼓的谋划起来。
送走王钦若,宋真宗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的脸皮厚度还略有不足,要做出如此庞大的骗局,他的小心肝有些承受不住。焦虑之中,宋真宗走到了秘阁,也就是皇家图书馆。在秘阁中值班的官员见皇帝驾临,忙上前参见,宋真宗看到站在排头的,是一位公认学问渊博品德高尚的老大人,宋真宗突然开口问道:“河出图,洛出书,是否真有此事?”老大人品德高,应该不会跟王钦若一般的没节操,可他还是跟王钦若约好了似的,回答道:“所谓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神龟从洛水浮出,背负洛书,伏羲根据河图洛书,领悟了八卦,那是古时的圣人以神道的名义,来教化天下的一种手段。”原来圣人们真的也是这么干的?肉眼可见的,宋真宗的脸色轻松下来,他连连点头,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转身离去,听起来,皇帝的脚步,似乎也比来的时候轻快了好多。老大人心下一沉,隐隐约约的,他的诚实好像发挥了对国家不利的影响。
隔了一天,宋真宗召见王旦,赏赐宴席,单独跟他好吃好喝一顿。宴席结束,宋真宗让人拿来一大樽酒,意味深长的对王旦说道:“这酒的味道很好,你可以拿回家去,跟妻子孩子们一同享用。”王旦谢恩回府,到家后,打开酒樽上的封泥,内中没有丝毫的酒香,却满溢出一室的珠光宝气,里面赫然是满满的珍珠!皇帝是在贿赂他啊,妻儿老小共同享用么?若是不听皇帝的安排,怕是妻儿老小也要共同遭殃吧?王旦长叹一声,让人将“酒”收拾起来,不许任何人再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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