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曲秦腔酸心热耳,一段段故事荡气回肠。戏伴随我成长,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中华传统美德、秦人的品性和情感熔铸在我的灵魂家园中。千百年来,秦腔唱着中国故事、唱着陕西故事,把中华根中华魂糅合在唱念做打间,让人涕泪连连,激起情感共鸣。
我的家乡在关中西府的一个小村庄里,从小在村上过庙会时经常听到秦腔的旋律,但总对戏里唱的内容不明就里,往往是在大人的怀里听着梆子声响沉沉睡去。
前段时间观看了秦腔经典剧目《清风亭》,本以为“清风亭”就像“醉翁亭”那样,一个亭子一段雅事而已,没想到《清风亭》这出戏让我感受到了振聋发聩,凄楚悲怆。
故事不难讲明白,张继保是一个可怜的弃子,张元秀夫妇拾来后视如己出,抚养疼爱,送南学读书。继保十二岁时偶然听小伙伴说自己不是亲生的,遂回家向二老要亲生父母,张元秀夫妇说了几句他就负气出逃,二老追至清风亭,遇到继保亲生母亲,母子相认。后来张继保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在清风亭下马遇到沿街乞讨的养父母,却恶言相向,拒不相认。二老激愤难忍,撞死在清风亭前,而张继保遭雷劈而死,忘恩负义得到上天惩罚。
故事的起因、冲突、高潮、结局都是在清风亭发生的,喜也是它悲也是它,绝望亦是它,它承载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义孝悌,更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情感取向。一出戏里,时而让我感到开心喜悦,时而压抑愤懑,时而怒气冲天,我想这就是戏曲的魅力,秦腔的魅力,更是这部传统剧目的魅力。记得那天在剧院看戏的时候听到养母唱到“忆往事心酸痛悲凉凄惨……”时,坐在旁边的一位阿姨在抽泣,她那晶莹的泪珠挂在满是沟壑的脸上,饱经风霜的面庞掩不住曾经有过的爱与哀愁,暗黑的剧场里有多少人的心酸事都在默默流淌,激起无限的情感共鸣,他们对于生活的感受,对于善恶的分辨,明确而热烈,不假造作和任何掩饰。
秦腔在我们三秦大地甚至西北五省已经上演了千百年,它是陕西乃至西北地区人民开阔豪放,慷慨激昂,嫉恶如仇心理面貌的外在表达。
著名作家贾平凹在散文《秦腔》中说:“广漠旷远的八百里秦川,只有这秦腔,也只能有这秦腔,八百里秦川的劳作农民只有也只能有秦腔使他们喜怒哀乐。秦人自古是大苦大乐之民众,他们的家乡交响乐除了大喊大叫的秦腔还能有别的吗?”
是的,如果说黄梅戏是一幅幅细致工笔画,婉约清丽,那么秦腔就是一张张浓墨写意画,粗犷豪迈。那一句一顿,高亢激越的唱腔,英英鼓腹,洋洋莹耳,沁人心脾的情感,刺激着最饱满的听觉神经。《三滴血》哀婉幽咽,《打镇台》节奏急促,《花亭相会》娇俏可人,眉目含笑。
一曲秦腔,就像一碗最纯正的臊子面,那酸、那辣,都是生活滋味,融入骨髓,而对于生长在西秦大地上的我来说,秦腔就是我灵魂深处的情感家园,无论身处哪里——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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