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嵌合体：你体内的另一个人

哈喽大家好！我是小乌，欢迎回到脑洞乌托邦。

对各国神话故事有点研究的朋友们可能都发现了一个现象。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很多上古神族都是半人半兽的形象。比如说《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的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身体的是人的形状，有豹的尾巴和虎一样的牙齿，披头散发，且善于嚎叫。

还有开天辟地的盘古，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补天造人的女娲和哥哥伏羲都是人首蛇身的神族。古埃及神话中的太阳神拉（Ra）,是一个鸟头人身的男神，头顶上有一轮象征太阳的红色圆盘，还有一条眼镜蛇。古埃及雨神泰芙努特(Tefnut)是狮子头人神的女神。

肯定有小伙伴们说了，小乌，你又开始扯犊子了。那些都只是神话传说，不足为信。今天要来跟大家分享一种神奇的人体现象，看了今天这期节目，也许你会对上古神话有不一样的思考。你的身体真的是你自己的吗？

• 幽灵送子

2014年，美国华盛顿州的一对年轻小夫妻通过试管婴儿成功生下了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婴，全家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可是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血型检测显示，男婴的血型与父母不匹配。夫妻俩立刻联系了医疗机构进行了亲子鉴定，结果是令他们无法接受的。孩子的亲妈是妻子没错，可亲爸不是丈夫。眼看这邻里关系都要不和谐了。得亏了孩子是试管婴儿得来的，要不丈夫这绿帽子可能就要戴定了。

夫妻俩拿到了DNA检测报告之后，首先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是人工受孕机构把丈夫的小蝌蚪和其他客人的小蝌蚪搞混了。他们怒气冲冲地来到机构，拿出了亲自鉴定报告。可此时的机构也是一脸懵B，他们说道，我们不可能搞错的。因为妻子怀上孩子的那天，丈夫是机构中唯一捐献精子的白人男性，而这孩子一看就是白人。可DNA鉴定结果还能有假吗?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斯坦福大学遗传学教授Barry Starr巴里·斯塔尔建议夫妻俩去做一个全面的基因测试，来寻找孩子的生父。他们将孩子的DNA数据录到了23andMe基因数据库中。我在之前的一期视频中，曾经跟大家提到过23andMe基因库。这是一个可以帮助你了解种族渊源的神奇DNA测试网站。测试报告的内容不但会包括基因祖先的全面分析，比如说有多少亚洲血统，多少欧洲血统等等。还会根据基因的相似度，寻找测试者的近亲。可这对小夫妻俩不测试还好，一测试，结果更加让他们无法接受了。报告显示，孩子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丈夫的弟弟。我的天啊，剧情马上就要脱轨，转向狗血家庭伦理剧了。就在此时，丈夫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道，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根本就没有弟弟啊！这不是闹鬼了吗？难道是幽灵送子吗？

就在大伙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Barry Starr巴里·斯塔尔教授说道，别着急，也学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可能只是遇到了人体奇美拉现象。人体奇美拉现象究竟是什么呢？这里我先卖一个关子，咱们再来看一个案例。

• 鬼基因

对于26岁的单亲妈妈利迪娅来说，2002年可能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年了。与前夫刚刚离婚，独自抚养2个孩子，离婚当时还怀有身孕。经济负担和生活的重担压得 利迪娅喘不过气起来。她决定向政府申请社会救济金。要拿到救济金，就必须要证明 Lydia与两个孩子的亲属关系。一开始， Lydia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还能不是我亲生的吗？可DNA亲自鉴定结果显示，她根本就不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这下，救济金拿不到不说，相关执法机构开始怀疑 Lydia是否参与过儿童诱拐，或者非法代孕，对她立即展开了调查。

从恐慌中冷静下来之后， Lydia找到了当年生产的医院。她向警方提供了她怀孕时候的照片，孩子的出生证明。 Lydia的父母以及当年负责接生的产科医生都在法庭上为 Lydia作证，说孩子就是 Lydia亲生的。

可这一切都收效甚微。DNA报告被认为是血缘检测的黄金标准。检测结果就摆在那里，事实胜于雄辩。为了排除人为错误的可能性，司法机构先后安排了几个不同的实验室，进行了多次DNA检测。检测结果都一样，孩子不是 Lydia亲生的。法院随后剥夺了 Lydia对两个孩子的监护权。 Lydia百思不得其解，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亲生的了？难道当时抱错了？可检测报告显示，孩子们的亲生父亲就是 Lydia的前夫，只是母亲对不上号。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在Lydia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法院专门派人前往现场监视，孩子一出生，就被抱去做了DNA检测。结果再次显示，孩子不是Lydia亲生的。大伙亲眼看见孩子就是从Lydia肚子里出来的，真是见了鬼了。

帮助Lydia的律师Alan Tindell艾伦.廷德尔决定把这个案子调查到底。在搜证的过程中，Tindell无疑中看到了新闻对一个叫做Karen Keegan凯伦.基根的肾脏移植手术患者的报道。1998年，Karen Keegan 52岁。她因为肾衰竭需要做移植手术。在比较她两个儿子的配型过程中，医生安排了DNA检测，结果可想而知，Karen Keegan和她两个儿子的DNA不匹配。病痛的折磨，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Karen Keegan差点抑郁了。医生采集了Karen Keegan身体各处的细胞样品，血液，头发，口腔，所有的检测结果都显示，Karen Keegan不是她两个儿子的亲生母亲。这时Karen Keegan突然想到，她前一段时间刚刚做过一个甲状腺切除手术。 Karen联系了当时的医生，找到了之前被切除的甲状腺。用甲状腺细胞做了DNA检测。结果，这次竟然对上了。此时，谜团才终于解开，原来在 Karen体内存在着两组DNA。换句话说， Karen是一个奇美拉嵌合体。她孩子的亲生母亲就住在她的甲状腺里。

Lydia的律师廷德尔从Karen Keegan的案例中得到灵感。在多次检测和调查后，医生发现，Lydia也是一个奇美拉嵌合体。尽管Lydia皮肤和头发的DNA与孩子的DNA不匹配，但从她的子宫取样所获的DNA，这三个孩子完全匹配。

第一个案例中，做试管婴儿的小夫妻的丈夫，经过医生的再次检测后发现，他的体内也存在有两组DNA，另一组就隐藏在他的生殖器官里，也就是基因族谱中所说的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丈夫的弟弟。

那么奇美拉嵌合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呢？简单来说，奇美拉嵌合体就是指，一个生物，同时具有多套DNA，所以能够表现出多种截然不同的体征状态。奇美拉，英文称为Chimera。在希腊神话中是一种会喷火的妖兽。长着狮子的头，山羊的身子，还有一条毒蛇化成的尾巴。后来，科学家们用Chimera一词来形容“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的现象”，也就是嵌合体。

人类奇美拉的出现，主要发生在母亲怀上异卵双胞胎时。如果在怀胎非常早的时候，其中一个胎儿死去，另一个胎儿就会“吃掉”死去胎儿的部分细胞。存活下来的胎儿会同时具有两种基因类型不同的细胞，并由两组基因分化出来同一具身体。除了异卵双胞胎的情况，怀孕期间，母体细胞也是可能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的。反之，母亲也可能获得一些胎儿的细胞。根据统计资料，大约80%到90%的孕期妇女都会携带她们孩子的细胞或DNA，50%的妇女在孩子出生十几年后，血液里仍然含有孩子的微量细胞或者DNA，这种情况被称为微嵌合体。专家声称，奇美拉现象在人类中其实并不罕见，世界上有1/8的人都有可能是嵌合体。只不过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发现。

除了这种出生时就是奇美拉的情况，还有一些人是在后天被动成为了奇美拉。

• 被“吞噬”的DNA

2014 年，居住在美国内华达州的Chris Long克里斯.朗 被诊断为急性髓细胞白血病和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不过幸运的是，在2015年，他找就到了合适的配型，完成了骨髓移植手术。骨髓捐赠者是一位素未谋面，居住在几千英里以外的德国人。手术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一般来说，骨髓移植后，患者的血型会变成和捐赠者一样。因为骨髓移植实际上就是人体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患者自身的造血干细胞会慢慢地被捐赠者的干细胞取代，血型从而也发生改变，这很正常。如果血液不发生改变，反而意味着可能是手术失败了。随着血液一起改变的还有免疫系统的DNA。但一般来说，患者器官，肌肉等人体组织细胞的DNA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可意料之外的是，Chris Long的脸颊，嘴唇，甚至是精液中都检测到了捐赠者的DNA。从他身体各个部位提取的样本来看，Chris Long只剩下头发和胸部完全是他自己的了。某种程度上说，接受了骨髓移植的他正在消失，他的肉体被 “吞噬” 了。

那么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来了。Chris Long在接受骨髓移植之前已经做了结扎手术。也就是说他的精液中是不含有精子的。但是结扎手术是可逆的。如果Chris Long再想要孩子的话，他生出来的孩子是谁的呢？换句话说，如果移植了隔壁老王的骨髓，精液都是老王的了。那么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老王的呢？专家们说，理论上来讲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精子和精液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正是因为Chris Long做了结扎手术，他的精液中不存在精子，所以精液DNA才会100%被捐赠者的DNA取代。造血干细胞的移植，一般不会对精子造成影响。也就是说，如果Chris Long还想再要孩子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应该是他的。但是因为Chris Long并没有复通他的输精管，所以专家的说法也无法得到印证。

作为DNA检测天敌的奇美拉现象，在刑侦破案方面也可能引发极大的挑战。DNA分析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警方和检方认为是犯罪现场的铁证。可是假如，我是说假如，Chris Long在骨髓移植后犯了罪，在现场留下了DNA。那么警方顺着DNA这条线索，找到的就是几千英里以外的捐赠者。

美剧《犯罪现场》就有这样的一个案例。一女子，深夜回家时遭到强暴，所幸机智逃脱了。这名女性非常勇敢地向警方详细描述了她的被害过程，甚至指认了犯罪嫌疑人。但是最关键的精液DNA检测显示，犯罪嫌疑人的DNA与现场提取到的精液DNA不符。因证据不足，导致嫌犯一直逍遥法外。相信大家已经猜到了。嫌犯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奇美拉嵌合体，身体的不同部位拥有几组不同的DNA，并且依靠这一“奇异体质”，不断的犯罪，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被捕。

幸运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全球范围内已经被确认的奇美拉嵌合体只有100多例。所以理论上来讲DNA检测还是有高度的可信性的。

如果你觉得人类之间的奇美拉嵌合体已经足够颠覆三观的话，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更加让你难以接受。

• 人兽混合体

2016年8月，美国国家卫生院（NIH）曾宣布，有意取消对人类干细胞植入动物胚胎相关研究的资助禁令。虽然美国并未明文禁止人类干细胞植入动物胚胎的相关研究，但是资助禁令就意味着很多科研项目拿不到资金，也就无法进行。资助禁令的解除也暗示了科学界对于人类干细胞植入动物胚胎相关研究的态度转变。所谓人类干细胞植入动物胚胎，简单来说就是“种间嵌合”，俗称“人兽嵌合体”研究。因为道德，伦理上的障碍，“人兽嵌合体”在科学界一直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但又因为其难以估量的医学价值和商业利润，使得很多科学家对这项研究孜孜以求。

自1984年起，科学界就开始了嵌合体试验。首个实验对象是绵羊和山羊。别看它们的名字只有一字之隔，却因染色体数量的不同存在“生殖隔离”。科学家成功地融合了两种羊的胚胎，创造出了一只奇美拉羊。而这只奇美拉羊竟然奇迹般地活到了成年。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我们想要创造同种物种间的嵌合体，比如说，小鼠（mouse）和大鼠（rat）之间的嵌合，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是数十年来，人和动物之间的嵌合研究一直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直到今年5月13日，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University at Buffalo）和美国罗斯威尔帕克癌症研究所（RoswellPark Cancer Institute，RPCI）的科研人员联名，在「科学前沿」（Science Advance）杂志上发表文章，声称人类干细胞注入小鼠胚胎后17天，含量仍高达4%，达到了迄今为止最高嵌合状态。

研究人员把10到12组年轻人类的干细胞注入到包含60到80个小鼠细胞的小鼠胚胎中。经过了17天的观察，发现人鼠嵌合体胚胎仍然在正常生长。在所有人鼠嵌合体胚胎中，人体细胞比例最低的达到了0.1%，比例最高的竟然有4%。而且嵌入小鼠胚胎的人体细胞已经开始分化成组织器官细胞，比如说肝脏，心脏细胞，还有人类的血红球细胞，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分化成了人脑细胞。

最不可思议的是，人体细胞独立生长时，要分化成组织器官细胞，其过程都非常缓慢。然而，这一次将人体细胞注入小鼠胚胎后，显然它们适应了这个“宿主”，生长非常快。仅仅17天，就能获得成熟的细胞了。要知道，这些细胞要在人体内发育成型，一般都好几个月。

实验结果可以说震惊了整个科学界，也意味着人兽嵌合领域的一个巨大进步。很多人可能会好奇了，为什么那么多科学家就像是疯了一样，非要造出来一个人兽混合体呢？

美国加州干细胞领域知名科学家，也是人兽嵌合实验的领跑者，Juan Izpisua Belmonte胡安.贝尔蒙特教授说道，人兽嵌合体有助于解决人类器官移植长久以来的短缺问题。基本的思路是这样的：假如说，我们需要做肝移植，那么就先培养一种没有肝脏的动物品系。再将人和该动物做嵌合，让这只动物的肝脏完全来自于人类的胚胎干细胞。那么理论上说，长在该动物体内的肝脏完全就是一个人类的器官，可以用于移植手术。

人兽嵌合体还可以让我们对动物的大脑进行改造，用于精神分裂症，阿尔兹海默症，抑郁症的相关研究。毕竟在做这类研究时，我们不可能把病人的脑细胞直接切开，拿来分析。此时，被改造过的，类人化的动物大脑，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与此同时，人兽嵌合体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你永远无法猜到打开它的后果。在生物技术大爆炸的时代，随着时间的推移，种间嵌合技术的难度一定会越来越低。到那时，明明是一只动物，也许它会长着一颗人类的大脑，用人类的思维对待你。打开人兽嵌合这扇神秘的大门，它是通过天堂，恢复上古神族跨物种的超能力？还是堕入无尽的深渊？谁都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