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爱的是长江水，情妹爱的是顶天梅花落。嘿咗，嘿咗，嘿咗，嘿咗······”随着一声声时而婉转悠扬时而铿锵有力的号子声，今年79岁的吴秀兰和学生们在两江新区康美街道银竹苑社区的广场上开始了川江号子的表演训练。
▲吴秀兰和学生们在排练 刘溪涵 摄
这位川江上唯一的女号子头（领唱号子的船工）在船上出生、长大，随口就能唱出几十种川江号子，被评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川江号子代表性传承人。如今，她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唱着川江号子去参加演出，但也因找不到继承者而感到遗憾。
船上生船上长
成为川江上的唯一女号子头
1942年，吴秀兰出生在嘉陵江上的一艘运粮船上，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工作生活在船上。因为排行老三，人们都称她为“吴三姐”。
吴秀兰自小在船上长大，整个少年时代，吴秀兰的记忆都与船有关，在船上收放纤藤、看水路、做饭、洗衣服，她都能干。
那时候，她每天都听到船工喊川江号子，于是也跟着喊，喊着喊着就无师自通了。后来，父亲便多给她安排了一项任务——担任女号子头。
川江号子是川江流域船工们与险滩恶水搏斗时，为统一动作和节奏，由号子头领唱，众船工帮腔、合唱的传统民间歌唱形式。
如果把轮船比作汽车的话，那号子头就像是汽车的油门，把控整个船工队伍的速度，在行船拉纤时尤为关键。在这之前，号子头一般由男性担任，而吴秀兰因为一副好嗓子，成为了川江上远近闻名的女号子头。
“那时候，我们运输过老兵和战马去宜昌，还经常运粮食等货物往返于合川和重庆中心城区之间。”回忆起船上的生活，吴秀兰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遇到过险滩的时候就要唱快节奏的号子，让大家紧张起来。渡过险滩之后就要唱舒缓的号子，让大家放松一下。根据水势急缓，所唱号子的名称和腔调都有所不同，而歌词的内容可以自由创作。”吴秀兰说道，紧接着就脱口而出唱起了川江号子。
因川江号子邂逅爱情
女号子头告别木船上岸生活
1957年，吴秀兰因为川江号子遇到了丈夫张志高。那时候，张志高也是一名号子头，早已听说过吴秀兰这个女号子头。
某天，他的船恰好和吴秀兰家的船在上下游相遇，停靠在一起。看见吴秀兰，张志高就远远地喊：“吴幺妹儿，你喜不喜欢看图书（小人书）？”吴秀兰答：“喜欢。”于是就过来张志高的船上看书，两人就这样相识了。
后来两人结婚，又在船上工作生活了20多年，生育了四个孩子，也都从事着和船业相关的工作。
20世纪70年代，长江上机动船逐渐代替了木船，船工的劳动强度大大减弱，再后来，纤夫和川江号子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吴秀兰和张志高的演出照 受访者供图
生在船上、长在船上的吴秀兰上了岸，单位分给她一排平房，就在凤栖沱码头（今两江新区大竹林街道）附近的江边，坐在屋门口的凉棚里，眼皮底下就是奔腾的嘉陵江。
她和老伴张志高养了条狗，闲时听听过往船只的汽笛声，对着门前的嘉陵江岸便“嘿咗嘿咗”地拉开了嗓子。
获川江号子非遗传承人
却苦于没有继承者而遗憾
2002年，长安中学退休教师陈旭东受邀担任大竹林街道历史文化顾问，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张志高、吴秀兰夫妇。
听说老两口原来在船上生活，陈旭东便问道：“会唱川江号子吗？”
谁知吴秀兰脱口而出就唱出了好几种川江号子，让陈旭东大为震惊，连连称赞。
▲吴秀兰加入川江号子学会 受访者供图
后来，陈旭东把老两口介绍给了陶鹏 —— 一位船工出身并将川江号子搬上中国舞台的表演艺术家。很快，陶鹏把吴秀兰带进了央视西部频道《大河船歌》演播厅。
2003年6月14日，央视“魅力12”栏目向全国观众推出了“川江唯一的女号子头”吴秀兰。这前后，吴秀兰和张志高频频出现在川渝两地的电视里。
2006年，川江号子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吴秀兰还受邀在北京奥运会参与“中国文化故事”文化展示活动，连续演出近1个月，让中外来宾感受到这项川渝民间音乐艺术的魅力。
▲吴秀兰受北京奥运组委会表彰 受访者供图
2009年，吴秀兰被授予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川江号子代表性传承人，在那之后，她开始收徒教授川江号子。
▲吴秀兰被授予川江号子非遗传承人 受访者供图
想学川江号子的人不少，可是能坚持学下去和唱好的却寥寥无几。这么多年，吴秀兰始终没能教出一个合格的徒弟。
“离开了船，没有在船上劳动的经验，始终唱不出来那个味道。”吴秀兰遗憾地说道。
如今，吴秀兰已经搬到两江新区康美街道银竹苑社区，老伴去世后，她带着一条狗独居。这位耄耋老人身体虽然有些佝偻，可是唱起川江号子来依然声音清脆明亮。
▲吴秀兰近照 舒妮 摄
在吴秀兰的家中，随处可见与川江号子的记忆。客厅的墙上挂满了她的表演照片，电视上播放着她唱着川江号子的节目，摆放的纤绳等物件也都诉说着在船上的日子。
作为川江号子唯一女传承人，吴秀兰最担心的就是川江号子这门民间音乐艺术失传，“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能把原汁原味的川江号子继承下去，我不想把它带到棺材里。”吴秀兰说道。
嘉陵江畔，波涛依旧。过去的故事等待着后人来诉说和追忆，这段鲜活的历史不想也不能被忘却······
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王渝凤 通讯员 刘溪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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