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儿女》原著：读懂乔四美，就读懂了亲情里“最恶”的部分

文|公子逸

乔四美，糊涂了半辈子。

乔一成对亲情大部分的咬牙切齿都源于这个妹妹。乔二强愣，可是乔二强遇事不会完全依赖乔一成，他有他的师傅。乔三丽从小就懂事地让人心疼。唯有乔四美，在哥哥姐姐们的呵护下，是肆意生长的。

因为肆意，于是只顾自己的疯，而忽视了别人的泪。

早恋。

乔四美十三岁那年，早恋了。

乔一成被老师请到了学校，他仿佛听到自己头顶冒白头发的声音。原著里，有一本书，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因为看了那本书，走上了歧途，被判了死刑。

而现在那本书在乔四美的手里，乔一成那时候发出了这样的一句惊呼：

可怜他糊涂的妹妹啊！

那一刻的乔一成恨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的妹妹，生怕他的妹妹步入歧途。可是，乔四美那早恋的小火苗在乔一成的重压之下，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演愈烈了。

在乔一成都快绝望的时候，乔四美失恋了。乔四美很心碎，而乔一成跟在她的后面，对她只有批评和谩骂。

乔四美就是在哥哥乔一成的这种批评和谩骂中长大的。她时时拎不清，时时不争气，而她在还没长牙的时候，管她的就是她的大哥。

她对她的大哥乔一成，是一种天然的依赖。

那种依赖以血缘打底，用漫长的岁月浸透，最后形成一种顽固的执念，那是从她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情感，那个人，是她的亲哥哥，是这个世界上，不管她如何，都会管她的那个存在。

疯跑。

乔四美十四岁那年，自作主张地离开了家，跑得无影无踪了。乔一成那一刻觉得他大概是九命猫妖投胎的，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心力交瘁，还能活着呢。

在乔一成决定连夜去找妹妹的时候，原著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就在他准备起程的时候，他听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是在北京有个女孩子，因为向费翔求爱被婉言拒绝卧轨自杀了，说是这个女孩是千里迢迢特地跑到北京去找费翔的。
乔一成一听腿一软，差点在教室里就跌在地上。好半天脑子才转过来，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请北京的老同学先帮着打听一下新闻中提到的女孩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一边跑到火车站把车票换成最早一班去北京的票，连行李都来不及拿就上了路。
一路上连牙刷都没有，下了火车时人快散了架子，自己都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躲在火车站厕所里对着那模糊不清的镜子用冷水洗了两把。

在乔一成心里痛苦煎熬，头上滋滋冒白头发的时候，乔四美兴奋地回家了。她见到了费翔，开心成了祥林嫂。

乔一成已经没有力气骂乔四美了，他半年没有搭理乔四美。而乔四美毫不以为意，天天厚着脸皮大哥长大哥短。

乔四美从小就知道，她的大哥是不待见她的，可是，她也明了这样的一件事：她再没出息，再不成器，乔一成总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的。

因为笃定，于是，那往后的岁月，她依旧是肆意地挥霍着亲情的。

私奔。

乔四美跑到了拉萨去找戚成钢。

当她给乔一成打电话的时候，乔一成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原著里乔一成这样说道：

你也不必跟我讲你去了哪里，要干什么？我随你。
我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腿长在你身上，别说我只是你哥，我就是你老爹，也只顾得了你一时顾不了你一世。四美，你大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青春呀好日子呀，也没几年了，他顾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那一刻的乔一成是真的伤心了。他使劲了吃奶的劲才能活得好一点，他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他的弟弟妹妹，可是，他的妹妹啊，这样的不争气，这样让他不省心。

而乔四美兴高采烈地跟戚成钢结婚了。原著里，乔四美和戚成钢在拉萨结了婚，并且还受到了表彰。她在那一刻是幸福的，她早就完全忘记了她大哥乔一成的无力和伤心。

乔四美跟戚成钢在一起之后，就完全陷入了一种女人的自私：她一旦结了婚，生命里就只剩下戚成钢这个男人了，至于她的哥哥姐姐们，都不重要了。

她的哥哥姐姐们，成了她婚姻的一种辅助。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的婚姻更幸福，更稳定的。

赴死。

戚成钢婚后，多次背叛婚姻。

而乔一成为了乔四美这个妹妹，甚至起了要跟戚成钢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是，乔四美看不到她大哥乔一成的愤怒和失望，她只想着她爱戚成钢啊，她不能没有他啊。

她觉得，只要她爱，她的大哥就该帮她。如果乔一成不帮，她就会闹，就会哭，就会跪，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的大哥，到底该多痛苦，多艰难，需要付出多少的心力。

更让人觉得愤慨的是，乔四美明知道戚成钢不爱自己，明知道戚成钢为了见情人而被隔离，却依旧想要陪他去死。而她要陪戚成钢去死，却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乔一成。

可怜的乔一成这一生啊，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大自己的弟弟妹妹，好不容易弟弟妹妹长大了，如今又要拉扯弟弟妹妹的孩子。

乔四美可能从未想过，让她大哥替她养孩子，意味着她大哥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看原著看到此处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亲情何其恶：就因为有血缘，就因为是亲哥哥，就因为亲哥哥有爱，于是，这亲哥哥就彻底欠了妹妹了，还了半辈子还不行，还要搭上一辈子，当妹妹的才能甘心。

因为是亲人，所以你就欠我，因为是亲人，所以你就该奉献你的一生，这哪里是亲情，这是赤裸裸的恶。

快乐的单亲妈妈，乔四美。

乔四美陪着戚成钢死去活来了一场，终于死心了。

她跟戚成钢离了婚，并且她也不想再二婚嫁给一个大款。她糊涂了一辈子，最后说了这样一段精明的话：

我告诉你们说，嫁大款就像抢银行，钱来得快，可是后患无穷。我现在这样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女儿由国家培养，我每年存点钱就出去旅游一下，看山看水比成天看着一个男人强得多了。

乔一成那一刻终于肯定了乔四美一回，他没想到，他这个糊涂的妹妹，到最后如此豁达，而他终于可以不那么再替她操心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可是，我要是，这样的结局靠了运。如果乔四美真的死了呢？

乔一成从十二岁开始拉扯弟弟妹妹，拉扯到了三十几岁，一口气都没松，又要拉扯妹妹的孩子。

乔四美，是用她亲大哥乔一成的一生，去赌了她自己的一个爱情执念。

而这才是亲情里，最残酷的一点： 有些人在亲情里只想着尽力地索取，却忘记了如何付出。她总是在想，你是我哥哥，你爱我，你就该管我。却忘记了，我是你妹妹，你过得那么苦，我如果爱你，就该替你多想想。

看原著的时候，我从不觉得乔四美和乔一成之间的亲情多伟大，我只觉得那是亲情里非常“黑暗”的一部分，那是乔一成一次次打断了自己的骨头，却因为连着的那根筋，不得不头破血流地迎面而上：他不能为自己而活，因为他是大哥。

亲情，有时候，真的是这个世上最不公平的东西：明明付出最多的人，却依旧要付出。而明明是毫不付出的人，却能理直气壮地坐享其成，仅仅因为，这所谓的亲情。

呵，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