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发展，“金沙”“黄沙”都得要

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是推进新型城镇化的首要任务，也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任务。4月初，国家发改委要求超大城市、特大城市调整积分落户政策，大幅增加落户规模。最近召开的全国户籍制度改革推进电视电话会议强调，全面提高市民化质量，确保完成1亿非户籍人口在城市落户目标。笔者注意到，对于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国家近年来多次要求各地高度重视、扎实推进，但部分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回应不够及时、落实不够坚决。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儿？

解决在城市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农业转移人口落户问题，责任主要在、空间也主要在东部沿海地区城市，尤其是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当前，部分超大城市、特大城市站位不高、视野不宽，把城市病与人口规模、把产业升级与人口结构升级挂钩，对于人才落户不断降门槛，而对于促进以农业转移人口为主的普通劳动者落户动力不足，做做样子，应付了事。这种筛选人口的狭隘做法，既违背新型城镇化以人为本的原则，又不符合城镇化的客观规律。

作为全国城镇体系的“关键少数”，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应冲破认识误区，尊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满足好普通劳动者的落户诉求，在不折不扣完成新型城镇化“首要任务”上作表率。

“城，所以盛民也。”人是城市最重要的资源，离开人口的持续集聚，城市发展无从谈起。江苏城镇化率已接近70%，其中苏南地区普遍超过70%，特大城市南京、苏州更是超过80%。城镇化率达到70%后将进入稳定期，根据这一基本规律，江苏城镇化是否已无多大空间？答案并非如此。认识规律必须放眼更大范围，把握好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从全国看，我国城镇化率不足60%，今后15年至少还有1亿农民要向城镇转移，发达地区的城市无疑是他们进城落户的首选；从全球看，发达国家虽已完成城镇化，但人口仍在向大城市集聚。经济发展快、就业岗位多的苏南地区，尤其是南京、苏州将迎来更多来自欠发达地区的农业转移人口。这是不可抗拒的规律，更是不容错失的机遇。一些超大城市、特大城市不愿降低门槛，加快推动农业转移人口落户，是担心人多必然导致城市病。事实上，产生交通拥堵、环境污染等城市病的原因很复杂，不能归咎于农业转移人口涌入过多过快。与纽约、伦敦等世界级城市相比，中国的超大城市、特大城市人口密度并不算高，只要提高空间利用效率，补齐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短板，依靠信息化手段提升城市运行效率，我们能够打破城市一大必“病”、人多必“病”的预设，让现有的城市空间承载更多人口。

人口跟着产业走，是城镇化的基本规律，但一座城市需要哪些人，又不能简单地“以业定人”。城市不同行业、不同层次的人口之间存在相对稳定、相互嵌套的比例关系，产业升级并不等于人口结构“高级化”，市场按效率最优原则动态调整城市的人口结构，人为破坏这样的内在关系，势必影响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对于从事生活服务、维持城市日常运转的普通劳动者，城市有着刚性需求。1981-2012 年，日本东京都产业结构持续升级，但批发零售业、住宿餐饮业从业者占就业人口的比例稳定在32%左右。富有远见的城市人口战略，犹如切奶油蛋糕，一定竖着往下切，各层都有，不能只切上面的奶油，扔掉下面的蛋糕。只争人才不取普通劳动者，无异于刮掉奶油丢蛋糕，这种短视行为必终遭到普通劳动者用脚投票的惩罚。

“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推动新型城镇化，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既是首要任务，更是首要动力。南京今年延续人才新政，吸引支撑创新名城建设的创新创业人才；同时调整积分落户政策，取消落户人数限制，大幅降低落户门槛，让更多农业转移人口落户南京。今年以来，南京受理5043人积分落户申请、4049人随迁申请，拟落户9092人，比前两年落户总量还多一成。为不同群体提供落户通道，南京户籍人口近3年半增长41万，总量突破700万。必须看到，数以亿计的农业转移人口为中国城镇化作出巨大贡献，他们是城市发展产业、保障运转、扩大消费的重要支撑力量。更为重要的是，大量新生代农民工进入城市，减轻人口老龄化程度，为城市输入宝贵的创新创造活力。如果说人才是闪光的金沙，那么农业转移人口就是朴实的黄沙，唯有金沙、黄沙并重，城市才能聚沙成塔，实现包容性增长。

对于城市人口规模和结构，我们既要反对自由放任的市场决定论，更要防止到处“伸手”的政府干预论。产业往哪去、人口往哪走，要尊重市场的选择，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把“控”的权力真正交给市场，而政府更多在城市规划、发展定位、公共服务等领域做好“调”的文章。要统筹运用经济、法律等综合手段，合理引导产业和人口的流动。要顺应市场化的内在要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破除各种有形、无形的障碍，让人们在城乡之间、城市之间自由迁徙，靠自己的拼搏在城市创造美好生活。

本文来源：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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