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 燕歌行

萧绎 燕歌行

燕赵佳人本自多，辽东少妇学春歌。黄龙戍北花如锦，玄菟城前月似蛾。如何此时别夫婿，金羁翠眊往交河。不闻入汉去燕营，怨妾愁心百恨生。漫漫悠悠天未晓，遥遥夜夜听寒更。自从异县同心别，偏恨同时成异节。横波满脸万行啼，翠眉暂敛千里结。并海连天合不开，那堪春日上春台。乍见远舟如落叶，复看遥舸似行杯。沙汀夜鹤啸羁雌，妾心无趣坐伤离。翻嗟汉使音尘断，空伤贱妾燕南垂。

鉴赏：前三句讲述了引发故事的缘由：丈夫出使。一个温馨静谧的月夜，本应是夫妻欢聚的美的时光，不料，却成了年轻貌美的辽东少妇的一场劫难：丈夫奉命到遥远的交河（今朝鲜吐鲁番）出使。丈夫骑着黄金络头的骏马，以翠羽装饰的旗帜为前导，意气风发地上路了，全然不顾少妇溢满双眸的感伤。

在萧绎的笔下，燕地不再是闻之皆惊的极北苦寒之地，反倒成了“佳人本自多”的盛产佳人之所。然而，苦寒之气虽消，愁闷之境愈甚，一个凄楚的离别故事就这样上演了，离开交河的丈夫，“还闻入汉去燕营”，辗转又到汉人统治的地区出使去了，不仅没有回来看一眼家中的娇妻，就连只字片言都没有写回来，这少妇还是从别人那里才得知这个消息。“遥遥夜夜听寒更”，她被愁思困扰，在一个个难以成眠的夜晚，只能借默数更声度过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丈夫离开的每一个节日，都成了她最痛苦的日子。她思含着运方的丈夫，期望他突然归来，却总是一次次地希望落空，无奈之情尽现。节日期间，处处热闹非凡，眼看着别家夫妇成双成对，更显出少妇独自一人的寂寞。拖着孤单的影子，带着满腔的心事，少妇满面愁容地登上了高台。面对大海，她并非想借大声呐喊来发泄心中的不快，只是想看看能否见到丈夫归来的身影。目光所及之处，海天相接，苍茫一片。每当有一叶扁舟在天边出现时，她的心里就燃起了一线希望，但船并没有朝她驶来。希望落空，失望弥漫，直到另一叶扁舟的出现。如此反复，少妇在高台之上，承受着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交替的折磨。

最后，诗人写道：“沙汀夜鹤啸羁雌，妾心无趣坐伤离。翻嗟汉使音尘断，空伤贱妾燕南垂。”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沙洲孤鹤的哀鸣声，像是在呼唤被豢养羁押的雌鹤，长久不息。如此凄厉的鸣叫声，使她更加心绪不定，辗转难眠。无论白天黑夜，家中还是户外，少妇的全部心思都是围绕丈夫展开的，既盼望夫君出人头地，却又不得不付出青春与无尽的思念，这就是中国古代许多女子的宿命，读来令人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