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大清朝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两江总督马新贻被人当街刺杀身亡,凶手极为嚣张!而慈禧太后却一反常态,暗示不予深究,曾国藩草草结案。慈禧太后之所以作出妥协,是因为此时的大清朝,以两江总督为代表的地方督抚权力已经大到足以影响到朝局的地步。
清朝在地方上实行督抚制。全国一共设十八个行省(后增至二十二个),每个行省设巡抚一人,主管行政。在巡抚之上又增设总督,但巡抚不归总督管,直接向皇帝负责。总督掌管一省或数省的军民政务,正二品官衔。
全国共设八大总督,分别是直隶总督、两广总督、两江总督、湖广总督、闽浙总督、陕甘总督、四川总督和云贵总督。清末(1906年)又增设东三省总督,不过这个总督只存在了六年。
八大总督
八大总督当中,又以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最为显赫,一个执掌京畿,一个掌管钱袋子,两者不分伯仲。
两江总督的“两江”,指的是江南省和江西省。后来皇帝发现江南省分量太重了,就将其一分为二,拆分为江苏省和安徽省,但是两江总督的名称没有再变。此后,两江总督就总管江苏(含上海)、安徽和江西三省。
两江地区经济最为发达,历来是朝廷赋税重地,盐税、茶税、田税、丝绸和关税,哪一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仅如此,两江地区人文荟萃,读书人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朝局的稳定性。所以,两江总督这个职位至关重要,朝廷用人也是慎之又慎。
两江总督
从道光十一年起,两江总督兼管两淮盐政。从同治五年起,两江总督又兼任南洋通商大臣。自此,两江总督成为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肥缺。
两江总督这个肥缺到底有多肥?清人金安清《水窗春呓》记载:“督以两江为最,一年三十万,淮南盐务居其一,各关备贡居其一,养廉公费居其一。”这三十万两白银,属于俸禄之外的惯例收入,不能算作贪污所得,比如“养廉公费”是皇帝认可的公开收入。
再举个例子。《啸亭杂录》中记载,苏凌阿被乾隆皇帝外放为两江总督。苏凌阿到任后,每见一人便说:“
皇上厚恩,命余觅棺材本来也。
”皇恩浩荡,让我来捞棺材本儿了,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还不赶快孝敬?
清朝官场
有时候,皇帝还真会出于笼络或者体恤某位老臣,专门把他外放到两江总督任上多捞点银子好回家养老。比如1881年,左宗棠在朝廷被政敌排挤得待不下去了,慈禧太后就将他外放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其中的一层含义便是让他攒些养老钱。当然,左宗棠绝对没有利用这个机会贪污国家的一文钱,反而将自己每年养廉银中的绝大部分都捐了。
值得一提的是,“晚清四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都担任过两江总督。
关于谁是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正史一般认为是林则徐,但也有人认为是魏源。而不管是林则徐还是魏源,他们都绕不开另外一个人——时任两江总督陶澍。
陶澍
陶澍在两江总督任上,不仅政绩卓著,为官清廉,而且利用两江总督的身份向朝廷举荐了很多影响近代中国历史进程的人物。
湘系
首先是林则徐。陶澍担任两江总督时,林则徐担任过江苏巡抚,两个人在工作上配合得非常默契。在禁烟这个问题上,两江总督陶澍鼎力支持林则徐。陶澍临终之前向朝廷举荐林则徐,希望皇帝能够让林则徐接替他担任两江总督,并称他“才长心细,识力十倍于臣”。
其次是“湘军三杰”。“湘军三杰”指的是曾国藩、左宗棠和胡林翼。从年龄上来讲,陶澍是这三人的长辈;从姻亲关系上来讲,胡林翼是陶澍的女婿,左宗棠是陶澍的亲家。曾国藩虽然一生未曾与陶澍谋面,但是他很早就仰慕陶澍的学问,曾在日记中写道:“阅《陶文毅公全集》,至晡时,甚倦,即睡。”陶澍经世致用的思想对“湘军三杰”的影响非常之大,可以说曾、左、胡是陶澍经世致用思想与事业的继承者和发扬者。
陶澍
如果把晚清时期分散在全国各处的人才比喻成一棵枝繁叶茂的人才树,那么陶澍就可称这棵树的树根,是晚清中兴之源。近代历史学家萧一山曾说:“不有陶澍之提倡,则湖南人才不能蔚起;是国藩之成就,亦赖陶澍之喤引尔。”张之洞、张佩纶等人这样评价陶澍:“道光以来人才,当以陶文毅为第一。”
陶澍在两江总督任上,还有过这样一段佳话。陶澍喜欢收集石头,在两江总督署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石头。有一年陶澍回乡探望老母亲,由于他为官清正,当官这么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所以就打包了十几箱子大石头,打算运回家让老母亲开开眼。走到半路上,陶澍接到一道圣旨,有人举报他贪赃枉法,趁回乡探亲之机把贪污所得运回老家,皇帝要治他的罪。陶澍就让传旨的人把十几个箱子打开,一看全是石头,传旨的人傻眼了,赶快给皇帝上折子如实说明情况。
道光皇帝得知这是个误会,心里非常愧疚。不久,道光皇帝召陶澍上北京,一个月之内召见了陶澍十四次,每次召见都跟他谈到很晚。陶澍跟道光皇帝讲述了自己小时候在家乡读书的故事,自己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河中间有一块大石头,取名“印心石屋”,自己小时候就在那块大石头上读书。道光皇帝听了非常感动,提笔写下了“印心石屋”四个大字,送给陶澍。
印心石屋
结果到了第二天,道光皇帝又把这四个字给收了回去,说昨天那四个字写得不好看,自己晚上又重新写了一遍,还算满意,所以就把新写的“印心石屋”送给了陶澍。陶澍回到两江总督署以后,命人在自己就任过的地方,统统刻上“印心石屋”四个大字,以示皇恩浩荡。
皇帝一个月之内召见十四次,陶澍大概创造了一个历史记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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