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还是降温？透视中国大学生民族主义思潮

在当今时代，民族主义一词堪称“热词”：某一国家万众一心，共同抵制敌对国家的商品货物，这是民族主义觉醒的重要标志；某一文化底蕴浅薄的小国，把全宇宙都说成“自家的发明”，同样被解释为民族主义泛滥的恶果。

民族主义的概念是舶来品，其英文名称为Nationalism，直译过来就是“民族国家主义”。正常而温和的民族主义认为“我们民族是优秀的，不落人后”；但过度而极端的民族主义则宣扬“我们民族是最好的，冠绝宇宙”。

持有民族主义思潮者，遍及男女老幼，但热血沸腾的青年大学生，通常是其中最活跃的群体。近百年来，广大学生的民族主义思潮对中国近代史影响巨大：

这其中，既有爱国学生高举“外争国权，内惩国贼”，誓死抗争的“五四壮举”；亦有一群无知愤青，打着“爱国”的旗号，火烧英国代办的鲁莽行为。

近年来，随着我国综合实力的不断跃升，我们国民的民族自信心、自豪感，理所应当的“水涨船高”。在这一过程中，民族主义思潮悄然复兴。在互联网平台上，以青年大学生为主体，汹涌澎湃的民族主义思潮令人眼花缭乱，利弊难判。

那么，当代中国大学生民族主义思潮，真实状态如何？究竟是该升温还是降温？我们共同探析之。

一、当代中国大学生的民族主义思潮现状透析

民族和民族主义，是一组关系密切的概念：民族主义是以“本民族优先”为核心的政治思潮；而民族则是民族主义最核心的“崇拜对象”。关于民族一词的概念，西方学者将民族( nation) 一词的来源于，追溯到拉丁文natio、nationis，意指种类、种族、人群。

著名历史社会学家本安德森把民族界定为：“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它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有限的，同时也享有主权的共同体”。

本安德森

但我们中国人最熟悉的，当属斯大林同志在《马克思主义和民族问题》中，给出的经典定义：“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

而关于民族主义的概念，许多西方学者都将其追溯到但丁在《论世界帝国》中的理念“罗马民族就是最高贵的民族”。

但丁

但必须澄清的是，从历史发展序列来看，现代民族理念，是在民族主义思潮的推动之下才诞生的——尽管部落、族群在人类历史上一直都存在，但直到近代民族主义意识觉醒之后，人们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和某一批人，是一个经济、历史、语言、文化整体，是一个“民族”。

西方著名民族主义理论研究先驱，厄内斯特·盖尔纳就在其代表作《民族与民族主义》一书中就提出：“是民族主义造就了民族，而不是相反”。

1899年，梁启超先生将“民族”、“民族主义”等词汇，从日本引进到中国，近代意义上的“民族”概念开始在中国萌生传播。

梁启超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人们看到了当时中国和发达国家的差距，一种悲观的“民族主义”论调，曾甚嚣尘上。但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乐观向上的民族主义思潮，开始在中国大学生中中占据主流。

出版于上世纪末的《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妖魔化中国的背后》、《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等书籍，都曾被视为20世纪90年代，青年人民族主义思潮升温的重要表现。

进入新世纪之后，伴随着中国经济的日新月异，“申奥成功”、“神州上天”、“蛟龙下海”等事件，极大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民族自信心和大国心态。但“将强未强”的中国，依然面临着许多“成长的烦恼”。

“钓鱼岛事件”、“黄岩岛问题”、“南海仲裁案”、以及“台湾问题”等，侵害我国利益的舆论热点爆发之后。广大青年学生通过线上、线下等不同渠道，组织了“刷屏”、“爆吧”、“围堵肯德基”、“抵制日本车”、“抵制菲律宾水果”等抗议活动。

在展现中国大学生朴素纯真的爱国情怀之余，汹涌澎湃的民族主义情绪也在其中暗流涌动。

尤其近几年来，我们国家在海外撤侨、贸易护航、国际维和以及疫情防控中所表现出来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国际威望以及对同胞的认真负责的态度，无疑都进一步激发了青年大学生群体的民族自豪感。

《战狼II》、《红海行动》等影视作品在青少年学生中的热播和受追捧，就是这种日益增强的民族自豪感的典型体现。透过这一系列事件，我们不难看出：激烈强劲的民族主义情绪，在“90后”以及“95后”学生群体中，具有及其强大的感召力。

民族主义思潮是一把利弊兼存的“双刃剑”。有效规制，合理引导，它就有利于凝聚青年学生爱国热情，坚定广大青年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决心。但处理不当，他也会给青年学生的民主国家观念造成误导，让人是非不明，敌我不辨。

因此，对于大学生的民族主义情绪，不可概而论之。要正确地加以区分，趋利避害，为青年学生的健康成长，保驾护航。

二、对于温和而健康的民族主义思潮，国家要积极努力“保温”

正常温和的民族主义，是社会的正常思潮，于国于民，健康而有利，国家当然需要适时适度地鼓励支持，对其进行“保护保温”。温和的民族主义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和时代特色，与人民大众尤其是青年学生息息相关，因此受到理性学生的广泛关注。

通过健康正常的民族主义情绪，引导青年学生树立积极向上的国家观、民族观、世界观，意义重大。归结起来，温和健康民族主义在青年学生中的传播，有以下几方面的积极意义。

首先，理性的民族主义与爱国主义相互结合，相映生辉，有利于培育青年学子对家国天下，民族时代的责任感和忠诚感。在当代中国的大学生群体中，民族主义经常和爱国主义紧密相连。爱国主义是民族主义的重要表现，但爱国主义绝不同于民族主义。

爱国主义宣扬的是对一个人所属国家与民众的爱，几乎不涉及个人与国家的政治关系，历史上的城邦、帝国都能塑造爱国。但民族主义则更加强调对所属的“政治共同体”的热爱推崇。

民族主义者通常喜欢将民族和主权国家统一起来，将民族和国家视为超越个人的更高实体——“在中国，个体的幸福只能以国家的进步为前提，也只有国家发展了，每个人的生活才有可能越来越好”。

所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胸怀民族国家大业，将自己的成长成才，积极融入到国家发展的洪流之中，吾辈青年才能学有所成。

其次，温和健康的民族主义思潮，天然蕴含着中华民族精神的内涵与真谛，是我们民族的宝贵财富。

在数千年的历史发展传承中，我们中华儿女共同创造出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这是我们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气质。

我们民族经千载春秋而薪火相传，历百年战乱又烈火涅槃，就是得益于这股坚韧不拔的精气神。而民族主义思潮所强调的最根本内容，就是要维护本民族的生生不息与繁荣发展，就必然要重视和强调与我们民族薪火赓续息息相关的民族精神。

因此，在温和民族主义思潮的感召之下，积极开展各种民族精神教育活动，能够有效提升青年学生群体的民族认同感和国家归属感，拉紧学生个体与国家民族主体之间的“精神纽带”。

将我们民族先辈们辛勤缔造的宝贵精神财富，代代传承发扬，并实实在在地转化为自己学习、生活和报效国家的精神动力。如此，青年人才能在眼花缭乱的社会思潮中保持正确方向，成长为有责任、有担当的一代英才。

再次，温和健康的民族主义，能够消弭错误民族观念对青年人负面影响。

近代民族主义思潮源于国家战争，多数西方学者将近代民族主义的正式起源，归于法国大革命及其之后的历次对外战争——在反对外来敌人过程中，国家各地区、各部族、各阶层的人民，被充分动员了起来，他们把对民族的热爱和对国家的忠诚结合在了一起。

我们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地域辽阔的统一多民族国家，维护祖国统一，民族团结，构建“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是我们永恒不变的责任使命。因此，我们倡导的民族主义，是中华民族的民族主义；我们弘扬的爱国主义，是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的爱国主义。

但坦率地讲，当前部分青年学生，的确还存在着“大汉族主义”或者“少数民族主义”的错误思潮观念。

这种观念，将民族主义简单片面地理解为“本民族主义”，把爱祖国和爱自己民族相互对立（民族主义（Nationalism）所指的Nation，只能是“中华民族”，而包括汉族在内的各民族绝不能是Nation，而只能是Enthnic group，指的是中华民族之下的族群）。

因此，将民族主义与“爱我中华”的“国家主义”有机结合起来，有利于各民族的青年学生树立正确的“民族国家”观念，准确理解民族和国家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紧密关系。

自觉摒弃“爱民族不爱国家”，甚至“民族分离主义”等错误思潮，积极自觉为我们共有的社会主义祖国贡献力量。

三、对于极端过度的民族主义思潮，国家要果断“降温”

极端的民族主义思潮表现为“民族自私，狂妄自大，自我陶醉，积极好战”。

归结起来，有以下几个方面特征：首先就是崇尚暴力——将一切国际政治问题都视为权力博弈，将正常的外交纠纷视为敌对势力对本国的挑衅，将所有的和平外交政策看作是投降懦弱；

其次是盲目自大——没有认清中国的巨大成就，是积极利用国内和国际两种资源的结果，反对继续扩大开放，对于中国存在的不足和与世界最先进水平的差距视而不见，唯我独尊；

最后就是埋天怨地，对于中国社会发展中出现的正常问题，过分夸大。冷嘲热讽、抱怨诅咒，骂天怨地恨祖宗，仇官、仇富、仇政府，甚至公开诋毁现行社会制度，宣扬“民粹主义”。

一言概之，那些极端的民族主义思潮和行动，已经和骇人听闻的“极左”思潮相差无几，一些别有用心者，煽动群众，危言耸听，打着“民族主义”的幌子，干的却是反对改革开放与和平发展的罪恶勾当。

极端民族主义者往往披着“爱国主义”的外衣，提出一些看似华丽动人的口号，极具煽动性和蛊惑性。那些激情似火，但稚气未脱，社会阅历不足的年轻学生，很容易被其迷惑。当代极端民族主义主要活跃平台就是互联网，而互联网上最活跃的受众对象正是青年学生。

因此，通过网络平台，极端民族主义思潮在部分大学生群体中愈演愈烈。为了对当代中国大学生的民族主义思潮发展情况进行有效测量，一位学者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社会调查。其调查问卷主要涉及五个方面的问题：

1.民族利益优先：当中华民族与其他民族发生严重的利益冲突时，可以采取任何手段维护本民族利益；

2.民族优越：中国人民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勤奋的人民；

3.文明优越：中国文化和传统价值优于其他国家文明；

4.影响力扩大：中国的全球影响力越大，对中国人民越有利；

5.控制权扩大：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和控制权越大，就越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对这五个命题的认可度越高，表明其民族主义情绪越强烈。该团队的研究表明，最近几年时间里，中国青年大学生的民族主义倾向总体在上升，而且有极端化方向发展的趋势。

大学生民族主义情绪的过度泛滥，对国家危害甚大。从国内层面看。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思潮在互联网等舆论空间的蔓延泛滥，将会在一定程度上挤压现实政治的决策空间，甚至导致“民意裹挟政治”情况的出现，干扰国家正常的政治行政过程。

有一些“极端中的极端”分子，还会在冲动情绪的支配下丧失正常的理智，以一种“纳粹式”的方式宣泄“爱国热情”，做出当街打砸外国货物，打砸日本车等伤害自己同胞的行为。

一些民众将这类人蔑称为“爱国贼”，正是对这类非理智、狂热暴力地“爱国者”得最适当评价。

从国际层面看。当前的中华民族，正处于百年复兴的关键时期，最需要合理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继续扩大对外开放，让全世界认可我们的和平崛起。但逐渐升温沸腾的青年民族主义情绪，很可能会破坏中国温和善意的国家形象。

在极端民族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很容易把“一腔爱国热情”付诸为鲁莽狂热的非理性行为，做出当街殴打外国人，冲击外国使馆等行为，为西方国家炒作“中国威胁论”提供“可靠素材”。更重要的是，青年民族主义情绪高升，绝非中国“专利”。

中国青年民族主义情绪的过度升温膨胀，很容易激起其他国家人民尤其青年的反感，致使他们同样采取民族主义的方式回应之。如此一来，各国之间民众的敌对情绪将会越演越烈，不利于创造和平发展的国际环境。

总而言之，极端民族主义思潮通过一种暴躁粗野的方式，使得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变异畸形”，最终蜕变为“大国沙文主义”甚至“种族优越论”等不良思潮。这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尚在成长之中的发展中大国而言，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国家理所应当对其进行限制。

具体来讲，国家必须加强引导和治理，在宪法法律的框架之内，积极合理地规范青年学生的民族主义情绪。

在充分肯定青年学生朴素爱国主义情怀的同时，严格坚持依法治国方针，用法律武器约束激进的民族主义言行。并在此基础上，积极团结和鼓励温和健康的民族主义情绪，引导那些世界观、价值观尚未定型的激进民族主义学生主动向主流价值观靠拢。

当然，对于那些混迹群众之中，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号，煽动民众的破坏者，理当重拳出击，严格法办。

四、结束语

从历史上看，民族主义不是某一“圣贤”的人为杰作，而是与国家相伴而生的必然存在，无论我们喜欢与否，民族主义都不会凭空消亡匿迹。

所以，国家和社会对于民族主义的正确态度，绝不应该是简单地降温或者升温，而是应该视具体情况而定，坚持“有效掌控，积极引导，合理利用”的总体方针。

首先，民族主义从根本上还算是源于民众的爱国情怀，对这点必须悉心呵护，不吝赞颂。无论何时，一颗热爱国家的赤子之心，总是需要肯定的。在必要的时候，也完全可以积极利用民族主义，维护国家利益。

例如，在和某一个，与我们有着深刻历史和现实恩怨的岛国外交谈判时，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让对方知道，我们民众对他们历史罪行的反感情绪，对其进行道义施压。

但同时，民族主义这头“巨兽”又需要被严格关在“笼子”里——过度极端的民族主义，很容易蜕变现成希特勒式的“种族优越论”，进而盲目排外，故步自封，给我们国家的发展带来灾难性影响。

尤其对于在当代大学生中出现的，“挣脱缰绳，超越控制”的极端化民族主义思潮，国家更是要要“泼水降温”，有效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