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这半年 | “去了新造车，他们只是把梦想卖了”

三年前，王非两个月接了200多个猎头的电话。

他在一家传统车企工作，看着身边的同事一个个跳到新造车势力，他本来想观望一下行情，后来一个朋友把他的简历递给了一个猎头，消息蜂拥而至。有一个猎头，追了他好几个星期。据悉，2015年到2017年，共有200多名职位在总经理及以上级别的汽车人才离开传统主机厂，加入造车新势力。

但变化出现在2019年后。

由于造车新势力内部淘汰赛加剧，以及补贴退坡、资本遇冷等外在挑战，蔚来、小鹏纷纷遭遇“最困难的时刻”，更有超过半数新势力倒在了2020年前。那时人们开始担心起新造车势力的前景。

“前同事纷纷离开了新造车，又回到了传统汽车业，除了薪资不如之前外，HR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言下之意就是混不走又回来了呗。”不过王非也坦言，“曾经对新势力动过心，可是那家公司又传来了融资困难的消息，这让我停下投奔新势力的脚步。另外，我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

从2021年开始，造车赛道再一次变得拥挤。除了蔚来、小鹏等造车新势力崛起外，小米、创维等互联网巨头也开始跨界进入造车行业，汽车人才市场再次呈现供不应求的状态。

据BOSS直聘数据，2021年以来，特斯拉、蔚来、理想、小鹏等造车企业招聘岗位数量、求职者关注热度持续攀升。其中，自动驾驶研发、智能座舱设计、软件工程师、销售、用户运营等岗位的需求同比增幅已经超过1.8倍。

与此同时，行业薪资水平也大幅度上涨，特别是一些与自动驾驶算法相关的职位，年薪可达到百万以上。尽管如此，智能汽车人才市场仍然存在巨大缺口，人才的现有存量远远满足不了行业的实际需求。

就在今年7月份，王非还是离开了他工作十多年的传统造车行业跳槽到了一家新兴的互联网车企。“去了新造车，他们只是把梦想卖了”王非这句曾经用来形容他前同事的句话，如今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绝不放过一个人才

“现在我们想去招一个车辆机械专业的学生太难了。”

2021年6月，某品牌车型负责人在谈到眼下汽车市场“人才大战”时坦言。而人才市场的巨变，反应着汽车行业大变局，“现在人们对未来汽车形态的想象已经变了，不再追求过去精密的齿轮和轰鸣的燃油发动机，转而对代码、屏幕、电动和无人驾驶伸出双手。”

不过一方面是车企找不到人，但另一方面车企也在缩招。

据BOSS直聘数据，2021年一季度新能源汽车领域新发职位同比激增，高达 103.53%。今年以来，在汽车行业，自动驾驶研发、智能座舱设计、软件工程师、销售、用户运营等岗位的需求同比增幅已经超过1.8倍。

李佳是某211本硕车辆工程专业的学生，在毕业后去了传统车企，但他的薪资远远低于普通一本去互联网车企的高中同学。“我们不少同学都在吐槽工作难找，薪资低。”

但这也是当下现状。一位汽车猎头说，传统汽车人才市场最辉煌的时候是2010年前后，那时应届生去上汽，每年至少能发20个月以上薪水。

2019年9月，一汽大众宣布暂时不再在2020年校招中招收车辆工程、机械工程等汽车类专业毕业生。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研究所与智联招聘发布的《2020年大学生就业力报告》显示，汽车/摩托车行业位列高校毕业生就业景气较差行业第9名。

某品牌人事副总经理坦言：“由于行业数字化转型步伐不断加速，今年企业要在车联网、智能驾驶以及营销数字化等领域加速布局。因此，人才需求方向和结构也要据此进行大幅调整。”

另外，“新基建”概念提出后，各大汽车品牌都对5G、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等各领域建设全面加速，所以以计算机、软件等专业人才为主体的数字化人才将更加抢手。

岚图CEO卢放也认为，中国汽车企业未来关键人才需求专业除了传统整车与零部件的车身技术、底盘技术、动力技术等，还有新能源汽车领域的混合动力汽车开发、动力系统集成与控制、整车控制、电驱动和电池及能源管理等，智能网联汽车领域的AR开发、物联网嵌入式应用程序开发、信息安全技术和机器人运动控制等。

不过不止国内，2016年，在美国的硅谷就曾发生过传统汽车厂家和无人驾驶创业公司之间的人才争夺战。

在当时对这些员工LinkedIn档案的分析表明，这些创业公司的员工其中相当一部分来自福特和特斯拉等汽车厂商。

硅谷人力资源咨询公司表示，“招聘大潮与1990年代相似，不过主角换成了汽车工程师”。有汽车从业经验的工程师，收到了他们甚至没有听说过的公司的邀请，“汽车工程师通常能获得多个工作机会”。

就在一年后，领英2017年行业人才吸引力指数(流入人才/流出人才)显示，2017年汽车行业整体的人才吸引力指数为1.046，高居行业吸引力排行榜第三。排名仅次于互联网和房地产行业，而高于金融服务业和新兴的教育管理业。

与此同时，根据当时流入和流出汽车行业的人才数据，在与汽车人才交流最密切的行业中，有九大行业与汽车业实现了人才双向流动。除金融服务业以外，汽车行业对信息技术与服务、消费电子、电气和电子制造业、计算机软件等八大行业的人才吸引力更大。

由此可见，早在2017年有着传统汽车背景的人才，就已经不能完全满足汽车行业变革中新的人才需求，而拥有不同领域背景的专业人才正不断流入汽车行业。

公司抢人疯狂，城市挖角更疯狂

“小时候就去过很多次广州，广州各色各样的美食、包容开放的文化和相对较多的工作机遇，比较吸引我。”在西安读大学后，选择了在广州某车企参加工作求职的李浩如是说。

当前，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地方产业升级和技术变革过程中对高素质、高技能劳动力需求日益旺盛，人才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为吸引人才实现经济发展的“弯道超越”，自2017年开始，由新一线城市发起的“人才争夺战”席卷全国，城市步入以“人才”为核心要素的高维竞争阶段。

领英数据显示，传统汽车行业的人才中，约半数聚集在北上广深，紧随其后则为东北、华东和西南等传统汽车工业基地。然而，新能源与智能汽车领域人才中，70%聚集在北上广深，而长三角地区的苏州、南京和杭州则组成了强大的第二梯队，对新型汽车人才的吸引力正快速攀升。

为抢夺各类人力资源，吸引高端人才，抢占城市发展“优先权”，各地出台了各类人才引进政策，支持力度持续加码，“人才争夺战”打的是如火如荼。

“上海这家车企说只要之后满足了资格可以落户，所以我就拒绝了北京那边的offer。”去年毕业的王艳选择了人才引进政策更有吸引力的上海。

户口难求的上海在今年为优秀新能源汽车人才打开了大门，甚至发出了给户口、给资金的“红包”。日前发布的《上海市加快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实施计划（2021-2025年）》明确指出，“对符合条件的新能源汽车领域国内外优秀人才，按照有关规定给予直接落户、人才奖励等支持。”

事实上，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城市和曾经的第一大工业城市，汽车一直都是其支柱产业。面对新四化的浪潮曾经以燃油车为中心的上海汽车工业，也开始布局电池、自动驾驶以及智能网联等高新技术领域。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的汽车人才不仅拥有数量优势，而且质量也较高。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汽车产业专家智库成员张翔认为，目前上海是汽车高端人才最多的城市，很多外企和供应商的总部都在上海，高端人才是上海最大的优势。

不止上海，全国各地都在抢夺新能源、自动驾驶方面的汽车人才。

此前，北京市委常委、副市长殷勇在“中德智能新能源汽车产业论坛”上曾表示，北京已经成为了中国拥有自动驾驶汽车企业和创新人才最多的城市，百余家自动驾驶企业与国家智能网联汽车创新中心、众多的科研机构在北京共同形成了国际领先的自动驾驶产业生态。

另外，作为汽车产量全国第一广东省也不甘示弱，据悉，广东目前已经汇聚了丰田、本田、大众、日产等传统汽车品牌。同时，随着比亚迪、广汽传祺等自主品牌的壮大，小鹏汽车、腾势（参数丨图片）汽车、广汽蔚来等新能源造车企业的成长，有越来越多的汽车人才流入这座汽车大省。

回顾过去几年中国汽车人才的变化，可以明显发现风口之下，新造车势力的抢人大战已经是真实的市场需求。但产生的问题也接踵而来，例如人才市场的残酷选择让人才和高校阵痛，虽然正倒逼着复合型人才的发展，但另一方面，“无限高薪”增加成本，相关人才的价值是否虚高也让企业们越发被动。

不过2021年已经过半，随着百度、小米、滴滴等跨界选手强势登场，想必这场全方位的“抢人大战”还将持续下去。毕竟当时代发生转向，谁都不想失去重新定义自己的坐标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