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跃亭：只要20亿到手，下周一定回国！

　　“下周回国”贾跃亭，似乎看到了回国的曙光。

　　1月28日晚，贾跃亭在美创立的电动汽车公司——法拉第未来（FaradayFuture，以下简称“FF”）宣布，将通过SPAC（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实现借壳上市，双方已就业务合并达成最终协议，将于2021年二季度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预计募集10亿美元。

　　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落魄赴美的贾跃亭如今将“东山再起”。在FF的上市进程中，吉利控股与“国内某一线城市”提供了重要帮助。FF路演文件显示，FF、吉利控股及国内某一线城市将建立合资企业，FF提供品牌和知识产权，吉利控股将为其提供汽车生产方面的支持，某一线城市提供2000亩工业用地，并将提供政府补贴，包括税收优惠、建立研发中心的额外补贴。

　　FF在路演材料中表示，将与吉利控股及“国内某一线城市”建立合资企业。

　　FF没有透露合作方是哪座城市，但FF在路演文件中的地图上标注出是华南某沿海城市。此前，多家媒体报道称，广东省珠海市国资将参与FF新一轮融资，出资规模为20亿元。

　　“贾跃亭是要翻身了吗？”不看好他的人质疑其坑了乐视的股民和供应商、避走美国，还能再次获得国内投资。他此前的经历让许多人失去信心：乐视帝国轰然崩塌，留下百亿元的债务窟窿，贾跃亭作为创始人仓皇出走美国，理由是为FF融资，许诺“短期出差，下周回国”。

　　这一走，贾跃亭4年没有回国，国内监管部门责令其回国履职的通告成为一纸空文。上市公司乐视网早已被迫停牌退市，25万股民被套，贾跃亭成为失信被执行人，其信誉暴减，最大的标签是“老赖”，“下周回国”变成一句没人当真的调侃。

　　而贾跃亭的支持者们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找到了时机反驳。FF公布即将上市的微博下，有人追问，“乐视网怎么解决？”但更多的评论却是祝贺，“熬出头了”“期待王者归来！”

　　围绕贾跃亭，从来不缺嘲讽与支持的声音。但经历了乐视巨亏，市场很难继续为情怀买单，也不再相信PPT上的故事。对贾跃亭和FF而言，上市并非终点。作为一家成立6年多的电动汽车公司，FF仍未实现任何车型的量产，这是最大的短板。

　　FF究竟多久能量产？

　　如果FF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从首款车型发布到真正交付用户，时间是5年。在路演材料中，FF公布了FF91最新的时间表，2021年第一季度“重新启动计划”，12个月后即2022年第一季度开始交付。

　　FF在路演材料中还展示了其他两款车型及计划交付时间：FF81售价约5.9万美元，2023年交付，FF71售价约4.5万美元，2024年开始交付。

　　FF宣布，首款量产车型FF91将在2022年开始交付。

　　FF91是FF发布的首款计划量产的车型。早在2017年1月的发布会上，贾跃亭激动不已，一度眼眶含泪，他宣布该车型“完全颠覆人类对车的认知，是全新的物种”。

　　漫长的等待中，FF也曾放出“FF91即将量产”的消息，结果却屡屡延迟，被质疑为“画大饼”。

　　早在2019年1月，贾跃亭在其微信朋友圈中声明，“FF91距离量产仅剩‘临门一脚’，是时候准备好接受市场和用户的检验了”。2020年7月，在完成其个人破产程序后，贾跃亭在公开信中再次表示了对FF的信心，“距离交付仅剩临门一脚，共享智能出行生态呼之欲出”。

　　这“一脚”已经来得有些晚了，而能否顺利实施仍旧存在变数。FF在路演材料中表示，关于上市的合并交易大约为FF提供约10亿美元资金，“为FF91的大规模量产和交付提供了足够的资金支持”。

　　FF宣布，获得资金支持后，将在美国、中国和韩国设立生产基地。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工厂将首先供货，预计年产能为1万辆。在国内，FF表示，受益于吉利控股和“某国内一线城市”的支持，从2025年开始，国内合资企业预计每年生产能力为10万至25万台。但其中国及韩国工厂仍在建设中，后续合作代工能否如期推行还无法判定。

　　虽然量产仍有难点，为证明实力，FF在路演中宣布FF91已获得全球超过1.4万辆订单，预计未来5年全球销量将超过40万辆。

　　但相较同期成立的国内新能源汽车品牌，成立于2014年的FF91的步伐已经落后不少。蔚来汽车首款量产车ES8在2017年官宣，2018年交货。小鹏汽车宣布，将在2021年第四季度实现第三款量产车交付。而根据FF路演材料，要想追上小鹏汽车的量产数量，FF要到2024年。

　　没有实际量产支撑，FF在资本市场上似乎没有得到热捧。FF公告显示，上市交易完成后，公司估值约为34亿美元（约人民币220亿元）。

　　在新能源汽车的火热市场中，34亿美元的估值不算出众。以1月28日收盘价计算，国内三大新能源汽车品牌蔚来（NYSE:NIO）市值为915.89亿美元，小鹏汽车（NYSE:XPEV）市值为396.22亿美元，市值最低的理想汽车（NASDAQ:LI）也超过了FF估值的8倍。

　　造一辆电动汽车的代价，比贾跃亭想象中要大得多。

　　据FF路演材料，仍未实现量产的FF迄今已投资20亿美元。企查查《近十年新能源汽车投融资数据报告》显示，FF成立以来共披露8轮融资，累计金额达到309.6亿元，在国内新能源汽车品牌融资额度中仅次于蔚来汽车。

　　据企查查《近十年新能源汽车投融资数据报告》，FF成立以来，累计融资金额达到309.6亿元。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贾跃亭那句“让我们为梦想窒息”的口号，被嘲讽的“下周回国”代言人曾经的代号是“贾布斯”：和苹果创始人乔布斯相似，他常在发布会上穿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从视频业务起家，打造乐视帝国，尝试大步跨界，计划创立互联网、内容、手机、汽车、体育等七大生态，声称“超越谷歌和苹果”，激情澎湃。

　　但汽车业务在很大程度上摧毁了贾跃亭的生态梦想，也将乐视帝国拖入泥潭。FF几乎没有过“饱日子”，始终被缺钱问题缠绕。最先为其供血的是乐视集团。在主打手机业务的体系中，贾跃亭设立乐视汽车项目，与FF同时投入电动汽车研发制造，以实现中美两地双线作战。

　　乐视体系内，其他业务的资金被挪借到造车项目，逐步陷入资金断裂危机，最终整体崩塌。贾跃亭在回应《北京证监局责令贾跃亭回国履责通告》中复盘称，乐视倒塌的原因之一是“在同一时间布局产业过多，公司管理能力没有及时跟上”。

　　贾跃亭曾表示，乐视汽车及FF两个项目整体共需400亿至500亿元，他一共投资上百亿元，乐视整个体系已近乎崩溃。

　　乐视陷入困境时，贾跃亭宣布辞去乐视网所有职务，只担任乐视汽车董事长，奔赴美国。失去乐视托举，FF业务也一度停滞。贾跃亭给出的理由是，其要全力以赴，实现FF91最快量产上市。

　　这期间，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许家印的加入，解了FF的燃眉之急。2017年，恒大健康通过时颖公司向FF注资，投资规模为20亿美元，第一笔资金8亿美元先行交付。当时，许家印很看好FF，到美国总部参观后，他的评价是“投资FF绝对是正确的决定，恒大将在资金、生产基地建设、产品销售等方面给予全方位支持”。

　　但好景不长，双方在控制权及付款协议上产生分歧，反目决裂。贾跃亭在2018年提起仲裁，正式宣告了来自恒大的“输血”告终，恒大也开始自行造车。

　　与许家印不欢而散后，贾跃亭幸运地再次找到了钱。2019年3月，国内游戏运营商第九城市成为FF的新合作伙伴，双方宣布将设立合资公司，各持股50%。FF提出，将生产、销售和运营全新品牌车型V9，在中国落地生产，计划2020年实现预量产车下线及预订销售，年产能为30万辆。

　　为了实现V9量产，第九城市不惜大手笔投资。其称注资规模为6亿美元，已给付首批保证金500万美元。在公开报道中，第九城市和FF的合作仍停留在协议层面，贾跃亭仍在继续为FF找钱。

　　在纳斯达克借壳上市和吉利控股的援手“救”了FF，但更大的问题是，FF迟迟未能实现量产，自身无法造血。单靠外部融资，债务压力已越来越大。

　　贾跃亭2020年初提交给法院的文件显示，截至2018年12月31日，FF的现金和受限制现金合计仅剩740万美元，营运资金赤字达5.791亿美元。截至2019年7月31日，公司累计亏损21.5亿美元，负债8.01亿美元。

　　贾跃亭不吝于表达他对FF的期待和付出。

　　在辞去FF的CEO职务时，贾跃亭在微博表示，“我之所以放弃一切，只为把FF做成，尽快彻底偿还余下的担保债务，实现变革汽车产业的梦想”。

　　“放弃一切”“All in”，贾跃亭的表态获得了一批支持者，但反对者则认为他是坑了乐视网的股民、欠债不还的“老赖”。在贾跃亭宣布辞任FFCEO，出任CPUO（首席产品和用户官）的微博下，有人质问，“FF每辆车都沾满了乐视网股东的鲜血，你看见FF不做噩梦吗？”

　　乐视体系崩塌后，留下了百亿债务和被套的股民。

　　乐视曾有“视频行业A股第一股”之称，2015年，乐视股价一路上涨，最高点为每股179元，市值达1526.57元。但2016年开始，贾跃亭自曝资金紧张，乐视大厦逐步倾塌，深陷债务危机，创始人贾跃亭前往美国，多项业务崩盘，当年亏损高达138.8亿元。

　　因触及连续3年未盈利规则，2020年5月，乐视被深交所终止交易，7月摘牌，股价仅为每股0.18元，超过28万名股民资金被套。

　　在这期间，贾跃亭被证监局多次点名。2017年12月，北京市证监局下发《关于责令贾跃亭回国履责通告》，称“其控制的相关公司对上市公司存在巨额欠款，至今尚未归还，相关行为严重侵害了上市公司的合法权益及广大投资者的切身利益”。但贾跃亭并未归国。

　　2017年12月，北京市证监局下发《关于责令贾跃亭回国履责通告》。

　　留给乐视和供应商的，是一个债务烂摊子。

　　乐视被迫退市后，仍然面临高额罚单。2020年9月，乐视公告称，中国证监会决定对乐视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同时对乐视处以募集资金百分之五，即2.4亿元的罚款。

　　多名供应商已将乐视诉至法庭。天眼查显示，截至2021年1月28日，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涉及终本案件206起，未履行总金额为104.54亿元。贾跃亭身背29项限制高消费令。（终本案件，即人民法院在穷尽财产调查手段后，未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财产，经申请人同意或经合议庭合议并报院长批准后，采取暂时性结案的案件。）

　　天眼查显示，截至2021年1月28日，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涉及未履行金额104.54亿元。

　　为将个人债务与FF划分清楚，降低对公司融资的负面影响，贾跃亭申请在美破产重组。2019年10月14日，贾跃亭债务处理小组发布《有关贾跃亭先生个人破产重组及成立债权人信托的声明》指出，贾跃亭已为乐视偿还超过30亿美元，减去已冻结待处置国内资产以及可转股的担保债务，剩下债务净额约为20亿美元。

　　但事实上，贾跃亭暂时不必为乐视网的债务烦心。2020年5月，贾跃亭破产重组方案通过美国法院批准。根据美国法律，破产重整方案生效后，贾跃亭在美国境内的个人债务自动解除。

　　在获美国法院批准的破产重组方案中，贾跃亭的中国国内债务设有4年的宽限期。据FF方面披露的信息，贾跃亭的所有债权人均参与了破产重整程序，超过80%的投票人赞成了这一方案。

　　宽限期内，债权人不再向贾跃亭提起新的偿债诉讼，此外，若债权人获得索赔额的40%或从信托及其他途径获得全部索赔额，贾跃亭的个人债务将完全解除。若4年后未完成目标，债权人可以再次提起诉讼。方案生效后90天内，此前向贾跃亭提起限制高消费、限制出境和失信被执行人的债权人，需要向中国法院请求解除。

　　破产重组方案的生效，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贾跃亭的债务压力，债权人信托也随之设立。在这一模式下，贾跃亭将FF的股权、收益权等资产转入债权人信托，由债权人享有。这意味着，贾跃亭的债务将由FF盈利后的股息逐渐偿还，其也不再持有FF股份。

　　破产重组完成后，贾跃亭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将个人破产重组方案称为“人生重启”，自己就此成为“以创业心态打工的打工者”和“用打工方式创业的创业者”。这封公开信，被他设为了置顶微博。

　　破产重组完成后，贾跃亭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将个人破产重组方案称为“人生重启”。

　　他在公开信中也再次回应了乐视网股民，表示“在债权人信托中预留了不超过10%的比例，主要用于乐视网股民的或有补偿，待履行完相关法定程序后即可以实施”，“会安排专门的团队协调乐视网股民的赔偿事宜”。

　　“无债一身轻”的贾跃亭也挨过了事业低谷。在美上市方案敲定，造车梦想更进一步，支持者们也开始为此激动。但上市融资仅是为FF再度输血，尚未量产的FF91恐怕无法说服资本市场给予其长久的支持。

　　作者｜唐吉 王逸人

　　编辑｜王毕强

　　你看好贾跃亭的FF汽车吗？如何看待法拉第的零量产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