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发生在身边的赌博故事

　　凌晨一点，我醒了，准确的说是被热醒了。起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大热天的停电还让不让人活。没办法，拿起扇子打算到楼下配电箱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等到了楼下才发现原来是为了迎接夏季用电高峰，物业夜里对这栋楼进行配电改造。早就贴了通知，是我一直没注意看到。没办法那就只能先在下面小花园待一会吧，现在上楼也睡不着了。

　　我们这栋楼的下面有一个小花园，现在已经坐了很多同样热醒下来纳凉的人。人一多就热闹，除了有带了象棋下棋的，竟然还有几个大爷大妈带了麻将在石桌上开始了龙门阵。看着他们周围围着的一圈人，我实在是想不通，麻将有什么意思。在我的感觉里，麻将就和赌博一样，虽然我知道打麻将更多的是休闲娱乐的一种手段，但是可能因为我看到了身边太多赌博的故事，造成了今天我对于麻将的一种误解吧。

　　一、活着不如死去

　　我接触到的第一个赌徒是我们村的一个人，小时候只知道大人都叫他“开花”，因为他最喜欢的一句口头禅就是在牌桌上叼着烟眯着眼，然后右手狠命的摸着麻将嘴里捣鼓着“杠上开花”。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叫他“开花”。

　　“开花”是村里的困难户，在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三十多岁了，一直是孤身一人。唯一的喜好就是打麻将，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输赢超过十几块钱都会让人心疼半天，可是“开花”每次打的都是最大的，经常一场麻将输一两百，非要输干净了才愿意回家。

　　后来“开花”经人介绍，花钱买来一个媳妇，在那个年代花几千块钱就可以买一个西部山区的女孩子。但是他没那么多钱，于是就只能买了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女的。不久“开花”的儿子就出生了。

　　村里人都觉得这下他会好一些了，毕竟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要养家糊口不会再那样赌钱了。可是恰恰相反，“开花”不仅麻将继续，还玩上了牌九。一次夜里“开花”正和一群人在赌桌上玩牌九，被镇派出所的抓赌队给逮了。别人都是交了罚款关了一夜就放了，“开花”没钱交也舍不得交，结果被拷在窗户上挂了两天两夜最好一个远房亲戚找了人说了好话才放回来，但是右手却因为拷的时间太长而导致了轻度残疾。

　　但是“开花”手残心不残，仍然用左手在牌桌上征战沙场。别人很奇怪他每次从哪里来的钱，后来村里的人才知道他的傻媳妇在给他挣钱。村里的老光棍们每次晚上偷偷的进入“开花”家，大概半个小时后出来，每次5块钱。就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开花”在赌桌上眯着眼，“开花”媳妇在家里床上也眯着眼。

　　每次村里人谈到“开花”都是满脸的鄙夷，我也从他们鄙夷的目光和言语中知道了“开花”的不光彩，觉得赌博是可恶的。

　　前段时间我回了老家，听说了年老的“开花”右手已经彻底的废了，再也没办法用左手在牌桌上驰骋了。因为他的儿子长大了，去了广东打工，接走了自己的母亲。而“开花”只能是每天蜷缩在黑暗的破屋床上，用发抖的左手给自己弄点半生不熟的东西吃。真是生不如死！

　　二、人活着心已经死了

　　我接触到的第二个赌博的故事是我的同村小伙伴的父亲。她的父亲比“开花”好一点，至少是正经的庄稼汉，农忙的时候还是一个种田好手。但是赌瘾却和“开花”不相上下，每次卖了粮食就会消失几天，都会在外村的赌桌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运气好或者说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还能剩下一点我小伙伴的学费带回来。运气背或者输红眼了，不仅卖粮的钱一分不剩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别人来要账，就只能把留存的口粮再拿出去卖用来还赌债。因为口粮被卖粮食不够，经常我那小伙伴一天就只吃两顿，有的时候家里在春黄不接的时候还要从别人家借粮。我小学的时候一个学期学费48块钱，我这小伙伴经常是开学几天了她妈妈才从她外婆家借到钱给她交上。

　　我上四年级那年春节，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大年三十的上午，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的吃食，小伙伴一个人来到我家说找我玩一会。原来是大年三十人家到家里要赌债了，外面家家忙的热火朝天，他家冰锅冷灶还被堵在家里逼债。她爸爸一早看人来逼债就跑后山躲着了，她妈妈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大年三十回到娘家厚着脸皮借来了钱还了赌债。我不知道那个年三十他们家怎么过的，反正我没听到她家吃年夜饭的鞭炮声！

　　结果大年初一的下午，我的小伙伴惨叫哭嚎着从家里跑出来喊救命。人们赶紧跑到她家，发现原来她母亲喝了敌敌畏。人们赶紧架上板车，将她妈妈先送镇上卫生院，再送县里医院洗胃。后来我小伙伴说，当天她吃完中午饭出去捡炮仗，回来就看到她妈妈把敌敌畏拿在手上。当时对她说了一句让她终身难忘的话：以后要是饿了就去外婆家。说完将瓶里的敌敌畏一饮而尽。

　　万幸的是发现的早，而且当时瓶子里剩余的不多，经过抢救洗胃人救过来了。但是从此再也没有和她爸爸说过一句话。再后来我小伙伴也长大了，也到了外地打工嫁人，就把她妈妈接了过去，同样留下了她爸爸一个人在村里孤独终老。

　　我后来问过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真的忍心不管嘛？她回答我的是：当一个母亲当着孩子的面自杀时，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说明她妈妈早已心死了。妈妈心死的那天也就是她对于父亲心死的那天。更何况她母亲自杀时，他的爸爸还正在牌桌上。

　　三、劝不住就以死抗争

　　故事的第三个主人公是我上学时每次要路过的一个村的，他家一家五口，父母带着儿女以及孩子的奶奶一起居住。其中的小男孩是我们的校友，当时经常看到他鼻青脸肿的去上学，还以为他淘气爱和村里的孩子打架。

　　有一次听他们同村的同学说，他爸爸爱赌博。每次赌钱如果输了就拿他妈妈以及他和妹妹出气，轻的话一顿打骂，重的话直接夜里从床上提下来扔到大门外把大门反锁上。任凭他妈妈如何求饶都不行，求饶的狠了自己挨打更重。每次都是下半夜了他爸爸睡着了，妈妈才敢偷偷把门打开放他们进去。

　　真的不敢想象，在90年代初的农村，夜里黑灯熄火，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怀里搂着五六岁的妹妹，被亲人父亲毒打一顿后扔在门外是多么的无助害怕！

　　再后来有一天放学，还没到他们村子，就看到一群人在村前的马路上围观。我赶紧跑过去，就发现原来是他妈妈跳水自杀了。当天他爸爸又输钱了，不仅输了身上的钱，还把家里的牛也抵押输掉了。回家后又是乱发脾气要打人，他妈妈赶紧把妹妹送到隔壁领居家。回家后就被暴打了一顿，然后就想不开投了村前的河。

　　当时正是数九寒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忘记那一幕：一个男人为了将他妈妈肚子里的水挤压出来，将他妈妈倒挂在背上，头下脚上来回的奔跑。他妈妈的两只手耷拉在地上，随着奔跑的步伐划出一条条水迹。

　　四、一朝回到解放前

　　故事的最后主人公是我的表姐和表姐夫。我表姐性格泼辣，干活利索，独立性强。在90年代那个农村普遍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就自己和表姐夫自谈对象，并战胜家人的反对与表姐夫结婚，当时真的是我的心中英雄。

　　婚后表姐夫对表姐很好，对表姐的家人更好，真的是拿表姐的爸爸也就是我的表叔当亲生父亲对待。渐渐的家人也就接纳了他，村里人也都说表叔家找了个好女婿。

　　再后来小夫妻两个就去了南方打工，而我也外出上高中，上大学，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很少碰面。大三的时候有次放寒假回家，妈妈告诉我，表姐家搬到了镇上住了，我当时还奇怪他们怎么会搬到镇上住，住哪里。妈妈说表姐夫回来过年赌牌九在赌桌上赢了一个人二十万，那人拿不出钱，就把镇上的房子给了表姐夫。当时我就说了一句十赌九输，今天你赢别人房子，明天别人一样赢你的。

　　不曾想到我这乌鸦嘴这么的灵。今天过年再回老家准备去给表姐拜年，爸爸告诉我说他们一家没回来过年，在江苏工地上打工。我说怎么大过年的也不回来，过年工地上也放假的啊

　　原来表姐家搬到镇上后，表姐就在家接送两个孩子上学。表姐夫又回了南方打工，一个人在外面没了管束，赌博是越来越大，每个月的工资根本不够，就开始借钱。最终赌债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是把当年从别人那里赢来的房子再转手抵给别人。一家人没了住处，老家的房子早已经破落不堪。只得一家四口去了江苏在工地上打工，表姐夫在公司做钢筋工，表姐在工地厨房做饭，表姐的女儿因为上了大学寒假就没回来了，在学校。因为回来也没地方住。表姐的儿子就在当地的民工小学念书。

　　听到这我真是唏嘘不已，当年的一句恼骚话没想到成真了，真是辛辛苦苦前半生，一朝回到解放前！

　　啪，感觉到腿上很痒，赶紧用手拍死了腿上的蚊子，已经吸饱了，弄的我一腿上都是血。没办法，要回去洗洗了。

　　起身再回头看看亭子里围着石桌的人群，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希望回家洗完澡电就能来了。在牌桌上的人也早点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