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箭如飞蝗,矢如雨下,声势迫人。
张永德惊呼道:“陛下万不可犯险!”
赵匡胤则道:“刘崇老儿,本不足为虑,奈何樊爱能卖阵,令得圣上身陷险境,乃末将之罪也,此战,陛下且居中军掠阵,看末将取刘崇首级!”提出盘龙铁棍,对身边诸将大呼:“主危如此,我等岂敢不誓死相效!”
这一呼,众将皆热血沸腾,齐声应答:“成败在此一举,死则死耳!”
内殿直夏津马仁瑀更高声呐喊道:“若使圣上冲锋,留我辈于世上又有何用!”
匡胤点点头,又对张永德道:“贼气骄,力战可破也!将军麾下多弓弩手,请派遣他们乘高西出为左翼,我引兵为右翼共击贼垒。国家安危,在此一举!”
张永德大声答允,引兵从左而出。
匡胤舞动大棍,大吼一声,嘴边如响了个霹雳,豹花骢随着这声霹雳腾空而起,像闪电般窜出,朝汉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北汉兵看这两支军队不要命的杀上,发一声喊,攒射如雨,箭矢遮天蔽地,呼啸声直刺耳膜,不断有中箭的周军将士跌落马下。
但其余的周军士兵却视而不见,仿佛不知死亡和痛疼为何物,前仆后继,冒死冲锋。
匡胤和张永德两支人马稍近刘崇大阵,即一分为二,从东西两侧奔进。
赵匡胤身后紧紧跟着王审琦、张琼、李谦溥、马仁瑀等一批骁将和几百名骑兵,一齐发作,手中兵器狂劈狂砍,势如疯虎,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北汉军队中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破阵而入。
北汉步骑虽然拼死抵抗,并且数次已经把这一支人马包围起来,但在它的冲击下,包围圈不过片刻工夫就土崩瓦解,北汉士兵纷纷倒下,剩余的士兵不得不闪出一条血路。那些倒地的士兵和倒地的的马匹在匡胤他们的马蹄下挣扎着、匍匐着,竭力逃生。
当真是避者生、挡者死!
匡胤他们破阵而入。
后来随来的几千受将领的激励,个个奋勇,狂呼猛冲。
当赵匡胤他们的身影淹没在敌阵的时候,韩令坤、李处耘和石守信等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率领着将士义无反顾,跟着冲入敌阵,与北汉士兵展开了一场血肉横飞的生死搏杀。
很多正在施放弩箭的北汉军弓弩手不得不抛开手中的弓弩,拔出刀剑抵抗韩令坤他们的冲杀。
赵匡胤和张琼等人从北汉前军一直杀到后军,力透战阵,又从后军折回,薄出前军。
张琼杀得性起,抡动宣花大斧将一个北汉悍将劈落后,不再同赵匡胤等人互相照应,率领着他自己的亲兵追着该北汉悍将的部众一个接一个地砍。
李谦溥、马仁瑀两人并肩作战,李谦溥的大刀横劈,马仁瑀的长槊直捅,遇一个劈一个,遇一个捅一个,杀伤无数。
赵匡胤的大棍舞得犹如风车,马头向左,左边倒下一片,马头向右,右边也倒下一片。
他看见对面的周军源源不断地冲过来,大受鼓舞,朝身后的王审琦等人叫道:“敌阵未散,再闯一遭!”又折身杀入阵内。
当赵匡胤等人的身影再次淹没在敌阵中时,老天终于开眼了,恰到好处地帮了周军一把,风向逆转,自南而北,刮起了北风,北汉的弓弩手被风沙迷乱了眼睛,更在匡胤等人的冲杀下,弓弩都失掉作用,北汉前军阵脚开始出现松动。
郭荣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剑,一直注视着战局的发展,看到这个战机刚一出现,就把披在身上的斗篷扯开,跃马挥剑,直冲敌阵。
向训、史彦超将一看,赶紧狠命抽打马匹,以期冲在郭荣之前,其余士兵一看皇帝和高级将领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如何敢再爱惜自己?一古脑杀上。
南风更加迅猛,汉军睁不开眼,朦胧中只见无数周兵周将杀来,为之气夺。
刘崇一看不好,一面挥军抵挡,一面令人执令旗调张元徽回援。
而赵匡胤领王审琦等人在北汉战阵中蹂躏了一个来回,又从阵中突上,正看到张元徽率着部众,张牙舞爪走在前面,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赵匡胤大怒,一拍战马,如离弦之箭杀上。
张元徽一抬头,只见一条黑影如闪电般掠至,大惊,喝道:“来者何人?”
匡胤不答,一棍砸下,张元徽慌得侧身一让,翻身跌落地上。
紧随匡胤之后的王审琦手快,不等张元徽爬起,抡起手中的朴刀,只一斧,就把他的脑袋劈下。
张元徽所部北汉兵看两人凶神恶煞样,人人胆落,纷纷闪避。
而这时,张琼也从阵中杀出来了,与李谦溥、马仁瑀等人会合在一起向郭荣所在的方向会合。
周军士兵得知皇帝亲自搏战,气势更盛,形成了一个以郭荣为中心的巨大战团,滚滚而前,所到之处,北汉士兵无不溃散,战阵遂散。
郭荣看汉兵气沮,知战机难得,跃马挥剑,大呼杀贼,挥军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刘崇大惊失色,赶紧命人擂起战鼓,催使促辽人进援。
哪料杨衮既畏周兵凶悍,非但不敢施救,更恨刘崇先前轻薄之语,竟一兵不发,引军缓缓望北而退。
看着辽人见死不救,刘崇羞愤交加,打碎牙齿和血吞。
周军右翼李重进、白重赞看辽兵已退,也不追赶,一同挥动军队向中军杀来,汉兵再也立足不定,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快逃命啊!”。
汉军士气如崩,乱军如山倾玉倒,四散奔逃。
刘崇大惊,抢过赤旗亲自挥舞,以期约束诸军,可混乱之际,又有谁还看这样一面破旗?
刘崇实在不甘心,嘶哑着嗓子大声叫骂,却并未能改变什么,周军越杀越勇,汉兵死的、伤的、逃的、降的,越来越多。
“陛下,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刘崇的一名亲兵一把拉过处于疯癫状态的他,拔转马头就跑。
周军沿后紧追,汉军溃不成军。
而刘词所引的周军后军已至,接下厮杀了半天的前军,继续追击,北汉兵又败,僵尸满山谷,委弃御特及辎重、器械、杂畜不可胜记。
刘崇换了一件士兵穿的褐衣,戴了一顶深檐斗笠,乘坐着一匹契丹人所赠的黄骝马,领着百余从骑自雕窠岭宵遁。由于衰老力惫,仗于马上,昼夜驰骤,殆不能支。 (以上为覃仕勇长篇历史小说《功夫皇帝赵匡胤》节选,欲知上下文内容,请到专栏阅读全书)
【注】
高平之战,见《资治通鉴》卷291,《新五代史》,《旧五代史》世宗本纪;《九国志·张元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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