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灾难已然来临

地球事实上已经被人类“搞砸了”，后续修补需要付出极高昂的代价。

暴雨中的北京，电闪雷鸣。 图片：CFP

临近“7·21”，9年前那场涝灾似乎又回来了。7月18日-19日，北京城遭遇“盲盒式”暴雨，门头沟等区域再次成为泽国；更早之前，华北大面积遭遇罕见暴雨。

遭遇极端天气的远非中国华北一地。这个夏季，德国、比利时、荷兰等国更是遭遇500年一遇的超级洪水，造成至少165人死亡、数百人失踪；而不寻常的高温干旱天气在美国西部引发大火，并在原本凉爽多雾的地区造成数百人死亡；加拿大、俄罗斯也经历了创纪录的高温天气。

与之相关联的一个关键词，是气候变化。自2008年南方超级寒潮以来，几乎每一次极端气象事件发生，都会有人提出疑问：这是气候变化引发的吗？对这个问题，标准的答案是：任何一次气象事件都很难确定是由气候变化直接造成，但全球升温导致极端气象事件更加频繁和更加强烈，这早已明确。

近50年来，中国境内的总降水量仅略有上升，并没有表现出极端化倾向，但降水强度分布发生了显著变化，洪涝和干旱灾害发生的频率和强度明显在上升。其中，中国西部、长江中下游地区以及华南沿海等地区的极端降水事件趋于增多；长江流域的降水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集中程度显著增加，这是旱涝灾害加剧的主要原因。

全球范围内的趋势与中国的情况基本一致。有评论家指出，今年欧洲和北美的极端气象灾害事件揭示了两个基本事实：“整个世界既没有准备好减缓气候变化，也没有准备好与之共存。”

7月10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贝克沃斯综合火灾在当地肆意蔓延，摧毁多栋住宅。图片：CFP

6月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 (IPCC)一份报告草案被泄露，这份长达4000页的草案写满了坏消息，其中给出的最关键信息，我们可以一句话解读为：地球气候事实上已经越过临界点，灾难已经不可避免。“物种灭绝、更广泛的疾病、不适宜居住的高温、生态系统崩溃、海平面上升威胁城市——这些和其它破坏性的气候影响正在加速，并且必然会在今天出生的孩子满30岁之前变得非常明显。”也就是说，今天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活着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法新社如此评论这份原计划在2022年2月之前发布的报告：它读起来就像是一份长达4000页的、关于人类对地球的不当管理的控诉。

这份草案有几个方面的内容引人注目。报告称，到目前为止，全球气温比工业革命之前升高了1.1摄氏度，气候已经发生变化。2015年签订的《巴黎协定》设定目标将全球平均气温限制在19世纪中期水平以上2摄氏度之内；但按照目前的趋势，即便我们做到最好、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全球升温可能也要达到3摄氏度。而升温只要超过1.5摄氏度，就可能会产生“逐渐严重、长达数百年，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可逆转的后果”。

大雨和洪水席卷了整个西欧，在比利时韦尔维耶的街道上，洪水过后汽车堆积如山。

此前的5月份，世界气象组织预测，2026年之前地球将有40%的可能性跨越1.5摄氏度这个可能的阈值。

报告还警示了气候系统中更具有确定性的不可逆阈值的到来：升温2摄氏度，则格陵兰岛和南极的冰盖加速融化，或将让海平面升高13米，地球气候系统彻底踏上不归路。越过这一临界点的另一些后果包括亚马逊盆地从热带森林变成大草原，以及从西伯利亚的永久冻土层中释放出数十亿吨碳（主要以甲烷的形态，其温室效应大约是二氧化碳的18倍），进一步加剧全球变暖。

在气候变化这个问题上，有一个先天的不公平：气候灾难首当其冲的那些国家，恰恰是对地球气候系统没有“犯下罪行”的贫穷国家。为此，《京都议定书》和《巴黎协定》采纳“双轨谈判”机制，期望通过人为努力来填补这个不公平：发达国家需要付出资金和技术，帮助发展中国家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及应对气候变化。但这种有限的资金帮助，很可能应对不了无限的气候灾难；而今年气候灾难直接袭击发达国家并打得后者措手不及，更确证了马尔代夫前总统穆罕默德·纳希德的那句话：“在气候紧急情况下，没有人是安全的。”

尽管临界点已经被突破，但人类显然不能自暴自弃。携手挽救家园于水火之中，未来将是人类最重要的共同议题。

然而，亡羊补牢所要付出的代价将异常高昂。

欧盟委员会最近推出雄心勃勃的变革路线图，提出到 2035 年禁止销售汽油和柴油汽车的法律，并对来自气候政策不太严格的国家的进口征税。但人们普遍预计，这些提议将遭到欧洲内部和其它国家的强烈反对，因为这些国家的企业可能受到拟议的碳边境税的威胁——碳排放与发展速度息息相关。

自《巴黎协定》签订后，全球碳排放量仍继续上升；而按照目前气候系统已经显示出来的“脾气”，到本世纪中后叶，人类实现零碳排放还不够，可能还需要“负碳排放”，即需要逐步收集、捕获、封存过去我们额外排放的温室气体，尽量让大气二氧化碳含量回归到工业革命以前的水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