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并没有看过几部他的作品,但直至今天,伯格曼依然被无数大导演奉为电影教父。
文 | Louis Hothothot
资料图片 伯格曼基金会 编辑 | 胡雯雯
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
(1918年7月14日——2007年7月30日)
瑞典国宝级编导,20世纪电影大师。他将电影艺术带进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丰富的视觉意象、闪回和极端特写等手法,展现心灵深处的憧憧幽影,以及人和上帝或人和死亡的关系。
伯格曼的作品曾先后3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对全球各地的导演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代表作有:《第七封印》(1957)、《野草莓》(1957)、《假面》(1966)、《耻辱》(1968)、《芬尼和亚历山大》(1982)
文末可提取伯格曼电影合集。
百年前的一个夏日,1918年7月14号,一个牧师的儿子出生了。此后89年中,他和自己的父亲有着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而冰山一样的家庭关系,也成了他日后创作的主题。
(2006年李安在法罗岛拜访伯格曼)
他留给后世50多部电影,李安将他视为父亲,库布里克认他为导师,伍迪艾伦则这样评价:“自从电影被发明出来之后,英格玛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艺术家。”
这个人就是来自瑞典的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
(Lens空间的《魔灯犹在——伯格曼和他影响的时尚与艺术》展览现场)
在他诞辰一百周年,2018年的夏天,中国人对伯格曼的热情似乎随处可见:5月份北京电影节开辟了伯格曼纪念单元,6月份上海电影节又有伯格曼电影回顾,还有北京Lens空间的《魔灯犹在——伯格曼和他影响的时尚与艺术》展览,内容涵盖摄影、文本、语录,新媒体、讲座、舞蹈表演等。
借此机会,我得以一口气看完了所有伯格曼的代表作,和关于他的纪录片。终于,上世纪那个最孤独的艺术灵魂,像一座伟岸坚硬的冰山一样,伫立在视平线远方的导演,给了我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我找到了伯格曼18岁时候的照片,看颜值,伯格曼是有资格当影帝的。尤其是身处古典电影时期,这份高贵气质,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可是,做为孩子,他不幸降生在一个刻板阴郁的家庭里;作为艺术家,他“幸运地”拥有了一片巨大的童年阴影。
童年的创伤,往往是艺术家奋勇求索的最强动力。他纠结一生的主题,正是对家庭的爱的渴望、对疏离的当代人际关系的探寻。
(在“胶片森林“后台回复”伯格曼“,可提取其影片全集)
可以说,伯格曼开启了现代电影,电影可以是作者性的,电影可以是用影像语言书写的哲学,电影可以包含诗歌一样深沉的感情,电影可以美得如画如对上帝的颂歌。
1
镜子,是演员最好的朋友
然而,关于自己的电影观念,伯格曼似乎从不愿意认真地谈,总是举一些半开玩笑的例子。
比如,在1971年的时候,伯格曼完成了他第一部英语电影《接触》。在电影发布会上,伯格曼看了一眼身边的御用女演员毕比安德森,突然发表了一段玩笑般的顿悟:“表演是女性的专属工作,女性对此有更多的天分。也许,从教育的阶段,女性就更加习惯去在镜子中审视自己;要知道,镜子就是观众的眼睛、或者摄影机的眼睛。如果一个男性站在镜子前,他总是在意自己的衣着、发型和脸。而一个女性,站在镜子前,在意的则是她自己”。
(《假面》)
(《处女泉》)
我并不完全赞同这个观点。因为影史上明明有很多伟大的男演员。但这个玩笑,似乎提示出了伯格曼电影的关键词:女性、镜子、存在、自我。
镜子,对艺术来说,是一个好的隐喻。当然,这不是伯格曼首创。绘画史中早有无数作品,是关于人在镜子中审视自我的;甚至有人以水为镜,以至于溺水而亡。然而,对自我的探寻,一直就是艺术家们热爱的主题;所以,镜子也一直是反复出现的元素。
2
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封印》剧照)
然而,伯格曼还是用镜子和镜头,执着于对存在这个问题的探寻。他所有的电影,都在讨论这样的问题:“活着、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跟上帝的关系到底如何?”
有人说,尼采之后,上帝死了。伯格曼反驳了这一观点——上帝没死,只是在沉默。毋庸置疑,上帝创造的世界并不完美,伯格曼用电影和上帝对话,关于命运、怀疑、爱、色情、存在、人的痛苦……
(《第七封印》剧照)
听起来,如此艰深的主题,应该是哲学家萨特的工作,也应该是萨特为数不多的读者群所关注的事情。然而令我惊奇的是,伯格曼在当年,已经是一个饱受大众欢迎的艺术家,甚至是一个通俗艺术家。他的50多部电影中,至少有13部,是可以进入当年全球票房前50名的。
艺术也是时代的镜子,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伯格曼现象,来窥视到那个时代的人们。他们似乎都有能力消化艰深、深邃的东西,甚至直面自我的伤痛。
李安谈起18岁时第一次看伯格曼的《处女泉》,受到极大震撼,“若是没有这些伟大的电影,我将只会满足于讲一个好故事,满足于让人们哭哭笑笑。”
(《费里尼与伯格曼谈对方》)
这有点像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人人都在读书,读哲学,思考存在主义,这往往是一个上升期的时代里,人们的精神状态——人们更为开放勇敢,因为人们相信未来会更好。
遗憾的是,今天,许多人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能够改变现实了。观众走进电影院,更愿意去消费一把,寻求被愉悦、被安慰的感觉。人们不愿意花时间去看深刻的艺术,不愿意把自己搞得很狼狈,不愿意去受伤。是不是可以说,这个时代的人们,更为虚弱了呢?
3
时代的指路明灯
伯格曼当年所处的时代,适逢大的转折。
二战全方位地撕裂了欧洲文化和社会。站在二战的废墟上,人们直面着、或者说不得不直面着心灵的废墟和创伤。那些让人思考的精英知识分子,成为了前行的指路明灯。
伯格曼在二战的撕裂中艰难地生存,一脚踩在欧洲古典主义的高贵精神中,一脚踩在现代消费社会的土壤里。两种精神的背离,也是那个时代,最普遍的迷茫。所以,人们一方面能在伯格曼的坚定的信仰中得到支持,另一方面又在伯格曼的感情纠结中获得安慰。
从这点来说,是时代成全了伯格曼!
(《假面》剧照)
1966年的电影《假面》,是伯格曼的巅峰之作,也最能体现伯格曼直面存在的哲学思考。
毕比-安德森饰演的护士,负责照顾丽芙乌曼,即伯格曼最后一任妻子所饰演的舞台剧明星。
两个人在封闭空间中日渐接触,变得逐渐接近,关系也变得亲密,亲密到带有情色的味道,如镜像一般相似。
(舞蹈《脸》 摄影:陈诗悦,图片来源 : 侯莹舞蹈工作室)
而2018年7月,侯莹舞蹈工作室以《假面》为元素,创作了舞蹈《脸》。14位演员,出场都是双双对对的,舞蹈动作也互为镜像:你和我,是最单纯的人际关系; 自我的存在感,正是由于他人而产生的。
这个舞蹈作品有意思的地方,还包括和观众的互动。一开始,舞蹈的空间完全开放;接着,舞者逐渐关上一扇又一扇的门,将表演空间封闭起来;舞者和观众相互观望,观众和观众之间也相互打量……空间中的我们,都成了表演者、被观看者。我们也都,成了他人的镜子。
4
创造绝对的完美
(《呼喊和细雨》)
伯格曼的对这种封闭空间下,人的亲密和疏离尤为感兴趣。
1972年的《呼喊和细雨》中的三姐妹也是这般。哈里特安德森(伯格曼的前妻)饰演的癌症晚期患者,两个姐妹来探望她。几天的时间里,她们所面临的崩溃的婚姻生活,深藏内心的自我仇恨,愧疚和绝望,都一点点暴露给了我们。
(《呼喊和细雨》)
其中一个姐妹,甚至用玻璃杯的碎片来割自己的下体,这又直接启发了迈克尔哈内克的《钢琴教师》,去表达女性的自我厌恶与自我孤立,是如何折磨着女人本身。
伯格曼总是将镜头,也就是他的镜子,尽量贴近女演员的脸。有时候,哈里特安德森的整张脸会充满画面,镜头对准她凝视的眼神:有时候挑衅,有时候轻蔑,有时候充满绝望,有时候则饱含同情。总之,伯格曼的特写,旨在挖掘女性谜一样深邃的情感。
(《呼喊和细雨》)
伯格曼,哦!还有伍迪艾伦,都对女人有着复杂的情愫,包含着神秘、激情和崇拜。他们似乎每创造一个女性角色,都是在修正上帝给世界带来的不完美。
这里允许我八卦一下。纵观伯格曼的5任婚姻和无数绯闻,不难发现,他很容易把工作关系变成更为亲密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导演和女演员的那点事儿。尊崇他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艺术家”的伍迪艾伦也是如此。
然而,他对女性的热情和尊崇,并没有使所有人感到快慰,不止一个女演员对伯格曼的行为感觉到“有侵略性和压迫性”。
无论真相如何,不可否认,伯格曼创造了一些电影历史上最伟大的女性角色。伯格曼毫不掩饰的观点是:女性更为复杂,更为贴近上帝的真实意图,见证着人类的痛苦。
(《芬妮与亚历山大》)
在他的封山之作,1982年的《芬妮与亚历山大》——伯格曼的半自传电影中,在电影的最后时刻,演员邀请剧中的婆婆——一个退了休的女演员,去参演戏剧,婆婆笑着说:“又一个可恶的恶女人要诞生了!”
伯格曼用全部热情和才华,追求的是宗教般的真理。上帝创造的世界并不完美,镜子中的自己并不完美,那就去在银幕中创。那是一面更大更可控制的镜子,足以创造一个绝对的完美。
(《芬妮与亚历山大》)
因此,他的这些演员,在镜头之前,表达也不是角色,而是自我。观众看到的,不再是他人的痛苦,而是感受到自己的困境。
电影,就是一面镜子。让我们感知自我的存在。
(在公众号“胶片森林“(id:filmforest)后台回复”伯格曼“,可提取伯格曼影片全集)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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