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西阴村史前的遗存

一、缘起

我第一次往山西考査古迹是在民国十四年至十五年的冬春；回到北京就病卧起来，所以把那即时再回原地发掘古迹的愿望就耽搁了半年。但是我觉得可以再出门的时候，我即与毕士博商量这件事。他代表弗利儿艺术陈列馆同清华学校校长曹庆五先生商量了几条合作的条件，其中最要紧的是：

(1)考古团由清华研究院组织；(2)考古团的经费大部分由弗利儿艺术陈列馆担任；(3)报告用中文英文两份：英文归弗利儿艺术陈列馆出版，中文归清华研究院出版①；(4)所得古物归中国各处地方博物馆，或暂存清华学校研究院，俟中国国立博物馆成立后归国立博物馆永久保存。此外清华研究院又答应担任袁复礼先生工作时的薪金；其余的用款都是由弗利儿艺术陈列馆捐助。好些朋友赞助了我们这次的工作，使它成功。我最感谢的是弗利儿艺术陈列馆收集员毕士博先生。他所注重的是科学的考古，代表的是那斯蜜苏利恩学院的一句格言的真精神——知识的增进；不是那寻常的一个古董收集者。他的始终不懈的赞助才能使这次的挖掘告一个相当的段落。清华研究院的同事——学问上，年纪上，都是我的先辈——都曾给我最诚恳的奖励；我得了这种精神上的倚靠，我的前进的勇气就增加了无限。颜骏人先生，熊秉三先生，都替这团体写了得力的介绍信。阎百川先生——在他的治下，我们安安静静的工作了几个月——不但允许了我们实验这科学的考古一个机会，并且给了这团体许多旅行上的方便，这都是我们应该鸣谢的。此外，我们在山西的时候，杨阶三先生，陈乙和先生，黄直生先生，汤啸平先生，夏县县长阎杰先生，第五区区长蒋海平先生，西阴村村长崔廷瑚先生都直接的或间接的帮助了这个团体；我们对于他们都极感谢。地质调査所所长翁文灏先生是中外知名的科学家；他的实际赞助惠益这个团体是极深的。我又得过下列三位专门的帮助：葛利普教授考订各贝壳的种类；李学清先生化验绿松石及各种燧岩作的箭头；刘崇乐教授考验茧壳；并此申谢。各种岩石都由袁复礼先生类别。第肆版至第玖版的插图，地质调查所讷君锐峰绘；第拾版至第拾贰版的插图，清华学校于君广蓉绘。

二、挖掘的经过

近几年来，瑞典人安特生考古的工作已经证明中国北部无疑的经过了一种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西自甘肃东至奉天，他发现了很多这一类或类似这一类文化的遗址。因为这种发现，我们对于研究中国历史上的兴趣就增加了许多。这个问题的性质是极复杂的，也包括着很广的范围。我们若要得一个关于这文化明了的观念，还须多数的细密的研究。这文化的来源以及它与历史期间中国文化的关系是我们所最要知道的。安特生在他的各种报告中对于这两点已有相当的讨论。他所设的解释，好多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这种证据的需要，他自己也认得很清楚。所以若是要得关于这两点肯定的答案，我们只有把中国境内史前的遗址完全考察一次。不作这种功夫，这问题是解决不了的。自然，因此发生的问题不止这两个；其余的也是同等的重要，具同样的兴趣。我们现在的需要，不是那贯串一切无味的发挥；我们的急需是要把这问题的各方面，面面都作一个专题的研究。

这个小小的怀抱就是我们挖掘那夏县西阴村史前遗址的动机。在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四日那一天，当着我们第一次往山西南部考古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个遗址。按袁复礼先生的测量，这个遗址的区域是极广。我们的目的既是在最详细的研究，所以我们动手挖掘的时候，就没有想把这遗址完全掘开；我们把我们的精力集中在一段很小的面积。这遗址俗名叫着灰土岭；大部分现在都化为耕地。灰土岭的南面壁立，突出于邻地约三四公尺。这种地势宜于“披葱式”的挖掘，所以我就决定了采取这个方法。挖掘时间由十月十五日起直到十二月初；中间因为下雨停了五天的工。所挖的地点靠着一条斜坡路，所以掘出来的土很便于向下移动。这个坑是分八“方”开出来的。在这坑的西墙顶定了一个起点；起点的高度等于袁先生所绘地形图的零线。最初开这坑是从零点向西向南，以后兼向西向北。因此，四“方”是准着那向南的侧出直切下去；又有四“方”在上说的四“方”北。全坑东西量准八公尺；南北量四公尺至六公尺。后“方”的平面面积正成两公尺的方；前“方”的平面，东西相距两公尺，南北相距两公尺至四公尺。下图说明这个计划：

（第壹版 挖掘的平面计划0=起点1,2,3……7,8=各“方”的号目）

就这开挖的计划我们发明了一个“三点记载法”。随各方开辟的先后，我把它们用数目号起来。故第一“方”动手最先；第二，其次；依次递进。但是因为土层变换的缘故，挖到下层，也有转变这秩序的时候。这坑的西东行叫着x线；南北行，叫着y线；向下行叫着z线。前“方”的y值是正数，后“方”的y值是负数。各“方”的交界点都有木桩作记。辟的深度我们每天至少测量两次。照这样的方法进行，我们用两根米达尺在数秒钟内把所找的物件的原位可以确定出来。这个方法，我叫着“三点记载法”，三点就是z-y-z用米达尺表出来的三价值。但是这种方法不能应用于一切所找的物件。要是不分等级一件件都如此记载起来，那就不胜其烦了。所以同时我们又用层叠法记载一切屡见的物件。由起点下行第一公尺叫着A层；第二公尺，B层；依次递降，用英文字母大写字作记。每一层内又分着好些分层。分层的厚薄，由土色及每次所动的土的容积定。分层按上下次序用英文字母小写字作记。大字母小字毋中间再夹着那“方”的号码就完成一个层叠的记载。假如有一堆物件上边标的是B4c，这号码的意思是：这堆物件是由第四“方”，第二层，第三分层找出来的。这个第三分层的深度在记载簿上找出来的是1.17-1.25公尺。我的经验使我相信这两种方法都极有效率。要是挖掘类似的遗址，我希望大家试试它们看。

三、储积的内容

（第贰版 掘后方内壁面总图 袁复礼绘）

就灰土岭所占的面积说，我们虽说是知道它一定是一个古村落的遗址；但是我们所选的那一段挖掘的区域究竟在这村落占一个什么位置，那是我们动手挖掘的时候所不知道的。南面侧出的下部露出极分明的，直立的，灰土与黄土的界线；我们敢预先断定的就是这部分绝不会是先前一个堆垃圾的所在。当着挖掘的时候，我们十分注意土色的变迁。在各“方”交界的位置，都留着土尖为最后研究土层变迁的材料。袁复礼先生把纵剖面的土层画出好几部；第贰版所载的是挖毕后所绘坑东，坑西及坑北侧面的土层：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下列的变换：（1）最上一层为黄土；这土的性质是极杂的，似黄土而非真正黄土。这层我们叫着顶层。（2）顶层以下有一层极薄的石灰层，约一公分上下；有的地方，那顶层直接着灰土层。（3）在那顶层直接灰土层的地方，下不了许多还有一层极薄的石灰层。所以这石灰层不是局部的现象；是普遍的现象。（4）石灰层以下，就遇着一厚层灰土，约一公尺上下；这层的色泽有时暗到极黑的地步，里面夹着许多烧过的土块。（5）在起点约两公尺以下，有一层黄灰色的沙泥。它的厚薄各处不一致，有的地方这层沙泥叠摺成波状。（6）沙泥层以下，在前“方”又找着一层很厚的由灰色至黑色的土层。在第三“方”，第四“方”及第二“方”之一部，这层土直行到起点下第五公尺，但是夹杂着好些泥土。（7）由红黄土作成的净土在第一“方”及后面各“方”出现于起点下第二及第三公尺。在第三“方”，第四“方”及第二“方”之一部，这净土直到起点下第五公尺方出现。（8）挖后的地形显出下列的三点（第叁版）：（a）第三“方”，第四“方”及第二“方”东部的净土是最低，最平，成一个深坑。深坑的墙就是其余各“方”的净土，差不多是直上直下的。墙出坑底约二公尺上下。（b）坑东约一公尺，那南面的侧出显着一个墙似的灰土与黄土的衔接。（c）把挖过的深坑与那坑东的衔接画在一起，我们得一个椭圆形的地基——直径六公尺左右，横径三公尺左右。

（第叁版 掘后的地形 袁复礼绘 1/60 注：无括弧的数目指各处的深度，即Z值，有括弧的数目，指口形记号所在(即订木桩处)与起点(0，0)之相距，即X值与Y值；均以公尺为单位。）

上列的观察，发生出几个重要的论点。待我把所寻的物件叙述后，再讨论它们。

四、遗存的大概情形

破碎的陶片居我们所寻的物件大半；这陶片差不多把灰土岭塞满了。挖出来的有好几万，都是极碎的;整个的陶器，一个也没有。陶器的质料极不一样：从一种极粗，极厚，灰色，不带彩，手作的，片子，到一种极细，极薄，蛋白色，带彩，轮作的，及这两种中间各种阶级，我们都找着了。看这陶片种种的不同，我们可以想像那时陶人争胜斗奇的功夫。我们不能按着它们的形状及用处分类，因为太碎了，但是我们还可以按着它们的窑法类别它们。

除了陶片，我们发现了不少的零块的石头；其中也有少数整个的石器。兽骨，尤其是猪骨头，木炭，烧过的土块，琉璃，贝壳片，陶环，石环，陶球，石球以及各种骨器也找着不少。间或我们也找些破碎的人骨。全副人骨我们找着一副，是少年的；但是没找着它的头骨及颈椎。这副人骨是在起点下1.74公尺，第五“方”及第六“方”的南部发现的：胸上背下直躺着，头部向西二十八度北。各部骨殖均在原位，没有被扰的情形；所以我很不能解释为什么找不着这头骨及颈椎。沿着其余的骨殖有好些黑的碎发。头发的存在可以证明这头骨一定是有的；或者它仍埋在所挖的地点以西。南边离这人骨不远有一块球形的赭色赤石(x：0.9；y：0.1；z：1.77)；但是骨殖上并没有赭红颜料②。除此以外，我们没有在这骨殖左右找出来可以使我们推想那埋葬风俗的东西。陶片在这地方的是尤其细碎。骨殖以上，有好多土块；以下，就是净土。这一部分的泥沙层似乎是经过骚扰的。各种物件在各层保存的情形是不一样的。虽说是我们只找着破碎的陶片，那破碎的程度在各方确不同。在石灰层的陶片，外部都有一层石灰。有的土层中，各种遗存，杂土杂血杂泥，凝成极硬的块头。披拣这种块头是很难的工作；但是在沙土层及一部分的灰土层，披拣确是极容易。有些东西是后来的侵入。起点下第二层及第三层之间，在那第三方的南部，有一块黄土与周围的土色全不一样。在这黄土堆中，上下十公分内，有两块金属的破片：铁一块，铅一块。又有一处后来的侵入在深坑的下部；第三“方”及第四“方”的里面我们找着一个耗子洞。从这洞里爬出了好些谷糠。因为我们披拣得极细，记载极详；这种后来的侵入并不扰乱这层次问题。在考论这灰土层的年岁，这种后来的侵入倒可以给我们一点间接的帮助；因为至少我们可以说：灰土中没有金属的物品不是偶然的一件事。

五、陶片

（第肆版 陶片的类别1、10.具凸纹的 2.凝暗 3.皱皮 4.带槽的 5.油光红 6.橙红 7.素白 8.绳印橙红 9.绳印灰 11.粗灰 12.绳印带槽 13.特厚的油光红 14.绳印带彩）

我们披拣出来的陶片，总数约过十万，将来我还要详细分析它们。现在我只把那紧要的种类分叙出来，并择四个分层内的陶片——每分层代表一种不同的土色——作一个比较的研究。依据A3c，B3h，C3f，D3b四个分层所得的陶片，我们得着下列不同的种类：(1)粗灰：这一组内大部分都是手作的；一块陶片烘烤的情形在各部往往不一样。厚薄及色泽也极不齐。但是有几块是轮作的。（第肆版，第十一图；简称，肆：11；下用简称）。(2)绳印灰：这一种的烘烤平均比第一种好，当时作这种陶器所用的外胎是绳作的，所以烧后带着绳印，轮作的比率较高；但是很多仍是手作的（肆：9）。(3)凝暗：这一种较上两种的质料及作工都细得多，骨子较薄，烘烤得均一。有的差不多是漆黑，像宜兴陶似的坚硬（肆：2）。(4)绳印橙红：这一种类似第二种；但是色泽不同：由橙黄以至砖红都有。一部分是手作的，一部分是轮作的（肆：8）。（5）橙红：这种的细致类似第三种，色泽类似第四种。大多数是轮作的，也有手作的（肆：6）（6）油光红：这一类的数量不多，却是一种上上的出品。烘烤细，质料薄，外部有一层色衣，红得均一发亮。好些人以为这是上了釉的。但是釉入骨，色衣不入骨，这是一个重要的分别（肆：5）（7）厚的油光红：在一切陶片中这算是顶厚的了。最厚的量到二十二公厘，其余的也差不多。质料极粗，中间参杂着许多沙质及石英，外有一层色衣。色泽都像第六种，那色衣剥落的地方却很多（肆：13）（8）皱皮：陶质是很硬的。皱面上参着好些贝壳，云母似的；所以闪出晶晶的光（肆：３）（9）带槽的：这一类是或红或灰，外面都带着平行的槽痕（肆：４）（10）具凸纹的：这一类也是或红或灰；外部有凸纹的装饰（肆：１与10）（11）素白：这一类不带彩的白色陶片是很少的；它的细致像第三种（肆：７）（12）带彩的：有好多种类可分，详见下段。分析全体陶片的时候也许还可发现新的种类；但是我相信那紧要的都已列名了。我们没找着刻纹的陶片；这是很值得我们注意的。有几种陶片初看极似具有刻纹；我最初也以为如此。但是用着较强的放大镜看，那细的绳印就显出来了。凡是我起初以为是刻纹的都是绳印的。在我们的搜集中，除了几个陶环外，没有找着刻纹的装饰。安特生最初叫我注意这一点；特此在此申谢。下表列着各种陶片在上说四分层的分配。我应该在此处把我所用的那统计的单位解释一下。换一句话，什么是“一块陶片”的界说？这陶片的大小不一；虽说是半个整个的陶器也没找着，要是那最大的陶片与最小的比起来，那比例差不多是一与百。没有一个界说，下边的数目很容易令人误会。不过我们要知道，这表的要点是在那各种陶片在各分层的成分，并不是那绝对的数目。土内是一块，我就把它当着一块算。挖出及挖后所破的——因为披拣过细；这种破坏极少——都先合着一起然后再算。所以下列的陶片的数目是那土内埋藏的数目。由此算出来的成分，当然具一种重要的意义。

六、带彩的陶片

（第伍版 带彩的陶片原形的三分之一。细点表明陶片的自然红色。纵剖面的影线表明未烧透的灰心。彩都直加于陶骨；没有用色衣。彩色黑；地色由淡红至深红。1.C7a：5—6公厘厚。沿口宽边2.D4d：5—6公厘厚。横直线及点3.4—8公厘厚，双曲线4.B4k：4—8公厘厚。三角，直线，圆点5.D2d：5—7公厘厚。彩纹如第2图；有一穿，唯一的。5b是5a的卷边6.5—7公厘厚。两个曲钩，大概都是X形的双角的延长，抱着ー个圆点。7.B1h：5—9公厘厚。三角形的延长，直线与双曲线。7b是7a的卷边。8.C4b：3—11公厘厚。三角，直线与圆点。8b是8a的卷边。9.3—6公厘厚。三角的延长与圆点）

（第陆版 各种带彩的陶片一组各种带彩的陶片一组。原形二分之一。4—7图的陶骨是外白里红1.B4k，6—7公厘厚，红黑彩，白地。曲削条与圆点。1b是1a的边2.B4，6公厘厚，一部带彩，一部绳纹3.B1l，4ー6公厘厚。黑上红4.B8e，3—11公厘厚，向边渐薄；几排三角，几行格子5.B4j，3—7公厘厚。向边渐薄，一排辫，一排斜线6.B4d，4—5公厘厚，宽条与曲线7.C4b，2—5公厘厚。这种曲线圆点与削条的集合似乎是西阴的特出；有几种略异的形状，试比柒：5；捌：1；玖：3与4；以及捌：3。这种纹在仰韶没见着；略似这种纹的却没演化到如此鲜明：看《中华远古之文化》；玖：2；拾壹：1；拾贰：1。所以我试名这个集合为西阴纹；用数目标明各种形状，这图中的集合，特名为“西阴纹第三种甲”。）

带彩的陶片显然分着两大类：一类先着色衣——红的，白的，或者两种都有——然后着彩；又有一类把彩直施于陶骨上，没有那色衣居间。但无论以骨为地，或以衣为地，那地色不是红一类就是白一类的。红的与白的程度却不一样。加红色衣的地色都是深红发光。不加色衣的红地色就浅得多，有时近乎橙黄色。着白色衣的多是部分的；无彩的部分都是本色。无色衣的“白上黑”有两种：一种是纯一的蛋白色③，里外一样，并且是极薄极细，可以说是那时陶业的最高出品；又一种是里红外白。上列的种类包括大部分的带彩的陶片，彩大半都是黑色；有时黑红二色都用（陆：1）；间或也有黄的彩色。有一块是黑地红彩；又有一块是橙黄地红彩。这两个的彩纹都是缘边一条直线。又有两块绳印的陶片带彩（肆：14；陆：2）；这种集合是很稀的，但是值得我们深刻的注意——因为它们也许是在初作带彩的陶器时期一种被淘汰的实验品。彩纹中最要紧的个形是横线，直线，圆点，各样的三角；宽条，削条，初月形，链子，格子，以及拱形也有。这些个形集合起来成就了好些不同的花纹。最简单的集合是直线，横线与圆点；这种只见于坑底（伍：2，5）。最有趣的集合是四个三角成的一个铁十字（捌：４）；这个铁十字与安诺④及苏萨⑤所见的全不一样。那西阴纹的集合尤其是特别。别处没有见着这类似的花纹，所以我命名为西阴纹（陆：7；柒：5；玖：3；玖：4）。

（第柒版这一版所绘的都是真正的白陶，蛋白色的；比较别种陶片薄；土质也是纯净的。原型二分之一。1.B3o，3—4公厘厚。圆点上为初月形，初月形上似为一拱形。参看玖：5。2.B3q，3—5公厘厚，格子。3.B4e，2—3公厘厚。横线，圆点。4.C2a，5—6公厘厚。凹边三角集中于一圆点。5.C4b，2—4公厘厚。西阴纹第三种乙，圆点在三斜线外，总计：高度6.2公分；口径12.4公分；底径5.2公分。5b是5a的纵剖形。）

彩纹的派别与窑法的种类是否有连带的关系，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专题的研究。据我们所有的带彩的陶片看，这种关系似乎存在。

（第捌版陶骨先着红色衣，后着彩。地色均油红发亮似釉。原形二分之一。1.B7i，1—6公分厚。这个集合很象西阴纹，但是上边没有削条，中间没有斜线，旁边多两条直线，这也许是西阴纹的原形。2.D4d，3—5公分厚。一排链子，一排斜线带三角。上部着色衣，下部不着色衣。3.B8a，4—5公分厚。直线，斜线，三角。4.Bni，3—5公分厚。铁十字。注：此处公分应为公厘之误一一编者）

彩是用笔画，那是无疑问的。色的浓淡，与笔枝的叉丫都极清楚；有几笔的笔势来得很壮，可见绘彩人的工夫已到了很高的境界。中国书法的讲究在这时期已得着一个先兆了。

（第玖版先着白色衣后加彩。没彩的部份也没有色衣。1.C4d，具红白两种色衣，4—6公厘厚，一排斜线带三角2.B2m，5公厘厚。凹弦三角成对。3.B7j，5公厘厚，西阴纹第一种。4.B7l，1—7公厘厚。一排格子，一排西阴纹第二种。5.Bni，4—6公厘厚，两种的方纹互相间隔成排；拱下点上的初月在别处很少见。）

七、石器及杂件

（第拾版 石器各石器的原位都用三点记载列下。有几个只有层叠的记载。原形二分之一。1.7.00；1.70；3.20，一个整个的绿岩石斧 最长11.10、最宽3.70、最窄2.90、中点厚2.80公分。2.4.25；0.25；2.22 3.70；0.80；2.10，两块在两处找着的大理石片，合着一起象弯边石斧的一部。最厚1.00公分。3.2.60；0.90；1.27，石英岩作的半月形长方刀之一部。最厚0.80、宽4.70公分。4.D3(?) 千枚岩作的半月形长方刀之一部。最厚0.60公分，宽4.20公分。5.5.70；3.75；2.00，石灰岩作的斧类的小石具。长4.90、中点宽1.50、中点厚1.20公分。6.5.75；—1.90；1.35，带穿的绿岩石斧。最厚2.00、宽5.75、穿中点至切边5.10公分。7.4.50；—0.45；1.45，带槽的石锤。最长7.20、宽2.30—4.30、直槽长3.20公分。8.拣起来的。一个绿岩作的石具的三面观。）

作石器的岩质可以分成好多种类；最要紧的是石灰岩，绿岩，石英，片岩，石英岩，长石，片麻岩，砂岩，血石，燧岩。质硬的保存较好；质软的多压成碎片。例如石英的碎片，我们找得很多；但是完整的石英作的器具，一个也没有。凡是燧岩作的箭头，却都是很齐全。破碎的缘故，除了石质的硬度外，必定还有别的——如久用与外来的迫力。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根据来研究这种分别。最可注意的石器是一个带槽的石锤；略似长方形，两头很光，但是四面的面积却不齐。一个横槽环着这四面中的三面，具槽的三面中，又有一面有直槽。洛佛尔有一次说过：这种石器不是中国文化区域内的分子，它的家在北太平洋文化区域⑥。安特生也有与他差不多一样的意见；因为他，在他所发现的三十八个石铜遗址中，没有寻到过这样的器具⑦。这次是第一次在中国北部新石器文化遗址中找着这种器具。（拾：7）有好多很整齐的石箭头，大半是燧岩作的，也有石灰岩及骨头作的。燧岩作的尤为整齐，有十个整个的。它们的形状虽不一律，但是大概是属于一个统系。安特生告诉我说，他向来没找着这样的箭头。他的报告中所叙的箭头是由页岩，骨头或贝壳作成的：它们的形状也不同⑧。在我的收集中，有一个石灰岩的箭头是两面带槽下部有齿。骨头箭头的形状或是三廉形或是圆椎形。那三廉形的骨头箭头与在安阳找出来的完全相同。这一类的箭头河南出得很多。罗振玉在他的《殷虚古器物图录》说：这类箭头是古时礼射及习射用的⑨（第拾贰版）。在两个不同的位置找出来的两块大理石，都是中间厚，渐渐的薄到锋边去，可以合得起来。在一块，它们好像一个曲刃大斧的一部分。那刃转弯的一点是最利；由此就渐渐的钝向两边去。一面磨得很光莹；又一面却带着好些磨刮的细长痕：这些长痕都向那锋刃的弯点集中。离锋刃一公分左右，两面都磨得很光（拾：2）。有一个绿岩的石器，一头用着装柄，那一头是由四个不相等的平面聚成一个弯尖。这种石器在别处很少见；很像一个攻击人的武器，装上柄的时候用着打人，总可给那敌人一个致命伤。这块石器是在遗址左右拾起来的，不是披拣出来的（拾：8）。一个半破的，带穿的，绿岩作的石斧也是在类似的遗址中没有找过的（拾：6）。一个下凹的石臼许是用着磨颜料的，因为我们也找着一个下端为红颜料染透的破的石杵。此外还有一个斧类的小石具；大概是用着削小东西的；一个整个的石斧，三个半破的半月形的长方刀。这一类的石具都是安特生叙述过的⑩（拾：3，4，5）。

（第拾壹版 装饰的，日用的杂件。原形二分之一。1-7.各式的破环。1—6.陶制；7骨制。半破的环找着很多，差不多每层都有。这七个的位置如下：D（2—3)y，Al，?，B4h，B2，BAb，Bni。8.D3，一个没眼的破针；长8.40公分。9.3.15；2.00；2.10，如上，长7.50公分。10.3.50；3.20；2.95，骨簪的一半(?)11.4.40；3.50；2.36，如上。12.6.00；2.10；2.30，角锥。长6.90公分。13.4.35；0.60；1.78，蛋形带穿小土球。14.3.95；0.00；2.45，绿泥石坠子；高2.70、最宽2.00、最窄1.30。15.6.00；0.10；3.18，贝壳坠子。15b是15a的纵剖面。16.1.90；1.90；1.78，贝亮坠子，下有三齿。16b是16a的反面。17.4.00；2.00；1.81，贝壳坠子；17b是17a的纵剖面；高3.90、宽1.10公分。18.5.80；1.70；3.24，雕骨，用处不明。18b是18a的边。19.6.90；0.30；3.24，陶制陀螺，高3.50、盘径1.8—1.90公分。20.7.00；2.00；2.15，带指甲印的陶球。径2.90—3.20公分。21.D3，带压印的圆球。径2.40—2.70公分。22.B2b，破的石髓雕刻品之三面观。23.2.10；2.45；1.43，陶作的纺轮之一部；半径3.10、厚1.00公分。24.6.40；0.60；1.43，石灰岩作的纺轮之一部；半径2.80公分，厚1.10公分。25.拣起来的。片岩作的纺轮，半径3.00公分，厚0.85公分。）

有一类物件作成的材料，岩石陶土两种都有。纺轮，环，球，都属于这一类；破环与小球尤多。好些陶环都带着刻纹的装饰；有一种是外廉内圆的。球的大小不一样：小的大概是用作弹子的；那大的用处——有些面上满有指甲印，或压的圆印——就不大清楚。带花纹的也许是一种玩具。我们找着一个陶制的小陀螺，所以我们知道那时已经有玩具。（拾壹：1-7，13，19，20，21，23-25）。绿泥石及贝壳的破片找了很多。有些美丽的坠子都是由这两种材料作的。此外还有骨头或鹿角作的锥子，簪子，针及雕刻的环（拾壹：8-12，14-18）。一块片段的，刻过的，石髓，神像半个小拳头；证明那时期的雕刻术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因为太片段了，所以它的原形就很费猜想。但是它是没有疑问的一块雕刻品。（拾壹：22）。有一块小的绿松石贴着一块同样面积的黑石；这块半黑半绿的石片的用处是不很明了的；那黑石边有一个半透的小穿；大概是还没作成功的装饰品。

（第拾贰版 石岩及骨头箭头）

1-10所绘是燃岩作的；每图有两面，下面是上面的反面。下表列出各箭头的位置及长宽度(单位：公分)。约原形四分之三。

我们最有趣的一个发现是一个半割的，丝似的，半个茧壳。用显微镜考察，这茧壳已经腐坏了一半，但是仍旧发光；那割的部分是极平直。清华学校生物学教授，刘崇乐先生替我看过好几次，他说：他虽不敢断定这就是蚕茧，然而也没有找出什么必不是蚕茧的证据。与那西阴村现在所养的蚕茧比较，它比那最小的还要小一点。这茧埋藏的位置差不多在坑的底下，它不会是后来的侵入，因为那一方的土色没有受扰的痕记；也不会是野虫偶尔吐的，因为它是经过人工的割裂。当着我最初发现它的时候，我知道这意义很重大，就非常注意这件事。但是我没找着第二个。据本地的传说，这一带的丝织业是很古的。现在夏县城中还有好些织绸子的工场；但是这种工业代表一种畸形的集合，最为研究人文学的所应注意。现在：夏县丝织业的工人都是从河南来的，生丝也是一大半从河南买来，因为本地产的不够用；更可令人诧异的是织成的绸子都运到陕西甘肃去卖。所以夏县丝织业的存在，一不是因为地方上的工人的灵巧，二不是因为生丝出得多，三不是因为本地的需用多。按经济的原理，这却是一个不可解释的现象。但是按着人文学的说法，我们可以把它当着一种“文化的遗留（survival in culture）”看待。大概在很早的时候——早到什么时候那就难讲了——因为某种原故，夏县的丝织业很发达。声名作老了，所以在那产生这种工业的缘故已经消灭后，它仍旧继续的存在下去。这件事也许与我们所找的茧壳完全无关；但是值得我们的注意。假如我们根据这个性质未十分定的一个孤证来推定中国新石器时代蚕业的存在，我们就未免近于“妄”了。但是我们也要知道：这个发现替我们辟了一条关于在中国北部史前研究的新途径。中国有历史就有关于蚕业的记载；它是中国文化的一个指数，较之安特生所说的陶鼎与陶鬲尤为可靠。单说这夏县丝业存在的缘故，也值得我们过细的考求一番。

八、结论

上所叙各种事实的意义有些须说明的地方。关于这遗址左右的地形，附录中已有袁先生的讨论。我们还应加些注解的就是那掘的所在——那灰土岭向南的侧出。这个侧出是如何发生的？袁先生说道：“在这区域中，天然的侵溶与耕种的消耗渐渐的产出来这壁立的袋状的灰色储积”。这种解释却是不十分彻底。究竟有多少天然的侵溶与耕种的消耗在这地方实现过？我们还是不知道。假如这种变迁是很巨的，我们披拣的那区域原旧大概是一个地下的窟室。挖后的地形具有那居住地的各种特点：椭圆的，向南的一个深坑。要是那侧出没有经过多大的变动，这地方原来也许是一个穴居。

无论这侧出的历史如何，这袋状的储积绝不会是安特生所说的那仰韶类的一个土窖。它比仰韶的土窖大，并且是椭圆的。据我所知最与这相似的是那坎板（Campign）的地下窟室：这种窟室也是椭圆的，最长的径度不过4.30公尺⑪。

这深坑的周围的高约1.50——2.50公尺；在这以上，我们须记着，那灰色的储积散满全坑，又积到一公尺厚。那灰黄色的沙土层的分配在好些部分虽说是很杂乱，在那椭圆坑的墙顶却是极整齐。那深坑的中间有一堆黄土夹杂着些灰土，像一个半岛似的连着那坑的北墙。这一点，在我叙述那储积的内容时候，我没提过；但是因此我们得一个解释这区域原形极好的线索。这一堆黄土大概是原来的屋顶。它既是沿着那北墙倒下来的，我们可以说那压倒这屋顶的压力也是来自北方。就现在的地形说，这地址是北高南低。虽说是几千年来不少陵谷的变迁，这地方高低的关系还没有什么变迁的证据。所以我们可以设想：这个居住地大概是北来的洪水冲倒的。结果是这个窟室填满了并且暂时的荒下来。假如这地方不是一个窟室，是一个穴居，这解释也可适用。若把它当一个穴居，我们却要假设两个情形的存在：（1）那过去的天然的侵溶与取土的消耗并不多；（2）那南部的地势比现在更低。看现在的地形，这两种情形都能存在。要在这挖的区域的后方再掘下去，这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无论这地方是一个窟室或是一个穴居，我们可以断定在它被冲以后，具同样文化的民族又回到这地方暂住了好些时候。我们所不得知道的，是这区域是否仍旧用作居住的地方。上灰层的内容与下灰层的没有什么根本的分别。微异的地方自然有，但是与相同的地方比较起来，还是相同的地方多。最紧要的分别是在那上灰层找出来的人骨。这可以证明：这区域的一部分，在第二次占据的时候，是用作葬地的。

从那四分层的各种陶片统计表我们可以看出几个要点来。单就数目讲，那最下一层出得最多，泥沙层出得最少，上灰层比下灰层少过一半。这也许是那最下层代表陶业最盛的一个表征。

但是较重要的结果是那各种类在各分层的分配。那四个基本种类——数目最多，窑法最简单——在各分层内都占最高成分；不过它们的成分却变迁不一致。它们的沿袭不变可以证明这灰土岭的文化是一脉。别种陶片的分配却又是一样。那凝暗的成分是每上愈增；那油光红在上灰层是最高；下灰层没有皱皮及具凸纹的，素白却只在这一层找着。

关于带彩的陶片的分配，我有下列的观察：

（1）不着色衣的“红上黑”在第五层找着最多；愈上愈少。

（2）着色衣的“红上黑”在第五层及第四层很少见；在第二层，却很多。

（3）最低层所见的白色衣贴骨松，容易剥落；到上层，就渐渐的紧了。

（4）假白色（红里白外）带彩的陶片初见于起点下第四公尺；愈上，愈多。

（5）蛋白色带彩的只见于第四层及第三层。

据上述的观察与统计表所列，那储积的绵延与变迁都可以看出来。别种遗存的分配也有同类的变迁。譬如血石，在上层找着极多；到了下层，这种碎片就显然的减少了。总计在各层所找的血石有四十三块，在各层的分配如下：

第一层 5

第二层 26

第三层 7

第四层 5

第五层 0

陶片红色衣的原料是血石，那是没有疑问的。所以这血石在各层分配的变迁与那油光红及那着色衣的“红上黑”在各层的变迁差不多成正比例。

统论这些事实，我们可以试释那时期陶业的演化如下：

（1）粗灰与绳印灰是那时陶业最早的基本出品；别的种类多半是由这两种蜕化出来。

（2）上两种过受强力的氧化就变成橙红及绳印橙红。在这两种中，橙红大概是晚出；它的作成显然比那绳印橙红细。这两种的原始大概是偶然的。在我的搜集中，有些片子是半红半灰；那“强力氧化”的窑法是那陶人见着这类陶器渐渐悟出来的。

（3）灰色，橙红，素的，绳印的——这些种类相形之下就给了那时的陶人一个加彩的暗示。

（4）白色的陶片是因为偶尔用一种不同的土质作成的。

（5）经过好些尝试，那带彩的陶器方完成。有些陶片——例如那绳印带彩的——大概是那尝试时期所留下，不中意的尝试品都没继续制造下去；中意的方继续下去。

（6）花纹的演化也有遗迹可寻；简单的集合——例如那横直线及圆点的——只见于最低层，到上层就没有了。

据上列的解释，我们又可以看出那带彩的陶片与那不带彩的陶片很密切的关系。这个问题是先前研究的人没有充分注意的。假如我们要了解关于这带彩的陶器的演化真正的意义，我们应该把它当着全体陶业的一部分看，不应当把它们本身当着一个单位，提出来单单的研究。见于外国类似这一类带彩的陶器——如安特生及阿恩所引——自然值得我们极细致的研究与比较。现在我们要认清的路头是：考较现在我们所有的材料，我们还没得着十分可靠的证据，使我们断定在中国所找的带彩陶器确发源于西方。这句话根据在一个极紧要的观察；到现在这个观察还没得着相当的解释。比较各处带彩的陶片的工作及厚薄，中亚及近东的出品很少可以比得上仰韶⑫。比较西阴村与地质调査所陈列的甘肃的仰韶期出品，那西阴村的出品又细致得多。换一句话，西阴村的陶人等到陶业发达到很高的程度方着手于加彩的实验，甘肃的陶人却在陶业尚粗陋的时候就加彩了。我们也可以说这就是甘肃先有带彩的陶器的证据。这种解释也与那西方起源说暗合。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那甘肃的作工是否到过西阴村最高的境界；那甘肃不带彩的陶器的种类是否有西阴村的多。这两点要没研究明白，那带彩的陶器的原始，及移动的方向，我们不能断定。

比较西阴村全体的遗存与安特生所分的六期，那西阴村的遗存是最近于仰韶期。不但带彩的陶器是极相类，别的遗存也是这样。其中却也有分别；有的分别也许是偶尔的。宽边的石环，贝壳的箭头，鹿角斧，陶鼎，陶鬲：一这都是在仰韶村找着，在西阴村没找着的；带穿的石斧，带槽的石锤，燧岩的箭头，绿泥石及贝壳的各种坠子，陀螺，绿松石，一这都是在西阴村找着，在仰韶村没找着的。大部分我们可以当着地方化的产品看；但是有三件我们似乎不能如此解释：陶鬲，带槽的石锤与燧岩的窬头。安特生说：陶鬲是中国文化的特产；洛佛尔说：带槽的石锤的家在太平洋北岸；至于燧岩的箭头是否中国文化区域内所有的也是一个疑问。西阴村的遗存，既具有那中国文化中必不有或不必有的两种出品，反没有那中国文化的特产，是否因此代表一种不同的文化？据我看，现在我们只能把这问题当一个悬案看待。他们两人所说的话，在事实上虽有根据，却并没有完全成立。这三件东西也许是地方化的产品；那就没有什么严重的意义了。

但是，这文化的时代咧？我没有找着什么新的，比安特生所说更靠得住的证据。没有金属器，没有文字，用陶轮，带彩的陶器与安诺及苏萨的类似，仍旧是我们考订这文化时代的几个标准。单靠着这些标准是有好些困难的。这次我研究西阴村各陶片的结果——尤其是那不带彩的与带彩的关系，可以使我们看出来：这地方陶业的演化自成一个统系，并且那最高的境界是别处没得到的。要与别处的“对照”比较起来，西阴村的带彩的陶片并不显着什么抄袭的痕记。换一句话，我们还不能反证：“西阴村带彩的陶片原始于西阴村”的这个可能。只有“步步为营”式的专题研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发挥贯串在现在是耗时无益的工作。

注释：

① 英文报告的内容与这报告完全一样，现已送往弗利儿艺术陈列馆。

② 在同一时期中，甘肃所找的人骨多有这种红颜料。看安特生的《甘肃考古记》中步达生的说略。英文第五十五页，中文第五十页。

③ 参阅 Painted Stone Age Pottery from The Province of Honan， China. T J. Arne. P11.此为英汉对照本。汉文是乐君森译的。好些我用的名词与乐君用的不一样：譬如，我的“带彩的陶器”等于他的“着色的陶器”；我的“不带彩的陶器”等于他的“无彩陶器”，等等。我原想尽量采用乐君用的名词；但是因为要用他的名词，就有好些地方讲不明白，所以就更换了许多。

④ Exploration in Turkestan. Vol. J, Part Ⅱ. P. P136-137; Pl. 32. Hubert Schmidt and R.Pumpelly；Washington, 1908.

⑤ Mèmoires de la Dèlègation en Perse: Tome Ⅻ.Plates Ⅱ-ⅩⅦ.Edm. Pottier et J. de Morgan.

⑥ Jade. P.P.50-54. Berthold Laufer.

⑦ 安特生:《甘肃考古记》;英文第三十九页，中文第三十四页。乐君所译“有沟纹之石锤”就是这报告中的“带槽的石锤”。

⑧ 安特生:《中华远古之文化》，第六版;英文第二十七页;中文第十七页。

⑨ 罗振玉:《殷虚古器物图录》第三页，又第二十页。

⑩ 安特生:《中华远古之文化》，第一版，第陆版。

⑪ The New Stone Age in Northern Europe: J. B.Tylor. P55.

⑫ Painted Stone Age Pottery from the Prounce of Honan. T.J. Arne: P10, P. P31-32, P40.

图文 | 李济 原作为清华学校研究院丛书第三种(192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