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通自从劝召平矫陈王之旨封了项梁之后,便与召平一道从了项梁,梁死,又从项羽。进驻咸阳之前,对羽尚存几分敬意,进驻咸阳之后,目睹了他的种种暴行,由敬生恨。他断然对召平说道:咱们脱离项羽,越快越好!召平满面惊异道:“项羽灭了暴秦,必要大封功臣,你我曾有大功于他,正该与项羽同享荣华富贵,怎么会突然生出走的念头?”叔孙通道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安往而不败亡耶?秦之罪上通于天,羽且过之,而秦尚才传至二世,羽怕是不得善终呢!召平默想片刻道:先生之言是也,但不知脱离项羽之后,你我该往何处?该投何人?叔孙通道:“投刘邦。”召平摇首说道:不可,刘邦生就一个无赖,论文,斗大字认不了半布袋;论武,项羽可做他的祖师爷。
我料他难成大事,投他做甚?叔孙通道:汝之言差矣!刘邦生有异相,有人说他是赤帝之子,此言诚不可信,但它为刘邦头上罩了一道光环,老百姓信这个,这是其一;其二,他胸襟开阔从谏如流,且能屈能伸,能大能小,是干大事的材料;其三,百姓受秦之暴久矣,需要的是安抚,而不是以暴制暴,而刘邦待人宽厚,有长者之风,且还驻灞上之后,立马约法三章,百姓深受其惠,唯恐他不做关中之王。有此三因,刘邦必胜,项羽必亡!席话,说得召平点头称是。二人正思谋着何时投奔刘邦,不想为召平小妾所卖。召平小妾,乃会稽人氏,父辈也是楚国的一个小臣,从了项羽之后,拜官为郎,整日无事可做。
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召平,他知道项羽对召平很尊重,于是便想通过召平的渠道,谋得一个实缺,为讨好召平,把爱女巧儿许配了召平。谁料,那巧儿早已暗恋着项羽,苦于找不到接触的机会,这不,那机会不是来了吗?她用酒将召平灌醉,连夜跑到项羽那里告密,若照项羽之意,将召平斩首示众,范增连道不可。“召平是陈王使者,大王得有今日,召平功不可没,公然杀之不妥。”项羽道:敢问亚父,召平公然杀之不妥,暗杀呢,妥不妥?范增道:老臣之意,就是叫您将他暗杀,项羽道:“好,我这就遣项庄去办,”范增道:且慢。
谚曰夫妇同体,那巧儿竟然出卖自己男人,岂能是一个好货?也一并除掉算了!项羽迟疑了片刻道:“也好。”范增又道:“还有那个叔孙通,也不能轻饶。”项羽道:我知道,也是叔孙通命不该绝,这事被韩信听到了,悄悄告诉了他,他翻墙而去,夤夜逃奔灞上。项羽乃故楚之后,乡土观念极重,原来就没有久居咸阳的打算,现在被他弄成一个废墟,一天也不想在咸阳待下去,于是便召集诸将,商议东归之事,有一个姓韩的儒生,登门求见,对项羽说道:项将军,走不得。
这话项羽不爱听,满脸不悦道:“我为什么走不得?”韩生道:“将军不是欲要称霸天下吗?关中阻山带河,四塞险阻,土地肥沃,真是天府雄国,若是就此定都,便好造就霸业了。”项羽对韩生说道:秦国不是以关中为都吗,怎么就叫我灭了呢?可见,关中不可持。此乃一也;其二,富贵不归乡,好似衣锦夜行,何人知晓?我决计东归,请勿多言!韩生碰了一个大钉子,朝项羽瞪了眼,拂袖而去。他是一个读书人,自以为见识高人一等,平日孤傲得很,听说项羽是个大英雄,有可能做皇帝,他才肯屈尊,来为他出主意,谁知,韩生越想越气,顺口说道:我闻里谚有言,楚人沐猴而冠,今日果然相验,才知此言不虚了。
此话被守门吏听到,立马禀报项羽项羽即命将韩生拿到,剥去衣服,掷入油锅。项羽既烹韩生,便想起程,范增劝道大将军,刘邦还在灞上,您这么一走,他便名正言顺地做了秦王,如何使得?项羽愕了一愕说道:亚父之言是也,依亚父之见,我该怎么办?范增道:依老臣之见,您暂留咸阳,遣使去见怀王,请他改过前约,将刘邦徙往别地,以绝后患。项羽道:此见甚好。遂修书一封遣项伯日夜兼程,奔赴彭城,谁知,怀王一因受了刘邦那么重的礼物;二来一言既出,不肯改口,也回了项羽一书,内写“如约”二字。
把个项羽气得暴跳如雷,对众将说道:天下方乱,四方兵起,我项家世为楚将,所以权立楚后,仗义伐秦。但百战经营,全出我叔侄二人及将相诸君的努力。怀王不过一个牧竖,由我叔父拥立,暂畀虚名,毫无功业,怎得自出主见,分封王侯?今我不废怀王算是始终尽道。诸君披坚执锐,劳苦三年,我欲论功行赏,裂土分封。诸君以为如众将一来畏惧项羽,二来也想分得盏官羹,半片土地,齐声应道:大王之言极是,吾等没有异词。项羽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话虽如此说,楚王毕竟是我叔父所立,我等若是为王为侯,与他并称,有些不恭,莫如尊他为帝,诸将以为如何?众将又同声应道:我等唯以大将军马首是瞻,您说该怎么办,咱就怎么办!项羽又点了点头:好,很好。
但尊他一个什么帝呢,嬴政为始皇帝,胡亥为二世皇帝,他应该称一个什么帝呢?项羽轻轻搔了几下头皮:有了,有了。我等仗义讨秦,才使其坐享其成,做上皇帝,咱就尊他一个义帝吧!众将皆哄然应道:“好。”项羽满面红光道:暂且留居咸阳,静候佳音。项羽看似豪放,心胸却极狭隘,把王位的分封看得比割心头肉还要难受,独自躲进后帐一个多月,还没有将那张封赏名单摆弄出来,不得不找范增商议。亚父,我欲按功加封,别人都不难处置,只有刘邦一人,封他何处,请亚父为我一决。
范增答道:大将军不杀刘邦,实是一大错招,今日又要把他加封,更是错上加错,后患无穷。项羽道:刘邦破关灭秦,有功无过,无端杀之,必致人心不服,且怀王又欲依照前约,种种为难,亚父也应该为我想想,并非我不肯听从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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