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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傲慢:民国老上海,小副官大闹火车站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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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不下百起发生在清末、民国时期的天津旧案,今日换换口味,说个老上海旧案给各位解闷儿。

  话说民国十四年,即公元1925年,8月5日清晨7时,即将开往南京的第三次快车停靠在原名沪宁铁路上海站的上海北站。

  检票员周阿顺如平时一样,站在月台上对进站旅客进行检票。约摸7点20分左右,一个身穿呢子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中年男子,带了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急匆匆朝着第五车厢的车门走来。

  周阿顺急忙跑到车门前,拦住三人,向其索要车票,予以核实。中年男子一脸不悦,操着关外口音,小声地骂骂咧咧,但仍将车票掏出来递给周阿顺。

  周阿顺看过车票,问中年男子,两名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说,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反口又问周阿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他拐带妇女?

  周阿顺马上道歉,说并非怀疑两位女士的身份,不过是循例问一问罢了。接着,周阿顺请中年男子补票,理由是三张车票中,只有一张是一等车厢的,另外两张是二等车厢的。也就是说,三人不能进入一个车厢,需要分开乘坐,如果都想要享受一等车厢的待遇,需要去补票才行。

  周阿顺的话合情合理,没想到那个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朝着周阿顺的肩头用力推搡一把,接着指着周阿顺的鼻子大声叫骂,训斥周阿顺故意刁难,扬言三张车票都是一等车厢的,他和妻子女儿必须都要在一等车厢。

  中年男子一边叫骂着,一边带了两个女子强行上车。周阿顺也来了脾气,立即展开双臂,挡在车门前,执意要三人补票之后,才能上车。

  中年男子恼羞成怒,一记老拳打在周阿顺的鼻子上,登时鼻血淌出。周阿顺忍无可忍,还手打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小手枪,将枪口抵在周阿顺的胸口,扬言要崩了周阿顺。与此同时,又朝着周阿顺的脸打了几拳。

  另外几个检票员本来想要过去帮忙,一见中年男子掏出手枪,吓得全都远远地躲着,不敢上前。周阿顺一见对方亮出了火器,马上求饶。

  中年男子放过周阿顺,叫嚣着让车站管事的过来跟他当面说话。

  周阿顺捂着脸踉踉跄跄跑到站长室,向站长报告。站长摸不准那个凶汉的底细,不敢贸然接触,于是让站务稽查员舒明亮代为管事,去跟那个凶汉交涉。

  站长有言在先,来者不善,千万谨慎处置。舒明亮来到月台,满脸赔笑地跟那个凶汉赔礼道歉,数落检票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官爷,都是检票员的错,官爷教训他,是给他长记性。接着,舒明亮亲自将凶汉以及两个女眷带到一等车厢,并说三张车票都是一等,不需要再另行补票。

  凶汉消了火气,夸舒明亮会办事儿。舒明亮下车之后,跑进站长室跟站长商议后,立即拨打奉军第二路车站宪兵队的电话,说是有人持枪滋事,请奉军派宪兵前来支援。

  电话那头,宪兵队的一个小长官问持枪滋事的那人是什么人?站长说自己没敢问,那人太过蛮横,怕问多了吃枪子儿,还请宪兵队亲自来问最为稳妥。

  此时发车时间已到,乘客见迟迟不发车,于是闹腾起来。车务管理员也来询问为什么不发出开车指令,得到的答复是“临时有变,暂缓发车”。

  几分钟后,一辆军用卡车载着荷枪实弹的宪兵驶入车站。宪兵全部下车后,将月台控制起来,四个腰挎盒子炮的宪兵随着舒明亮来到五号车厢的一等车厢,找到那个寻衅滋事的凶汉。

  凶汉一见来了宪兵,立即变得不自然起来,说话也不再凶横,而是客客气气。一个宪兵小队长问他,要去什么地方?答:去南京公干。

  宪兵小队长又问:你是干什么的?

  凶汉答:行伍之人。

  宪兵小队长又问:哪个部分的?

  凶汉答:军事秘密,不便奉告,还请谅解。

  宪兵小队长要他必须出示身份证明。凶汉说自己没带,只是将一张名片递过去,上面印着“缉私司令部副官窦光迪”。

  宪兵小队长不知名片是真是假,先将名片没收,接着要窦光迪把手枪交出来。

  窦光迪不肯交出手枪,扬言行伍之人,携带军械合情合理,枪乃防身之物,不能交于外人。说着,用手紧紧地捂在腰间,担心宪兵“下”了他的枪。

  这个举动,反倒让宪兵以为他要掏枪,于是将他按住,强行将手枪缴下。

  没了手枪,窦光迪立即老实了,马上鞠躬作揖,希望通融一下,把手枪还给他,一切都是他不对,他去补票也就是了。

  到这时候才服软,已经不好使了,宪兵将他强行押下车,又将跟他同行的两个女眷赶下去,一并带到宪兵队问话。

  火车这才缓缓启动,离开月台,呼啸而去,但因此也延误了八分钟。

  窦光迪被带到宪兵队,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宪兵队的长官随即给缉私司令部打电话询问究竟有无此人。

  得到的答复是,此人姓名属实,的确是缉私司令部的人,身份只是个马弁,说好听点只是个小小的副官,并无任何实权。此人这次出行,并非公干,而是去走亲戚。另外,缉私司令部并不知道他将配枪带出去,万幸没有开枪行凶。

  宪兵队将窦光迪在车站滋事之事报告,希望缉私司令部给个答复。答复是必须严加惩办,绝不徇私。

  此事照理说并非什么大事,但消息不胫而走,《申报》在转天的报纸上对这件事进行的报道,逼得缉私司令部不得不登报认错,说已经将窦光迪交给军管处处理。

  至于最终处理结果,没有说明,估摸着不了了之,窦光迪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借由此事,不难看出,在民国时期,稍微有点权势之人,便目空一切。一个小小的马弁,就敢如此狂妄,愣是逼得火车延迟,换做更大权势之人,不将火车掀翻才怪。也难怪相声老前辈说起有关民国时期的段子时,说出一句“在那个倒霉年头上,除了自个儿能惹自个儿之外,您呐,谁也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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