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刘洁静
六月,入夏,端午如约而至,我们一家人坐着车奔向家的方向……
一路上,蓝天悠悠,白云朵朵,绿树葱葱,一派生机。路旁的庄稼在季节风的催促下发出淡淡的幽香,好熟悉的路,好熟悉的景啊!
记得上中学时,我们几个伙伴儿每天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往返两次。那时候的路还是土路、沙石路,坑坑洼洼,每逢雨天,一路都是积水,不小心栽倒,沾了一身泥巴。可我们爬起来,继续向前走,有说有笑,依然很快乐。
后来啊,去更远一点的地方上高中、大学,原来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一路平坦大道。自行车被冷落了,每次都是爸爸骑着摩托车接我送我,一趟百八十里,不远不近的路程里,我喜欢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享受着风的吹拂,享受着乡音的浸润。抬头,便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俯首,便是那条延伸到远方的路;向前,便是父亲那坚实宽阔的背脊;两旁,便是整齐的房屋,葱茏的庄稼,高大的树木……
而现在,我是一名教师,家也搬进了县城。自行车、摩托车均已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岗在家。每次上班、回老家改乘小汽车了,家乡的路也修了几次。每次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物像过电影一样一闪而过,心中的那缕思绪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路依然是故乡的路,只是,愈加熟悉;人,依然是故乡的人,只是,愈加成熟;情,依然是故乡的情,只是,愈加浓厚……
今天,端午的粽香不断地在梦中召唤着我,让我再次走进你,投入你的怀抱!当车子进入村口,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呀,老家变样了!”整条街都变得宽敞了,曾经坐在路旁的柴草垛不见了,那些鸡窝牛棚不见了,那些石头垃圾也不见了,整洁干净的街道犹如一个即将相亲的帅小伙,打扮得一丝不苟。家家户户的围墙统一穿上了白色的衬衣,山水,人物,大字镶嵌其上。是啊,一个月不见,家乡发生变化了,变得愈加美丽,愈加亲切了。
到家了,再熟悉不过的小门楼,青石瓦,石灰面,四角有点儿翘起,就像亭子一样,彰显着古朴与沧桑。据爷爷说,这小门楼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里面的房子拆了又盖,盖了又拆,屋子里的人走了一代,又延续了一代,唯有这门楼依然完好无损地伫立着,见证着时间的久远,诉说着人事的变迁……
踏上台阶,便看见满头白发的奶奶坐在阳台上,她面前摆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放着三个盆,呈三角状,盆里分别装有糯米(我爱吃的)、大黄米(妈妈爱吃的)、高粱米(爸爸和姑姑爱吃的)。奶奶年近八旬,身体还算硬朗,只是眼睛有点花,耳朵有点背,但每年端午节,她老人家总是张罗着包粽子,并且对我们说,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啊!她把我们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唯独忽略了她自己。此时此刻,她那干裂的像松树皮的手在盆里捞米,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一道道沟壑,深深地,密密地,那里面储藏了多少故事啊!整张脸又瘦又小,宛如一个褶皱的核桃。一阵暖风吹过,她两鬓的白发随风摇曳,摇回了我的记忆,摇到了我的心里!
奶奶老了,我的奶奶,老了!曾经背着我长大的奶奶,曾经给我扎辫子的奶奶,曾经拉着我的手送我上学的奶奶,曾经听到在外求学的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哭泣的奶奶,曾经在村口等我望眼欲穿的奶奶,老了,她老了……奶奶啊,送走了曾爷爷,侍奉了太爷爷,抚养了爸爸和姑姑,又看大了我和弟弟,如今,又背着我的女儿和侄子,她联系了一家六代人,在时光的轮回里,诠释了一段段岁月,演绎了一份份亲情!
有时候,时光真是无情啊,它就像漏沙,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悄然溜走;她又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是和我们玩着捉迷藏,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时就跑远了,任我们怎么追赶,可我们怎么跑得过时光呢?
“奶,我回来了!”奶奶抬起那略带浑浊的双眼,笑了。我拿了小板凳,挨着奶奶坐下,望着远处的群山,看着亲切的家人,城里的灯红酒绿、流光溢彩都抛诸脑后!我是大山里的孩子,出门游走半生,归来仍是大山人,心儿永远向着大山,因为这里有我的故乡,有我的亲人……
那条熟悉的路,那道整洁的街,那个饱经风雨的门楼,那个风烛残年的奶奶,那份浓浓的乡情……一切的一切,都浸润着家乡的味道,试问家乡可安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本文发表于《唐山文学》第3期,源自公众号“迁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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