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已经航海5年了
18岁那年,我开始独自旅行,我远离了所有我熟悉的人和事物,有时在荒无人烟的森林,有时嘈杂的印度城市,有时是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艘古老帆船,我开始不断实践传统与非传统的疗愈方式,从不同派别和门派中系统地尝试,传统和非传统的疗愈方式。
这一篇2019年写的文章,加入了近两年来的一些新的经历,在2021年的今天重新整理后发出。
我希望,透过我自己亲身的经历与感知,可以让更多人在生命的旅程中,疗愈他人,也疗愈自己,在被别人赋予的生命中,重新诞生属于自己的,真实的生命。
00
心智成长型的疗愈
对我来说,心智成长是每一个人所需要的疗愈方式。
我的自我疗愈开始于精神分析,心理治疗,家庭系统排列等。
在很小的年纪,我就接触了精神分析,后来我家里出现了巨大的经济变故,几乎失去了一切。我带着家人去做集体的精神治疗,这是一段无比困难也无比美妙的的经历。我出生时候原本是一无所有的,经历起起伏伏,在20多岁的时候,又一无所有地重新开始。
最珍贵的并非是拥有什么,而是你可以去链接到什么。
我的精神分析师经常拿我当作例子告诉别的原生家庭的孩子,你不用完全按照家人期待的未来活着,也不用因为不满故意背道而驰。你是可以为了自己活着的。这段经历支撑着我面对了很多困难,你必须意识到,你的生命是自己的,你可以自己去选择。而父母的生命也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可以自己去选择。
我认为,心智成长的疗愈方式可以让你认识到一个真实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一个真实的自己。然而,许多在描述真实世界的人,却没有完成真实自我的功课。
01
身体接触型的疗愈
语言有时候是有限的,而且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善于表达,身体可以帮助我们抒发自己潜意识的情绪,甚至更好地表达自己,也感知他人。我开始接触当代舞,接触即兴,费登奎斯工作坊,后来还到法国蒙彼利埃舞蹈节工作一段时间,这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舞蹈节,我想要通透地学习舞蹈的历史。
有时候,你精神不知道的痛苦,其实身体是知道的。而身体的互动,往往比语言更直接,更诚实。
2016年,我在希腊最大的难民营Lesbos, 我们和这里的孩子们一起用戏剧工作坊去疗愈那些无法被述说的苦难。
一些特别简单的方法,我们在一起围成一圈,每个在圈内,我倒下来的时候,别人就会接住我,可是对于很多人,这其实是一个信任的游戏。当你的身体愿意去信任别人的时候,你的心也在逐渐被打开。
随行的在欧洲心理学者,研究和治疗创伤,为我们的艺术疗愈工作坊做结构的指导,他告诉我们——症状是一种没有环境的叙事,而艺术疗愈的工作坊,就是要去共同创造这个环境,让原本因为症状困扰的当事人,从受害者成为一个英雄。
在这个工作坊中,一些原本相互不可和解的民族仇恨地区的孩子,在创作的过程中,在游戏的过程中,在身体的接触中,他们竟然成为了朋友。
● 我和RUBI变成了好朋友,她只会说三句话,你好吗,我爱你,谢谢你。每天我们一起参加工作坊。
2016年,我去了以色列参加Gaga工作坊,Gaga是传奇编舞家啊Ohad Naharin创办的,因为担任奥斯卡获奖电影《黑天鹅》的娜塔丽波特曼的编舞被众人所知,他创造的方式很简单,他不再告诉舞者他们要做什么,而是用一种哲学式、冥想式的身体指令。
● 在特拉维夫参加GAGA工作坊,特拉维夫不仅是创业之都,也是当代舞蹈重要的起源地。
比如他会说“在你的身体里制造一个泡泡,一个会笑的泡泡,把它从你的手指传传到肚子,再到脚尖,现在让这个泡泡笑起来,现在把这个泡泡传给别人”。然后他会自由地引导你,去做出一系列的动作回应。他想要让舞者去发觉自己,感觉自己,将身体贴近无限,让一切的感觉进入我们的身体。
我问他问什么叫GAGA,他这是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着世界的第一声呼喊——嘎嘎。
02
原住民的疗愈
萨满鼓,是北方原住民用于进入精神世界的乐器,在一次冥想练习中,我第一次听见萨满鼓,在不断进行的鼓声中,突然看到了无比清晰的景象:
我下沉到一片深沉而无尽的黑暗,这里无比寒冷,我在这里呆了很久,接着我又沉入了一个岩浆四溅的黑暗中。忽然,有陨石般的星体落下,在地表呈现涟漪的样子,它们荡漾开来。我在黑暗中等待,我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等到很久很久。忽然,这个时候,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地下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我感知到了那是一块绿色的东西,像是一片陆地和山川,她正在奋力挣脱束缚撕裂开黑暗与岩浆,拔地而起。我看到了山的形状,我突然理解,原来这是一个岛屿。原来我自己就是一个岛屿。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岛屿!而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游向此处。
我无法表述我的感觉,我充满泪水,在地上,喜极而泣。
这次体验之后,我开始系统地学习萨满的知识,也更加去深入了解原住民的文化—— 这是一个无比深厚,充满远古的智慧和丰盛的历史,却在现代的世界有许多误解。萨满,并非是“巫术”,而是北方游牧民族民通过梦境疗愈人的方式。
后来交到好多神奇的好朋友,北极圈内驯鹿的萨米族朋友,美洲的印第安人朋友,兰屿岛上以海洋与森林为生的达悟族…也有学习不同地区原住民文化的记者,人类学家,纪录片导演在他们的身上,透过依然保存在血液里的Rite de passage(成人仪式),我更深刻地感受到生命。
● 兰屿岛上住着以海为生的达悟族原住民,秉承南太平洋海岛文化,台湾著名的海洋文学作家夏曼蓝波安的家。
在兰屿,我去拜访朋友夏曼蓝波安,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台湾很有名的作家,高中中文课本就要学习他的文章,他的家在兰屿,岛上住着以海为生的达悟族,秉承南太平洋海岛文化,他们的飞鱼祭、建筑形式与拼板舟仪式等,在台湾的原住民中为最独特的一群。
在外流浪十六年后,夏曼·蓝波安从台北回到兰屿,回到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回归祖先的部落和生活,学习传统的海洋民族生活技能。在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正在造自己的第一艘船——这是达悟族的Rite de passage(成人仪式)。
一天晚上,我们开车去附近的部落吃饭,我在车上一直讲话,不小心,我们撞到一只小猫。我内心一沉,我知道,小猫一定无法活命了。我觉得那是我的错,是我从城市里带来的厄运,Anito是达悟人对恶灵的称呼。车立即停下,蓝波安跳下车,夏曼说,我们给猫猫说声对不起。蓝波安走到小猫面前,他蹲下来,而它还在颤抖,还在惨叫。我捂着脸,手足无措,不敢去看,血流在地上。我站在他身后遥远的地方,我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死亡。蓝波安把手放在小猫脸上,他抚摸着它,让它镇定,让它可以平静地死去。他安静地蹲在路边,猫猫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了,他将手放在它的头上。
我们抱着小猫的尸体,走到一处海边的空地。蓝波安跪在地上,用手刨土将小猫埋葬。他说,我们一起祈祷森林和大海,还有岛屿的祖灵让猫咪一路走好吧。我们跪在地上,双手和十,放在心上,看着远方的天空,星星在黑夜中闪光。
03
自然与生态的疗愈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长期在人类的社会文明中,我也用了很长地时间才理解自然文明。
我们在森林散步,夏曼蓝波安告诉我,“记得1999年的夏季,我去父亲的林园伐木,父亲已经是82岁的老人了。他跟我说:'在砍那棵树之前,你必须跟树的灵魂说话。我完成了我的船,山林将有丰富的礼物。所以请你们帮我伐木,让木筷早早回到我的家。'我突然顿悟树的灵魂是存在的,那时候我突然感受到父祖辈伐木时,对生态环境生灵的敬畏信仰。我通常把它收拾在我的心里面。”
后来我在大海上,住在一艘古老的木船里,航行了很长的时间。风暴来了,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我吐到怀疑人生,痛苦到不行,想要马上一上岸就回家。水手走过来,告诉我,尔尼,你不要和大海抵抗,你要变成大海的一部分,他摇晃,你也摇晃,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许多在陆地世界的习得的道理,在海上都不管用。
比如我问历经多次风暴的水手,你经验那么丰富,应该不会害怕大海了吧?水手瞪着我气呼呼地说,如果你不害怕大海,那糟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你应该回家了。比如北欧工作狂般的制片人,也必须接受No plan is the plan ( 没有计划就是计划)的现实,因为在海上航行,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风向,潮汐和天气,陆地上,是阳性的控制的效率的时间,而大海上,是阴性的自然的创造的时间。
在大海的世界,帆船是女性的称谓,在陆地的世界,我们依然生活在权利社会中。我不知道,是否自然中,是否有更多的包容,而社会中,有更多的竞争,正如当《易经》说阳性,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而阴性是地势坤,君子当厚德载物。
我不知道,人类对自然误解,是否跟对女性的误解有相似的地方。
生态女性主义,探讨了压迫自然与压迫女性之间的相似之处,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在荣格心理分析学者Clarissa Pinkola Estés的著作《Women Who Run with the Wolves:》中她写道:“ 一直以来,女性的本性就如同大自然的荒野一般,遭受着掠夺压迫、肆意侵占、乱砍滥伐。几千年过去,我们心灵中留给野性土地,也像现实中的荒野一样,变得日益贫瘠。”
当我们与自然丧失联系时, 也丧失了某种天生的原始本能。当一个人与自己的母性丧失联系时,也丧失了同情心与爱的能力。
在乌拉圭的雨林中,当地土著Marc Anthony Yhap带着导演赫尔佐格来到他采集植物的山洞,然后他走到洞口指着雨珠倒影的树叶,告诉赫尔佐格他喜欢在这里看瀑布。当赫尔佐格问他是否能从一滴水看见整个宇宙,他缓缓回头说,I cannot hear what you say, for the thunder that you are. (你的雷声太大,我听不清)这句话来源于古老的祖鲁族谚语。( Ancient Zulu proverb)
仿佛是原始的自然在对理性的现代的拷问。
海洋有海洋的哲学,森林也会有森林的哲学,山峰,湖泊,沙漠,被大雪覆盖的世界,热带雨林的丛林,他们一定有各自的智慧。
● 我担任创意与策划的大地艺术节
后来我在意大利参与了一届送给自然的大地艺术节:我邀请人们漫步在山间,在一条漫长的徒步旅行中。我将生活和自然结合在一起,以装置,艺术,音乐,舞蹈,诗,哲学,戏剧,电影装点着散步的步道两侧。受到庄子,卡尔维诺,原住民文化,村上村树启发,集旅行,想象力,诗与土地位一体的居住体验。这次艺术节被评为意大利媒体评选为欧洲最值得被拜访的艺术节之一。
04
建筑艺术和空间的疗愈
在心理学中,有一个安全岛的概念,它不是指一个实际的地点,而是在我们自己的想象世界中,建立一个空间,当你感到危险和失控的时候,你就可以逃到这个脑海中的安全岛上来,体会安全的感觉。
很多时候,艺术建筑设计,用原本没有感情的材料,搭建起来一个充满了情感的空间,一个可以慰问我们心灵的安全岛。
陶渊明有他的田园,梭罗有他的瓦尔登湖,而我有自己的岛屿。
这是2015年,我写给AIRBNB参加比赛的一首诗。然后他们支持了我一年的旅行,我带着爸爸妈妈,和我的朋友们,在世界各地拜访自然中独特,极致的建筑和人在其中的居住体验。
我拜访了很多不可思议的酒店,我住在山洞里,住在船屋上,住在森林里的树屋里,住在瑞士山间的温泉疗愈酒店,住在动物园对面的城市丛林酒店。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温泉。
从日本的汤,土耳其的沐浴,古罗马的温泉浴场…温泉本身蕴含的哲学与审美是疗愈人心的。石头是古老且永恒的,见证了最初自然与人类文明的关系。
● 瓦尔斯温泉浴场,获得普里兹克建筑奖的建筑,藏身在瓦尔斯山脉之间。
我最喜欢的,就是喜欢彼得卒姆托的瓦尔斯温泉浴场,一个位于宏伟的阿尔卑斯山间的建筑。后来,酒店也请来了汤姆·梅恩,安藤忠雄,隈研吾修建了不同的房间。
我不断回到这里,因为在这里泡温泉近乎是一种冥想的体验。
还有一些冥想的体验,是在建筑中发生的。
2017年去濑户内海,原本计划一天要去几个场馆看展,结果一走进Teshima Art Museum 丰岛美术馆,就像坠入另一个时空,在这里呆到关门还不愿离开。
建筑师西泽立卫和艺术家内藤礼 (Rei Naito)一起创造的体验,他们说想让建筑,艺术和自然的界限消失,唯一的艺术品是不断从地下出现的水珠,在建筑内部创造着回身,如果你坐在那里,偶尔水珠会碰到你的皮肤,看艺术家采访,她说灵感来自「生命开始的地方」。
这里真的太适合休息了,随时随地都在某種冥想状态里。不是那种坐着的冥想,是那种躺着,滚着,趴着,跑着,走着也能平静的出窍的感觉。后来一位尼泊尔的佛教哲学导演,也是宗萨仁波切的制片,他告诉我,冥想中有一种归零时刻,你完全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也消失了,时间也消失了,你与一切融为一体。
当我坐在这个空间里面,我感觉到自我的消失。
上一次,在空间中感觉的自我的消失,2013年,在巴黎大皇宫,我曾经走过一间艺术家 Anna Veronica创造的,充满雾气的房间,伴随你慢慢走入变化着颜色,你和其他参观者,几乎在另一种时空里的相遇 — 声音,形状,动作,情绪。
我感觉一切在这里都被允许,所有脆弱的事物成为强大的感官体验。第一次看见这个作品是2013年,我曾在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拥抱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在哭,看见一个女孩开始跳舞。
坚不可摧的事物也消失了,虽然我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可能是社会权力结构中那些所有近乎强迫性的传统,理性,竞争,批判,对错突然在这个空间内被融化了——在这个时刻,我仅仅是一个纯粹的生命。
我感到脆弱的,强烈的情感,一种爱的感觉在心里油然升起。
瑜伽师萨古鲁写过,思想与情感原本不存在对立,你思考的方式就是你感觉的方式。根本没有什么无条件或者有条件的爱,当你谈到爱,它必须是无条件的,否则只是一门交易。
在这样的空间内,我觉得所有的边界都消失了,理性与感性,智慧与爱,他们都融化在了一起,我感到自己脱离了既定的路线,脱离旧有的不断重复的模式,去到一个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05
神秘学的疗愈
对于神秘学家来说,神秘学是某种超越逻辑、物理定律、感官之精神现实的研究。
其实就是当你脱离了旧有路径的研究与发现,在航海的时刻,在丰岛博物馆的时刻,其实都是近乎神秘学的体验。
提到疗愈,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偏神秘学的疗愈体系:瑜伽,灵气,呼吸课程,星,塔罗,石头和水晶疗愈等,我自己也尝试了不少。神秘学的疗愈方式总是被褒贬不一,因为其中鱼龙混杂的人太多了,所以实在难以分辨真假,我遇见过许多很棒的导师,也遇见过感觉像是搞传销的江湖术士。
● 日本疗愈师画给我的画
记忆犹新的是一位日本的疗愈师朋友自创的方法:Call your name (叫你的名字),经过很多年他在亚马逊雨林和印度的灵修学习与体验而创造的:他和我在台北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下来,他让我告诉他我的名字,然后和他一起闭上眼睛呼唤我的名字,他让我想象我的家人在叫我的名字,在学校里同学和老师在叫我的名字,在公众场合越来越多的人在叫我的名字,直到全世界在叫我的名字。
尔尼,尔尼,我们闭上眼睛,呼唤着我的名字。
● 在希腊一座岛屿,当地人教我们跳的舞。
20分钟的冥想结束后,会画一张画,我看到这张画就哭了,因为这是我曾经记忆犹新的的场景:很多年前在一个希腊岛屿,当地人教会我跳舞,他们手拉着手,却永远不闭合这个圆,新的人可以不断加入,我告诉教我跳舞的朋友,你知道吗?这让我想起来中国的一个成语,叫做生生不息,Life Continues circling without ending。
疗愈师画给我一个没有闭合的圆圈,他还写了一首诗:
你变成你自己
你变成所有人
你链接所有的人
你会变成无限的一部分
06
东方哲学的疗愈
之前我写过一本书,书名叫《我有一切的美妙》,其实原本我想叫“曳尾于途中”,意思是在烂泥中摇着尾巴,出版社觉得太拗口没有采用。
这个名字出自《庄子秋水》的一则典故,大概讲了庄子在钓鱼,楚国国王派两位大夫前去请他做官,庄子拿着鱼竿没有回头看他们说:“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死了已有三千年了,国王用锦缎包好珍藏在宗庙的堂上。你说,这只神龟,它是宁愿死去留下骨头让人们珍藏呢,还是情愿活着在烂泥里摇尾巴呢?
曳尾于途中,这是我觉得生命美妙的样子。
2016年,我去少林寺学太极。我的师傅是在法国认识的,他被请来教武功,我带着他偷偷溜出去逛街,还被少林寺的管家们点名批评。他曾经是少林寺掌门的助理,小时候因为热爱武功才来少林寺,他自己去了中国三十多座高山,拜访了不少名师,但发现不少的神棍。少年的他特别伤心,他天天看古书,打太极,现在开了一所禅院。
我第一次理解阴阳的时刻,就是在练习太极的时候。我找他学太极,他却教我去读易经,去理解阴阳两种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阳力。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阴力。“现在的武功都只讲到了上一句,却忘了下一句”他说,“感觉整个社会都忘了”,我说。
也是在那个时刻,我意识到,海上的生活,教会了我厚德载物。
后来我们还结拜成了兄妹,就像古代一样,他找了一座庙,点了一把香,跪在地上,特别义正严辞地对天发誓要和我结拜为兄妹。我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紧张地说完了结拜的誓言,心里却是无比感动的,原来武侠小说里的江湖真的还在。
在印度的传统中认为,你应该向看见的一切鞠躬,无论是一棵树,一头牛,一只虫子,还是一片云,你都要向他们鞠躬,你向万物鞠躬,有可能你是一个傻子,也可能是因为你看见了生命最深的层面。
07
禅宗的疗愈
从禅修,内观,正念冥想,我去到正念发源地,一行禅师在法国建立的梅村禅院,这是我的秘密花园。
一个千与千寻一样的神迹村落,泉水般清澈的寺庙,是历经战争越南僧人一行禅师创办,在这里,他将正念放在生活的每一件普通简单的小事上,从吃饭,走路,睡觉,到呼吸,观看,唱歌。
● 沿着禅院散步,僧人告诉我们,当你散步的时候,你可以将你看到的景色散步到你的心里。
梅村禅院,有一千颗梅子树,每天我们沿着森林和湖泊散步,在古树和佛像的草地上荡秋千,采集有机农场的蔬果做出一顿美味的饭菜。师傅问我,「你相信佛吗」,我想了一下说,「我不能说我是无神论者,我应该是不知论者,我认为好的事物,是不需要宗教的台阶的。」
每一天,我们的生活会不断有钟声打断,钟声一出现,我们就必须停下所有手上的事物。“因为有时候我们太着急,或者太拖沓,当下在这个时候不是太多,或者太少” 钟声没敲响一次,我们就停下来,提醒自己,回到当下。
我第一次来,被师傅问,我为何来修行。我说我为了解决无法相同的问题。后来,我去了很多次,每一次,我的答案都更加简单,复杂的事物在逐渐消失,最近一次,我的答案是,为了吃好睡好,师傅听了,哈哈大笑,觉得我可以出师了。
08
成长的疗愈
2015年,我们还创办过一个公众号,上面更新着“生活恢复练习”。我相信真实有力量的事物,永远是无比简单的,就像我们并不需要宗教的台阶,也不需要神秘学,武功的台阶,原住民的台阶一样。他一定是属于每一个人的。
我也去实践教育体系下非传统成长体系:包括华德福,台湾森林小学,蒙特梭利,我还去成都的华德福上课,和几岁的孩子们一起在课堂坐着,变成一个幼儿园孩子:老师教学生数字的时候,她会引导大家去想象,让我们来想一想,什么是1,我们有一个脑袋,还有什么呢?孩子们摇晃着脑袋回答,一个房子,一个家,一个地球。那2呢,两只眼睛,厕所也有一男一女两个,还有太阳和月亮,白天和黑夜...数字课变得富有哲理和诗意。
前几天我还去了北京的探月学院,朋友在那里工作的创新高中,我还一直在做非学校学习调查,我周围一些年轻有为的创作者,他们从小到大没有上过一堂课,却成长为无比自信和丰盛的个体,我跟随他们,记录他们如何生活。
我意识到,我在不断接近哪个源头,那个关于链接所有的人的核心。
09
植物与食物的疗愈
2017年我住在台北,我和一位植物园的园丁是室友,她教我好多植物的知识,尤加利树让我呼吸舒畅,柑橘让我快乐,薰衣草让我安眠,我们自己酿康普茶,我开始学习更多植物的知识——尤其是那些古老的,不为人所知的植物。
埃及蓝睡莲, 它被古埃及文明所知及运用于宗教、文化等方面,尤其是精神疗愈和萨满仪式的一部分,可追溯到公元前十四世纪。在今天的世界,直接可以在花店或者有机超市买到,一些心理工作者用蓝莲花泡茶,镇静与轻微的欣快感可以缓解抑郁症。
在公元前400年,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用可可豆、香草、辣椒和玉米制作成最早的可可饮料,这个被称为“液体黄金”的饮料用于部落祭典中奉祀诸神,现在中美洲和南美洲的仪式中,人们围坐成一个圆圈,伴随者歌声与舞蹈,可可仪式帮助释放情绪,也可以亲密感与共情能力。
我有时会在房间里点燃鼠尾草,这种具有杀菌灭菌抗毒解毒功效的植物,在北美的原住民的仪式中,会用来祛除和净化空间。
是的,每一株植物都有疗愈的功效。
我的朋友Pinti用具有有疗愈力的植物做的宴席,并结合了诗歌与舞蹈,没有菜单,依照气节和灵感,以时间为主题,将四个季节的风景放在桌子上:春天是生命的开始,所以这里有泉水中的温泉蛋,令人惊讶,夏天是茂密的山间溪流,丰富多彩,秋天收获狩猎节,石头烧烤,冬天的白雪是香草牛奶,无花果象征着来年的收获。
10
工作上的疗愈
乌托邦并不遥远,于是只要你愿意亲手去实践。
我一直亲身去实践和寻找真实的极致的乌托邦生活,糟糕的乌托邦是在逃避现实,但真正的乌托邦是更好地面对真实的生活。
我相信本能和直觉,正如火山爆发,宇宙大爆炸一样,你可以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很多人问我,我是怎么赚钱的。我一直很极致地在做自己喜欢热爱的事情。我有自己的公司,也会参与很多创业公司的创意顾问,也会作为艺术家作创作,写了一本书,也会和朋友一起做一些项目。只要是有趣的,有意思的,我就会想去参加。有时候甚至是没有任何回报的,比如我在印度的NGO工作了3个月,比如我和希腊的老船长一起学造船,我们用很多年的时间造一艘历史上消失绝技的帆船。我帮助了很多人,很多人也帮助了我,生命是一个游乐场,我玩得很开心,顺便赚了一点钱。
我相信好的商业,创造了如自然一样经济模式,充满了创造力地在不断滋养生命,不断生长。不是因为一把金钱尺子作为其中驱动力,而是因为很多把尺子:创造力,影响力,审美等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想要让所有人一起活着,也想要让所有的因素在一个核心的驱动下一起不断振动。
我曾经在施华洛世奇的总部做全球的艺术项目的创意策划,邀请了一位奥斯卡提名的导演,做一系列的作品,在全球做展览。我和Helen一起管理着数千万美元的预算,每天和每个国家,每个部门,还有很多外包的公司打着交道。这段经历其实让我很崩溃,我第一次意识到个人的诉求在一个巨大的集体下是多么的无力。
很多时候痛苦的源头就是不理解,品牌部分永远无法理解市场部,设计永远无法理解销售,每个国家的分部还有它各自的需求。后来我参与了国内创业者的社群Workface, 遇到不同领域在创业的好朋友们。一位喜欢禅宗,喜欢商业,喜欢创意的朋友推荐我去学习U形理论。
这个理论提供了一种非一般的领导和管理方式,让人不仅仅是因为目的而一起合作,而是透过世界的感知,真实的自我产生最深层的链接。让每一个人因为彼此对生命的理解,对自我使命的追求而一起工作。
以名利以绝对目的而工作,其实即使你拥有了,最后也会觉得很累呢。有一次作为制片,陪朋友去参加柏林电影节。一位导演朋友,她的第一部长片电影,用了二十多年拍摄,讲述自己的生命历程的故事,非常不容易。在电影节最后,她拿了一个很厉害的奖,我们都很激动,那几天过得像做梦一般,坐着云霄飞车,人群的簇拥中,感觉世界朝你扑面而来。
后来我回到巴黎,她回了台湾,她在我们的群组里发了一段消息我特别感动。
“在外面闯荡了一圈,很开心。现在回家了,要找到自己的安心。”
小时候,总是忙着在外面折腾,别人的掌声让人觉得活着的瞬间,多么震撼人心。后来有的夜晚,在我辗转难眠的时候,我都会想到这句话。因为飞翔必要,所以落地更必要。因为摔倒必要,所以相互支持更必要。因为成为巨人必要,所以从零开始更必要。因为开心很必要,所以安心更必要。
因为你喜欢,你觉得有意义,你想要分享给更多的人。这非常地简单,也非常复杂。就像昨天有观众问我,我在海上生活,会不会觉得特别无聊。我说,其实有时候最有意思的,就是无聊了。在别人看起来真的是无聊透了,因为对于别人来说,这个人啥都没做,可是对于这个人来说,他可能什么都做了。
我非常喜欢一个成语,叫做空而满溢,真正的创造,疗愈,成长,是这样的感觉,明明是一个空杯子,你却感觉到丰盛得快要溢出来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只有零岁,像一个孩子一样,打破边界,归零新生。
我想要解除所有的固定关系,我想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你体验到生命的样子。
毫无目的,浑然无迹,不以知识求索,不以目的限制,只通过生命体验,与万物融为一体。
撰稿:尔尼
摄影:尔尼
排版编辑: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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