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中的历史：国民党二号人物陈诚去世，葬礼宏大，震惊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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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成儿

在小说《红楼梦》的前半部分，作者使用大量笔墨，生动描写了两场非常重要的活动。一个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元妃省亲，还有一个是悲伤肃穆、参与者甚众的秦可卿出殡。这一悲一喜两件大事，让读者知晓钟鼎之家贾府拥有怎样的财富与权势。

葬礼对于逝者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陆游说过：“死去元知万事空”，葬礼排场再大，儿孙哭的再昏天黑地，逝者都不会听见、看见。整个流程全是活人在操办，活人在观察，至于出席人数的多寡，吊唁人员身份的高低，使用物品质量的优劣，都能体现一个家族或者一个政权的经济实力、政治态度。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蒋家王朝统治了台湾将近四十载，在这个过程的前期，六十年代，也举办过一场隆隆重重、风风光光的葬礼，并被当时的新闻镜头所记录，那是国民党“副总裁”、台湾地区副领导人陈诚的。在此之前，跟随国民党逃台的大佬、宿将也有离世者，比如阎锡山、胡宗南等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沉浮，这些人都失去了军队、地盘，相继被蒋介石打入冷宫，弃之不用，他们的资历、名气、级别虽然很高，在政坛上已经无足轻重。逝世虽然也是新闻，影响力有限。

与之相比，陈诚就完全不一样，在蒋介石1950年复职之初，陈诚就被任命为行政部门负责人，参与过三七五减租、土地改革、币制改革、修建石门水库、发展进口替代工业等重要政策的草拟与实施，在五六十年代的台湾政坛叱咤风云、炙手可热，党务、行政两条线都做到了“二把手”的高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岌岌可危的国民政府来说，能够在宝岛偏安一隅，陈诚的苦心经营至关重要。去世前，他虽然已经辞去了行政部门负责人职务，由严家淦接替，但依然是国民党的副总裁、台湾地区的副领导人。无论是出于几十年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旧情，还是当前的高位，蒋介石都应该为他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葬礼。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下半旗，当时治丧委员会规定，在1965年8月30日葬礼当天，台澎金马地区停止娱乐活动，所有军政机关、学校、军队都要下半旗致哀。台北市殡仪馆门口站立着大量陆海空军士兵，蒋经国此时在台防务部门任职，他要求军队为陈诚服丧。1919年，21岁的陈诚报考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开始了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从20年代开始，陈诚参与过各个时期的对内、对外战争，包括北伐、中原大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比较典型的有淞沪会战、武汉会战，1948年初在东北的失败，让他的职业生涯跌落谷底，南京甚至有人喊出“杀陈诚以谢天下”的口号，但是在台湾的政绩又重振了个人声望，一扫当初的落魄与颓势。

灵堂正上方是蒋介石亲笔题写的挽额：“党国精华”，两边显眼的位置，还有老蒋书写的对联，大意就是老天爷对他不公，夺走了自己的心腹重臣：“事业尚在共同完成阶段，竟忍夺我元辅，岂无天乎！”由于陈诚长久的资历、显赫的地位，赠送挽联、花圈的人特别多，灵堂总共摆放了1300多对挽联，470多个花圈。在灵台正中有块檀香木刻成的神主牌，是陈诚生前叮嘱家人为他操办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供奉在浙江省丽水市青田县家乡的祠堂里。身为游子，客死他乡，无法放下的是对故里的思念。像蒋氏父子、孙立人在百年之后都没有把棺椁入土为安，想法和陈诚雕刻牌位是一样的，只愿能有叶落归根的一天。

7时35分，蒋介石亲自来到灵堂，向陈诚三鞠躬，敬献白色花圈，一旁的家属表示感谢。新闻视频中主要提及了陈履安、陈履洁两位兄弟，他们身穿孝袍，头戴高高的孝帽，面容悲戚。遗孀谭祥并没有出席，主要是健康原因。陈履安当时二十八岁，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陈诚被查出身患绝症后，蒋介石安排其子女们从国外回来，陪伴在父亲身边，使陈诚相对愉快地度过了人生的最后阶段。后来陈履安与连战、钱复、沈君山并称台湾政坛“四公子”，八九十年代，还当上了经济部门、防务部门、监察部门的负责人，目前依然健在。

上午8时启灵仪式开始，队伍最前面是开道车，由16辆摩托车组成，排成了英文字母V的形状。之后是旗车，旗帜上的内容表明逝者是台湾地区的副领导人，再后面是一个军乐队，由121人组成，包括海陆空三军，他们反复演奏《送殡进行曲》，走在最前面的指挥员不停地把指挥棒上下摆动，他只能这样做，因为军方的礼节规定，丧礼期间，不能飞舞或者旋转指挥棒。接下来是挽额车、遗像车、捧勋军官团、仪仗队，12名军官分成三排，拿着陈诚生前获得的所有勋章，总共三十多枚，既有国民政府颁发的，也有其他国家政府颁发的，包括青天白日勋章、一等云麾勋章等，代表了军人的荣誉。

陈履安、陈履洁身后是灵车，十四名扶柩委员护在两侧，后面还有各界人士上万人紧紧相随。十四名委员都是国民党当局的高官大佬，包括蒋经国、彭孟缉、张群、薛岳、何应钦、严家淦、莫德惠等。到台湾以后，蒋介石产生了让蒋经国接班的想法，陈诚有可能是前进路上的阻碍，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在陈诚死后，蒋经国也题写了挽联，视陈诚为三十年的导师，并站在灵车旁送了最后一程。蒋介石没有在陈诚死后，马上任命儿子为副职，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他把没有什么野心的严家淦摆到了台前，作为过渡人物。十三年后，蒋经国又在防务、行政、党务三个口子历练了一番，才正式当上了一把手。

大部队经过的地方，台北市民都在道路两侧恭恭敬敬地站着，有的双手合十，有的不断鞠躬，正在工作的建筑工人也停下来，肃立默哀。一路上都是民众摆好的香案，每隔一段距离插着一把把清香。台北市、台北县、泰山乡都安排了路祭，陈履安和陈履洁跪下表示感谢。在《红楼梦》秦可卿的葬礼中，也有送殡和路祭的情节：“堂客也共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子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接连一带摆了有三四里远。走不多时，路上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棚是东平郡王府的祭，第二棚是南安郡王的祭，第三棚是西宁郡王的祭，第四棚便是北静郡王的祭。”秦可卿虽然是女人，地位不高，达官显贵们看在贾家的面上，纷纷出席送殡，北静王甚至亲自前来，接见了贾宝玉。从陈履安的服饰，还有路祭的情况，说明这场葬礼是非常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

陈诚3月份就已经去世，8月底才下葬。中间几个月在给他制作棺材，修建墓园。秦可卿的棺材来自铁网山，原本是忠义亲王老千岁给自己准备的，可以万年不坏，后来他落马了，没用上，放在薛蟠的木店里，就算给一千两银子也未必能买。陈诚的棺材没有那么离奇，但也不同寻常，是用阿里山一棵千年香杉制成的，由江苏人陶祖生耗时三天打造，号称百年不腐，也算是有心了。墓园的选址是请宝岛有名望的“大仙”曾子南做的，当时走遍了台北近郊，什么阳明山呀，淡水呀，北投呀，观音山呀，最终在泰山乡找到了“雄狮出林穴”作为墓址，蒋经国看了以后赞不绝口，认为这片土地能够使陈诚安息，同时保佑后人。那里交通比较便利，距离台北市乘车只要20多分钟，离附近的同容村步行只要10分钟，依山带水，视野开阔，的确是风水宝地。

送殡队伍抵达墓园后，由32名扛夫把灵柩抬到了240多级的台阶上。蒋介石再次来到现场，向陈诚献花、行礼，默默巡视一周，没有与任何人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七十九岁的一把手，为六十七岁的二把手送别，心里百感交集。在隆隆的安息号声中，葬礼宣告结束。二十八年后，陈履安将陈诚的灵柩迁出火化，墓园也归还给政府，后投资新台币四千万元整修，建成了辞修公园。但这与陈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生命早在1965年初就已经永远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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