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女子有才少见,女子有才又有德更少见。倒不是说德才兼备难得,只是得到普世认可难得罢了。历史上许多才女在传言中总有这样那样值得诟病的地方(当然才子也不例外)。
归纳起来或许是应了众人期许的那句话:人无完人。
黑白难辨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关于鱼玄机的故事却总带有那么些许意难平的地方。
经年累月来,鱼玄机总被贴上了各种各样的标签,如,风流浪荡女、善妒恶道姑等等。风流不风流且不论,善妒恶毒却只有《三水小牍》有略微详细的记载。
记载真实与否尚且存疑,但是鱼玄机的恶名却就此传开了。
有关鱼玄机的资料在正史中并无记录,毕竟纵使她“甚有才思”放之苍茫历史也不过轻如鸿毛。于是鱼玄机的事,我们便只能从《三水小牍》、《北梦琐言》及《唐才子传》之中窥探一二。观其生平大抵用两个词可概括:悲情、浪荡。
悲情在于,鱼玄机苦恋恩师温庭筠无果,后在温庭筠的牵线下嫁予状元李忆为妾。而这段姻缘维持不过短短数月,李忆的原配便打骂上门,逼得鱼玄机被休,从此遁入道观。“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郎”道尽了其中心酸。
而原本的清丽美人,也开始走上了“浪荡”之路。《北梦琐言》对她的从“甚有才思”急转直下至“自是纵怀,乃娼妇也”也颇令人伤怀。
在《北梦琐言》和《三水小牍》中都提到了鱼玄机因杀害自己的婢女绿翘而被判死刑。尤其《三水小牍》更是详细记录了案发经过及事发始末,说是鱼玄机某日因疑心婢女绿翘与自己的相好私相授受,于当夜将绿翘唤进房中审讯,并在恼怒之下剥了绿翘的衣物,鞭打致死。绿翘一死,鱼玄机大惊失色,将其尸身埋在了后院。
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她的一位宾客误打误撞发现了后院的血迹和青蝇,又不见绿翘,这才将疑窦传了出去,引来了官差掘开了那后院的土,让绿翘的尸骨重见天日。
乍一看鱼玄机堪堪一个善妒恶妇形象,最终以命抵命也算是罪有应得。但细细思量却发现此事并不那么简单:
事发时,绿翘早已是后院一抔土,那便是“死无对证”。案发当夜只得鱼玄机主仆二人,那么问题来了,前头这段描述,言之凿凿,煞有其事,仿佛亲眼所见,堪称现场直播,难道是有人趴在鱼玄机院墙上,见证了鱼玄机妒杀婢女的全程么?即是如此,为何不见阻拦?
可见鱼玄机妒杀绿翘一事未必真如《三水小牍》所载,只怕多的是某些人捕风捉影,添油加醋。
聊鱼玄机这位才女,自然不得不聊一聊她的诗。世人皆知鱼玄机在入了道观后日渐浪荡,门前高悬“咸宜观诗文候教”引得文人骚客纷沓不绝。他们鸣琴赋诗,林林总总为这位俏道姑的生平蒙上了不少旖丽的色彩,仿佛她随口一吟便是艳词淫句。殊不知,这位道姑也有其他不谈风月的诗句:
云峰满目放春情,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据闻,这是鱼玄机登崇真观南楼,目睹新进士时写下的。《北梦琐言》有评:其志意激切,使为一男子,必有用之才。
实在好奇,若不是托生为女子,她又当有怎样的一片天呢?除了如此凌云之志外,鱼玄机还有另一首诗,名《卖残牡丹》:
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
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
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
诗中借残牡丹自咏,花是人,人也是花,一句“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就可见鱼玄机的自尊自怜。
正所谓人诗合一,能写下如此诗句的女子,说她困于俗情,以致狠辣善妒,我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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