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狼烟家国情，荡气回肠义乌兵之四：义乌兵北上戍边、修建长城

戚继光平定东南沿海倭寇后，不久就被朝廷调往北方，出任蓟州总兵，

对于蓟州，戚继光应该说很熟悉了，他在20岁就奉命远戍过蓟门。蓟镇东起山海关，西至居庸关，拱卫京师，是明朝北边九个防御区（史称九边或九镇）里最重要的一镇。

蓟镇长城最早修建于明朝初期徐达，虽然到弘治、嘉靖年间长城也都有所修筑，但过于简单。戚继光巡行塞上，经过仔细考察，认为这些边墙不仅低薄，而且颓废较多，根本无法阻遏蒙古人的武装袭击。而且在旧长城线上虽有一些砖石小台，但这种小台彼此之间毫无联系，既不能掩蔽士卒，又没有地方贮存军火器具，敌军只要登高发矢，台上守军就很难固守，不利于战斗。

戚继光一上任就上疏朝廷，建议重修长城，。隆庆三年(1569年）春，戚继光就调配士卒，开始了艰巨的筑台、修墙工程。修长城的主力就是戚家军里的义乌兵。要知道当年戚继光在整个抗倭和戍边过程中，分5次总共征调了2万多名义乌兵。

戚家军义乌兵当时是由义乌走到杭州，由杭州坐漕运船，沿南运河过了长江，再沿着北运河，一直到北京通州。在通州码头上岸，再走100多里地到蓟州。从而担负起戍边、修长城的历史重任。义乌兵是作为兵样，被戚继光派到长城沿线用来训练北兵，这也是戚继光负责防守的长城沿线都散落有义乌兵身影的原因。

修长城时，戚继光亲自监工，对工程质量要求极为严格。他将城墙分为一、二、三等，双侧包砖城墙为一等边墙，单侧包砖城墙为二等边墙，石城为三等边墙，要冲地段一律包砖，严禁任何偷工减料现象。在城墙垛口下的宇墙上以一定的距离及地势情况设置了望孔、射孔，有些地段在外侧城墙筑有雷石凹槽溜道，大大加强了防卫能力。

戚继光修建的长城由城墙、敌台、墙台、烽火台、关城等几部分

烽火台与敌台密切配合，形成一定的传烽路线，一遇敌情，举烽鸣烟放炮，迅速地把情况传递到蓟镇防线。而关隘处建筑的城堡，在战时守兵登城打仗，平时则可在城门设卡盘查过往行人。

一时间，东起山海关，西到居庸关的两千里防线上，共建成1337座敌台。长城随着地势蜿蜒起伏，加之疏密分布的敌台、烽火台、关城等建筑，高下相间，蔚为壮观。

让我们盘点下由义乌兵修建的，现在比较出名的几处长城。

一、山海关的老龙头

《山海关志》记载：“边墙，万历七年增筑南海口入海石城七丈，都督戚公继光、行参将吴惟忠修。”

山海关段长城经过前期的修建，已趋完善，唯独在海边留下个缺口，成为敌人侵袭入关的隐患之一，主要是因为大海潮起潮落，加之海岸地质差、海水腐蚀性强，导致修建难度极大所致。如何做到有效封锁海面，扼控要塞，使长城真正将山、海、关联成一体，构成险要而又坚固的军事屏障，成了戚继光和他的义乌兵将士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决定要消除这个隐患。

400多年前，可不像现在有系统工程技术和重型机械支撑、施工，想要在海中修建石城，其工程难度可想而知。但从不言败、知难而进的义乌兵，在戚继光的指导下，吴惟忠等义乌将士经过实地勘察，与富有经验反复磋商，确定和设计了当时条件下最佳也是前所未有的海中施工方案，创造性地修筑了这道海中高墙壁垒，完善了这个薄弱环节。

1、围堰抽水

吴惟忠和他的义乌兵兄弟采用家乡义乌江边“围埝车水、构砌码头”的做法，把一袋袋泥沙草包垒叠围埝，并一步步向海中延伸。待潮水降落后，将士们昼夜奋战，众志成城，封住海水，再用几十部南方常用的龙骨车，用脚踏车水。伴随着“哗哗哗”的车水声，一股股海水翻滚着浪花从围埝中抽出，海水抽干后，形成了一个个方便作业的工作面。

2、打基础。

修筑入海城墙关键是打好基础。义乌兵从老家义乌江倍磊、佛堂码头砌墈得到启示，从江底打基联想到海底打基。义乌兵巧妙地以伸入海中、在海平面时隐时现的老龙岗脉岩为基，将筑城石块夹砌在水下原生石之间，垒得平实后，再在上面筑石墙。这种将自然岩礁与人工砌体合二为一的构筑方法，能使建筑在浅海滩涂上的建筑物根基经久牢固。

3、抗腐蚀、防冲击

修筑入海石城是千年大计，来不得丝毫马虎与疏漏，特别是沉入海底的石料，要长年经受冲刷浸泡，若轻易动用就地取材的风化石，后果不堪设想。为此，义乌兵不惜工本、舍近求远，全部选用巨大耐蚀的花岗岩条石作为基石，而且将这些条石打磨得相当规整。

而入海工程的起点部分，使用的都是重达数吨的异形石块。异形石或边缘部分使用的石块上，还凿有直径约12厘米的圆形透水孔，将老龙头龙首建成尖形，有效地减弱了海浪的冲击。

至于石与石之间的咬合牢固问题，吴惟忠和义乌兵们最终确定采用“银锭铁榫”工艺，即在每一块巨石的上下、前后、左右分别凿出榫与卯，在榫与卯的连接处，用加热的松香、白矾混合液与铁粉凝结，巨石的其他层面用白灰浆来注实。

现在的老龙头是1987年修复重建的，原先的老龙头在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时毁于战火。但它的基础及主体部分依然保存完好，它的坚固和雄姿依然令人震撼。

二、北京金山岭长城

海拔2000多米的雾灵山，高耸起伏，地势雄险。选哪条山脊既可节省修筑经费，又可更有效地起到抵御侵略者的进攻呢？义乌兵进行了充分的勘察论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因地而异，依山造势，在众山之中修建起了金山岭长城。在金山岭长城司马台关东的制高点上，建有一台，称“望京楼”，望京楼西城墙还加筑障墙，即在墙体中加砌两米高的单墙，隔不远又砌一隔墙。这样在与敌短兵相接时，便可凭障步步为营，可见营造者的匠心。和望京楼相邻的是“仙女楼”，两楼之间有一段直上直下的城墙最为险绝。现在的金山岭长城依旧保持着明时的风貌，成为京东著名的长城景区。

三、董家口长城

董家口长城是在原北齐长城的基础上，于明洪武年间重修的，为二等边墙，明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戚继光重修为一等边墙。

董家口长城耸立在燕山东段的崇山峻岭之上，护卫“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长城的北翼要塞。董家口长城依陡峭的花岗岩山背而建，蜿蜒曲折、气势磅礴，纵深防御体系完备，烽火烟墩遥相呼应，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了明长城军事防御体系的独特风貌。

在突兀险要的山岭上，筑有16个烽火台，全长近9公里，最高处海拔556米，还筑有3座城堡。

四、九门口长城

九门口长城位于葫芦岛市南部的绥中县李家乡，全长1704米，是明长城的重要关隘，被誉为京东首关。明代义乌兵对该长城进行了大规模修建。该长城的建筑特点在于突破了既往长城遇水即断的规律。

在百余米宽的江河里，先打入3米多深的木桩，在木桩上再铺设1米厚的大石块。为了保护长城不被洪水冲毁，修建者在桥墩四周及上下游地面铺砌了连片的巨型花岗岩条石，俱为纵行铺砌，由12000块巨形条石和4400个燕尾铁绞扣连接在一起，边缘与桥墩周围，均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固定住铺石，总面积近7700平方米，远远望去如一片巨大的板石，故九门口又称“一片石”。

在一片石之上，筑有九座泄水的城门，形成“城在水上筑，水在城下流”，因而称为“水上长城”，关口也因此而得名。在四百多年后的今天，九门口长城建于河床上的桩基仍然保存完好。由此可见义乌兵做事的聪明与认真。

现存的九门口长城则是1989年辽宁省政府在明代原址上修建的。

五、板厂峪长城、窑址群

板厂峪的长城野、险、原始，它地处燕山山脉南缘，地势险要，俯瞰平原大海，最大坡度近80度。这段长城由明早期长城、明晚期长城、北齐长城三部分组成，累计长度18公里，现存敌楼61个，其中保存相对完好的有30余座，最高处的敌楼“大尖楼”修建在海拔880多米的山巅，雄伟壮观。这其中很大部分是由当年义乌兵参与修建的。

2002年至今，板厂峪这里共发现100多座砖窑长城砖窑遗址，是中国迄今发现的规模最大的最完整的砖窑群。曾被誉为长城史上震惊中外考古界的重大发现。明长城砖窑遗址群是国家级保护文物。

万历年间，义乌兵随戚继光重修长城，在石筑长城的基础上加砖修复，并增修砖制敌楼。将士们在此开窑烧砖，以供修筑长城之用。

长城砖窑随地势而建，沿土坡一字排开，工艺精湛，两窑之间距离不等。共有砖窑100座，灰窑5座、小打铁作坊3座。主要烧制长型城砖、方形漫地砖、异型砖、瓦等建筑构件。

以上只不过列举了几处义乌人修建的现今比较知名的长城，但义乌兵到底修筑了多少长城，后人不得而知。但现今遍布长城脚下的众多义乌村则表明了数量绝对不少。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些北上戍边卫国的义乌兵们不曾想过，这一去，很多人就再也没有回到生养自己的故土，据史料记载，从南灭倭寇到北修长城，最终回到家乡的义乌兵，只有“十之两三”。其中，除了战死沙场的，更多的是留在河北、辽宁、天津一带的长城沿线，镇守边关。根据《义乌倍磊陈氏宗谱》记载，明嘉靖年间，义乌倍磊一个村当时被戚继光征兵北上修筑长城的青壮年就有803人，最终724人没能回到故乡。

由于工程浩大、守卫任务艰巨，修守长城的士兵生活异常艰苦，为了稳定军心，当时朝廷对北上的义乌兵推行“徙民政策”，特许军士可带家属戍守边疆，每一家族驻守一座空心敌楼。这些长城敌楼多以军士姓氏命名：如陈家楼、王家楼、金家楼、胡家楼、蒋家楼、徐家楼、张家楼、陈家楼、孙家楼等等。如今，长城依在楼名依稀，慨叹守楼人。

于是，不少家庭就在这异乡边塞定居下来，他们修长城、守长城、住长城。并在长城脚下开荒种地，扎根下来。他们开枝散叶，世代繁衍，形成了义乌籍后裔相对集中的一个个“义乌村”。

在长城脚下究竟有多少义乌村？至今也没有任何记载。据不完全统计，光秦皇岛境内375公里长的明长城沿线，158个自然村有义乌兵后裔聚居，这些义乌兵后裔村，熟睡在大山的怀抱深处。历经400多年的穿越，早已融入北方边民的义乌兵后裔，虽然渐渐褪去了吴侬软语的口音痕迹，张口便是北域圆润高昂的声调音韵，但他们依然一代代口口相传的是“我们的故乡是浙江义乌县”。

从他们的建筑构建和技艺风格上，生活习性，仍能窥见江南，尤其是义乌的诸多遗存。

1、行走在义乌村内，青砖灰瓦的民居古朴沧桑，连绵的“人”字形屋脊，檐角翘起，黛瓦雕窗、门当石兽以及斑驳的荷花墙，颇似江浙一带民房的建筑风格。北方大多数房屋不施盖瓦，考虑到北方年温差大，冬季冷，风沙大，房屋修成平顶，便于保温。江南特有的“人字形”屋面坡度在这里经过改良后，变成了曲线平缓的圆弧形屋面，这是义乌兵留传下来的建房风格。

2、向南方

义乌兵及其后代无论是修建祖先庙，还是死后坟茔，它们都是背山面水，一个朝向—南方，因为那是义乌的方向，家的方向。每年清明，全村都会来村庙杀猪宰羊，面向南方祭祖，祭祖后还会分‘上坟肉’。而分“上坟肉”正是义乌旧俗。

3、桲椤叶饼”

相传明朝将领戚继光率领义乌兵驻守长城，战争时一个将士没有碗筷，就随手摘了长城边到处都是的桲椤树叶包着吃，没想到用桲椤叶包的饭菜有种特别的香味，于是便有了桲椤叶饼，在长城沿线特别受士兵欢迎。“此后，桲椤叶饼”就成为长城沿线的一道地方名吃。当年的将士们早已作古，长城两边的桲椤树依然生生不息。

几百年的时光更迭，剩下的是“长城年久故事多，块块砖石有传说”悲壮、凄美的往事记忆。

这些不曾留名的义乌兵和他的后人们以坚韧的毅力与意志世世代代守护长城，以勤劳的品性与顽强的精神开山驭水、脱贫致富，现如今依然以遥祭、逛楼、吃桲叶饼等特有习俗寄托对故乡深深的眷恋，蕴含着浓浓的乡愁。

近年来，随着生活富裕，通讯、交通的便捷，相关史料的披露，义乌人民没有忘记远在长城脚下的义乌兵后裔们，于是寻宗续祖、经济互助、投资活动在他们之间热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