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纹方罍——镇馆之宝的前世今生

源起

罍出现于商晚期，流行于西周和春秋，罍之定名经常见于古典文献中。在《诗.周南.卷耳》有此记载：“我姑酌彼金罍”。金罍就指青铜罍，意思是：“我姑且斟满那酒罍”。《毛诗正义·卷第一·二》：“金罍，酒器也，诸臣之所胙人君，以黄金饰尊，大一硕，金饰龟目，盖刻为云雷之象”。在文献记载当中罍是一种体表刻画有云雷之象的大容量盛酒器，形制似壶。

罍的功用，文献亦有载。《诗经卷耳》曰“我故酌彼金罍，唯以不永怀”。《礼记.明堂位》“山罍，夏后氏之尊也。”《尔雅疏.卷第五》“彝卣罍，器也。皆盛酒尊彝‚，小罍谓之坎，罍形似壶，大者受一斛。”《后汉书.班彪传》“罍，酒器也，壶罍同训，是以此二器古通称意”。罍还可作为礼器，仅王侯贵族可用，是绝对的身份象征。由此，罍是以大型酒器、礼器留存于历史舞台。

凤纹方罍

二、来历

来历

藏于武汉博物馆的凤纹方罍于1966年被一位蔡甸区农名劳作时发现。起先硕大的体型以及器形上的纹样让村民不敢把这件“宝物”带回家中。过了一段时间，“文革”文艺宣传需要买锣鼓家业，由于当时买锣鼓家业要以铜换铜，“凤纹方罍”差点被当作废品卖掉。直到1978年，文化馆拆迁时，搁置在角落里的方罍终于引起了人们关注。79年在武汉文物专家的鉴定下，这件“宝物”的价值才得到首肯。颠沛流离于民间数十载后，85年才终于回到武汉博物馆。经历过“藏在深闺无人识”的无奈后，“凤纹方罍”如今是武汉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民众纷纷慕名而来。

2001年3月，一件西周青铜方罍在国际收藏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因为在当年的美国纽约佳士得春拍中，它不但以924.6万美元的成交价创下当时中国艺术品拍卖的最高纪录；而且时隔不久，围绕着这件青铜器年代和真伪问题，海外文博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直至2002年，一件商代青铜凤纹方罍在国际文博界的亮相，才平息了这场风波。那么，这件在国际文博界具有重要影响的青铜器，它究竟是何模样？它与价值924.6万美元的西周青铜方罍又有哪些关系呢？另外，它在青铜器中的地位又是怎样的呢？

2002年的一天，在日本一家著名博物馆。不到早上六点，门口就站满了戒备森严的保安，门外则排起了两千多人的参观队伍。那这是一件什么样的艺术品呢？它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在当时激起了不少文物爱好者和艺术品收藏者的浓厚兴趣，他们纷纷从世界各地赶来。原来在这里展出的是一件来自中国武汉市博物馆的、高为38.8厘米,名为凤纹方罍的青铜器，当时它是被作为国家级的藏品在这里交流展出的。

武汉市原博物馆馆长、湖北省文物出境鉴定组专家李家煜：这个在博物馆来说，它还是镇馆（之宝），它的重要性在哪里呢？在于研究我们商代是一个什么地位，是一个什么影响，但商文化什么时候进入我们（长江流域）这个地区来的。

这件青铜凤纹方罍的出现，再一次在海外文博界引起了震动，它的出世和经历直接关系到那件价值924.6万美元的青铜器的真伪。因为，在传统的文献中，西周政权活动的范围没有到达长江流域以南，而西周青铜方罍据说是在洞庭湖以南的湖南宁乡出土的，如果这件时代更早的商代青铜凤纹方罍，它的出处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无疑可以作为西周青铜方罍的重要佐证。那么，这件商代青铜凤纹方罍最初出自哪里，它又有什么神秘之处呢？这成了当时人们最想知道的话题。

这件商代青铜凤纹方罍的传承经历对那件价值924.6万美元的青铜器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想如果这件商代青铜凤纹方罍是传世的，那么它对西周青铜方罍的佐证没有多少意义；如果它是墓葬或者窖藏的，那很有可能就是一条重要的证据。那么，究竟这件商代青铜器，它是怎样被征集到武汉市博物馆的呢？它的传承经历是不是人们所期待的呢？

在武汉市蔡甸区永安街长征村南堡山有一块高出地面的台地,名叫“竹林嘴”。相传这里有一块神秘的旱地，一遇到打雷下雨，地里的庄稼总会被雷击而颗粒无收。于是，在上世纪60年代，村民们决定把它改成水田。然而，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是1966年初春的一天,村民王体坤在这里犁地时,突然感到犁尖碰到了一件硬物,好象被一件金属钩住了，于是他便找来同伴，用铁锹来挖；结果这一挖使他们陷入了恐惧当中，原来他们发现了六件铜罐一样的器物.其中一件大的上面还雕饰有龙凤纹饰,这是什么东西呢?

王体坤的发现引来了许多村民,大家围着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王体坤实际上是挖到了宝物,但在当时,村民们不但不识宝,还有点避讳它们。

村民谢先祥：它当时挖出来这个东西呢，把它当作一个祭祖的东西，认为这个东西不吉利。

湖北武汉市蔡甸区博物馆馆长丁业刚：也不敢拿回家里去，就把它放在生产队队屋前面的一个泡谷子的一个池子里面。

就这样,这六件不知名的器物被人们当作被当作不吉利的东西放在野外很长时间,任凭风吹雨淋,一直无人问津。后来,有人觉得公家的东西就这样对待,有点不象话,就把它们拿到了村里当时放置公物的队屋里去了。于是，这些沾满泥土的器物在队屋里静静地躺了一段时间,有一天,这些不知名的器物突然被人挑走了,这是第一次离开它的“出身地”。原来上面有人来村里征集文物，然而这一次它们并没有碰到识货的主子,这批东西又被挑了回来，在队屋里又静静地躺了两年。

湖北武汉市蔡甸区博物馆馆长丁业刚：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当时队里成立宣传队的时候，要买锣鼓家业，当时买锣鼓家业要以铜换铜，当时又急需要成立宣传队，又没有锣鼓家业。

凤纹纹饰

于是村里派了民兵排长谢先祥和会计把这些东西挑到了县城里的一家废品收购站，正打算把它们当废品卖掉时，遇上时任县委副书记的赵开祥路过。

村民谢先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只晓得是文物，因为他当时是（副）县委书记，他知道是文物，他说这个东西就留下来吧。

赵开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觉得它们一定非同寻常，于是要谢先祥他们挑到县文化馆去，让文化馆付钱给村里去买锣鼓家什。这样，那些曾被视着废品的青铜器终于进了县文化馆。

按理说，青铜器进了县文化馆，应该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为当时文化馆也担当着文物保护的职责。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使它们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由于当时没人知道这些青铜器的来历，就把它们搁置在文化馆的阁楼上,再也没人理睬。直至1978年，文化馆在拆迁时，人们才发现躺在角落里雕饰有龙凤纹饰的大件青铜器，其他五件却不见了踪影。那么，这件历经辗转的青铜器，它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凤纹方罍（修复后）

1979年夏季，在武汉市文物管理所负责文物征集的李家煜收到了一件神秘的青铜器，这件器物主体装饰了多种纹饰，上段有凤纹；中部为一锐牙裂口，形状猛烈的巨大兽面；整体纹饰以云雷纹为地，主干纹样粗壮突出，极有气势。而器物的每面中线及四角均出棱脊，使器物更为稳重庄严。

武汉市原博物馆馆长李家煜：十分惊奇，这么好的东西，而且在这个地方出土的，没想到。

经过专家们的鉴定，这件神秘的青铜器就是商代后期不可多得的凤纹方罍。可问题是凤纹方罍是在什么地方出现呢？这引起了考古学家们的注意。

武汉市原博物馆馆长李家煜：是什么地方出来的，是出土的还是传世的？还是怎么样呢？当时的人都不知道，正好那一年，汉阳县开一个三级干部会，我在这个会上就把它做了一个宣传介绍，希望参加会议的人能不能了解是你们村哪一个队出土的这个东西，有一个支部书记说是我哪里出土的。

原来，这件名为凤纹方罍的青铜器就是在蔡甸区长征村出土、最后在县文化馆躺了十年的青铜器幸存者。那么“凤纹方罍”怎么会在蔡甸乡间出现呢？它又是作什么用的呢？

武汉市博物馆研究员蓝蔚：它这个罍呢就是在它的腹部上有一个钮，它属于礼器范围。礼器多半是装酒做祭祀用的，当时认为是商代晚期的，后来就是说，一定要把它出土的位置搞清楚，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出土）。

1981年，武汉市文物考古队对竹林嘴现场进行勘探，在当地待了三个月，对周围的地方也进行了相关性的考古发掘,结果大失所望.

武汉市原博物馆馆长李家煜：没有新的发现，也不是遗址，也不是墓葬，我们分析是窖藏。

龙纹方罍

窖藏很显然符合据史料记载，因为作为大型的盛酒器，罍是从商代晚期出现，流行于西周和春秋，在青铜礼器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所谓“常礼于器”，而神秘的青铜器皿往往也是当时王权等级的体现,记载着一段段鲜为人知的故事.现在问题是凤纹方罍是什么人所用的呢?

武汉市文物考古所研究员蓝蔚：应该是贵族用的，那么礼器多半都是祭祀而用的东西，因为商（朝）人比较信鬼神。

然而从历代的文献来看,商代的疆域和势力没有达到长江流域,更不要说长江以南的武汉了,显然使用凤纹方罍的贵族不大可能是商代王室的嫡系,那他的身份又会是什么呢?这件凤纹方罍会不会是西周后期窖藏的呢?但从罍的演变和西周对礼器的要求来看,显然不大可能.专家们决定还是从凤纹方罍的出土地点入手.

武汉市原博物馆馆长李家煜：后来调查，离它大概有十多华里，调查了有一个遗址，叫陈子墩遗址。

在陈子墩遗址还出土过其他一些零碎的青铜器.于是,人们大胆推测,在商代时期,陈子墩是一个独立于商王朝的小诸侯部落,非常重视礼仪祭祀,因此每次祭祀完毕,就把凤纹方罍等礼器窖藏起来,等到下次用时再取出.

专家们的这些推测十分符合当时有关史前文明的传说,因为在古时候出土一件青铜器往往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是国家祥瑞的征兆。但是,一些专家经过对凤纹方罍的研究,发现它具有当时商王朝后期青铜器的重要特征,显然它是在商王朝核心区域内铸造的,并且是商王赏赐给当时比较重要的诸侯或者贵族的.这一发现,使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商代用来铸造青铜器的是一种铜.铅.锡的合金，也叫红铜，每个地区铜矿开采冶炼出来的红铜成分当然各不相同.显然,如果能找出凤纹方罍产自湖北境内的证据,那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关键是在商代,湖北境内有没有铜矿呢?

武汉市文物考古所研究员蓝蔚：由于（湖北武汉）这个地方有铜矿，比如大冶有铜矿。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凤纹方罍含铜的成分是否与湖北大冶的铜矿一致.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国家博物馆科技维修中心对凤纹方罍进行了红铜成分检测,结果表明这与湖北大冶产的铜矿成分非常吻合,而年代大约为3200多年前.而这个发现,也改写了商代的疆域和势力没有达到长江流域的历史.

武汉市文物考古所研究员蓝蔚：商代书上有记载的，它的疆域达不到长江流域，但是不等于它的文化不会到长江流域，因为它相互影响的，就是商（代）人的文化达到这个地区，如盘龙城就是商代早期的一个城址。

盘龙城是20世纪商代遗址的重要发现,它的繁华时期是3200多年前.目前，在已发掘的盘龙城遗址中出土了各类文物约2000多件，其中青铜器就达400多件.不过遗憾的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古城，在存在短短两三百年以后，在商代后期就突然神秘消失了.那么,当时盘龙城是在商王朝处于什么位置呢?

武汉市文物考古所研究员蓝蔚：因为湖北这个地方有铜矿，在江西有铅和锡矿，为了保证这个铅、铜和锡的运输（特设立的军事据点）。

盘龙城遗址的考古发掘也证明盘龙城不但可能是商王朝的军事据点,而且也可能是商王朝在南方的政治、军事和文化中心。现在有关凤纹方罍的线索逐渐清晰了:当时据守在盘龙城的是商王朝的得力干将,商王为了犒劳他,特意把凤纹方罍等六件礼器赏赐他,但随着商代后期王朝的没落,这些曾经见证了盘龙城辉煌的青铜重器也被它的主人埋入了地下.

其实不论这个历史故事是否真实，它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武汉盘龙城遗址的发现，证实了商人的势力已经到达了长江流域;而青铜器“凤纹方罍”的出现再一次证实，在三千多年前，晚商的势力也到达了长江流域以南。这不但为夏商周断代提供了第一手宝贵资料，而且也为我们探究历史遗产增添了精彩的一笔。

▌本文来源： 蔡甸博物馆 综合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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