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集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腊月集是一年中最热闹、物质最丰富的集。

那时，我居住在地处河南、陕西、山西三省交界地的董社村。这里农历每月一、三、五逢集，但腊月十五以后的集市那才叫个集，沿街两行，摊位林立，摊位后又是门店，卖衣服的、卖蔬菜水果的、卖调料的、卖米面的……琳琅满目，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声嘈杂一片。

平时逢集，逛集的人不多，街头几乎没有摊点，只有门面店铺，进入腊月的集，因为人们要购置年货，沿街摊点一层又一层。我们小伙伴也算是最活跃、最忙活的了，要在街上抢地盘、占摊点。天还没有亮，我与一位哥哥便起来了，拿着长凳，背着木板。两条长凳、几块木板支起一个摊位占好，又去支另一个摊位。忙活一个多小时，天亮了，要占领繁华地段的摆摊人就来了，我们就把摊位交给摆摊人。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角钱，一天支三个摊位，挣到1元钱，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

大约10点多钟，赶集的人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走来了。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背着布袋，而大多数人是背着手逛集的。腊月集人声嘈杂，只听摆摊人喊着：“有走过的，路过的，没有错过的，看一看，不好你就走。”有的叫卖：“糖瓜子，咯嘣脆，咬一口，甜掉牙。”路过的人不由扭头看看，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听到“糖瓜子，咯嘣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便缠着大人要吃。摆摊卖货的，各出奇招，但要买的免不了讨价还价，“您拿我这价到其他地儿问问、比比！”“1元能买10双袜子。一件别处卖8元的衣服，这里只要5元。”一位大娘拍拍自己新买的床单，向来人介绍：“我买这床单才3元多，实惠啊。”有的人不管这些，来集市就是为吃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泡馍，也有的是为吃一个香喷喷的饼子夹肉。现在看起来很平常的羊肉泡馍、饼子夹肉等小吃，那时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上一口。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惬意的剃头也是集市一景。一头热的剃头挑子放在河边，一头是冷冷的木椅、明镜与剃头家什，另一头则是火热的炉火与水锅。就这样，在一冷一热、一谈一笑之间，手推剪与土木梳搭档，剃须刀与长条磨刀布厮磨。理完发洗头，不必远去水井旁汲水挑水，只需将脸盆向河里一伸，便能轻松地从河中提上清水，放在炉火上加热，剃头就在这样一种原生态的氛围中进行。

腊月，人闲心也闲，中年人结伴来到朋友家，放下购置的年货，烫一壶酒，用一块豆腐搅碎成菜，穷乐乎。我和小伙伴们，从门外往里瞧，寻思着下一集抢占摊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