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周祖山：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

（原标题：对话周祖山：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

文/夏熙龚华杨志远

当2020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目标”亦越来越近——到2020年，我国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让所有贫困地区的贫困人口实现脱贫。

这是承诺，亦是使命。

湖北省洪湖市中医医院便是在响应这样的承诺和使命中，毅然走到了健康精准扶贫事业的前列。他们不仅数十年坚持“义诊”，倡导“悬壶济贫”，而且积极聚力扶贫攻坚，践行“不让任何人在小康路上因病而掉队”……他们的事迹，受到了中央电视台等诸多媒体和社会各界的好评。

2019年11月，记者采访到了洪湖市中医医院党委书记、院长、全国著名风湿病专家周祖山先生，面对面进行了深度访谈。

脱贫攻坚，根除“病灶”是关键

记者：周院长您好，2020是我国承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年，也是脱贫攻坚的决胜之年。能不能先给我们介绍下，什么是健康扶贫，它在脱贫攻坚中到底有何意义？

周祖山：全面小康，所强调的不仅是“小康”，而且是“全面”。让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和标志性指标。

这些年，国家实施精准扶贫战略，使我国农村贫困人口已经从2012年的9899万人减少到2018年的1660万人，可以说成效卓著。但据统计，剩余的贫困人口中，因病致贫、因病返贫者达40%以上。也就是说，疾病，已成为脱贫攻坚这个“硬骨头”中的“硬骨头”。

“洪湖中医”召开精准扶贫政策培训会

健康扶贫就是精准扶贫的一部分，主要是解决精准扶贫中的医疗保障问题，不让一个人在小康路上因病而掉队。

记者：因病致贫、因病返贫不仅是我国，也是全球贫困治理面临的最主要难题之一。

周祖山：是的。2017年，世界卫生组织研究发现，当前全世界有一亿人口因病致贫，其中半数缺乏基本医疗服务。虽然我国已经成为世界上减贫人口最多的国家，但因病致贫返贫比例仍然偏高，贫困地区医疗基础设施和服务依旧十分薄弱。

所以，脱贫攻坚，根除“病灶”是关键。实施健康扶贫，事关贫困人口健康权益，事关脱贫攻坚成败，事关健康中国和小康社会建设进程，意义重大而深远。

记者：是不是源于这样的思想高度，使得您和“洪湖中医”奋勇地扛起了洪湖健康扶贫的大旗？

周祖山：更源于感同身受。老百姓谚云：“辛辛苦苦奔小康，一场大病全泡汤”，长期在医疗一线，我们见证了太多无奈甚至绝望的案例。河北一男子用钢锯锯腿自医，重庆一农妇用菜刀剖腹自取肿瘤……每每看到这样的新闻，我的心就像针扎了一样难受。

正是基于这样的感受，前些年，我一有机会就呼吁医疗资源向贫困地区和贫困人群下沉。而今，健康扶贫已成为国家共识和国家行动，我们岂有不奋勇当先的理由？

记者：具体而言，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周祖山：国家层面，主要是通过新农合、大病救助、补齐贫困地区医疗服务“短板”等等多种惠民政策，最大限度地减轻农村贫困人口的医疗负担。我们医院层面，则主要是将国家政策的温暖切实传递给每一个患者，并在实践中因地制宜，将工作做深、做透、做细。

具体而言，我们主要从五个方面入手，帮助贫困人口“方便看病、看得起病、看病有效、看病满意，防得住病”，用实际行动解决他们的核心关切，消除他们的贫病恐惧。

记者：让他们有切实的获得感。

周祖山：是的。首先，我们先后与10个乡镇卫生院签署了《对口帮扶合作协议书》，助力乡镇医疗水准的提升，并成立医联体，开展双向转诊业务，让贫困患者“方便看病”。

其次，我们通过推行贫困人口“先诊疗后付费”和“一站式”结算服务，实施“1+5”医疗救助新模式，大幅提高医保报销比例，让贫困患者“看得起病”。

再次，我们积极发挥中医药“简便廉验”的优势，进一步强化人才引进和技术攻关，改善就医环境和流程，让贫困患者“看得有效”。

第四，我们强化医院作风建设，制定了严格的行为规范，出台了限制药占比、杜绝乱检查的专项措施，并与患者签订服务承诺，公开、透明地接受监督，让贫困患者“满意看病”。

第五，我们通过鱼渔并举，为对口贫困户和村集体打基础，谋项目，找出路，在经济上构建起“自我造血系统”，让他们有实力“防得住病”。

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是根本

记者：据报道，洪湖市“先诊疗后付费”和“一站式”结算服务，是以您为主要成员的几位人大代表提出的议案，被洪湖市人大及时受理并成功办理的结果。

周祖山：推行“先诊疗后付费”和“一站式”结算服务，可以让贫困患者“零首付住院，一站式解决”，从根本上解决了“等钱看病，等钱救命”的现象，让更多贫困患者得到了及时、有效救治。

作为一名省、市两级人大代表，这一议案源自我们的一线调研，也源自无数贫困患者的直接心声。2017年，洪湖市全面推行这一政策，我们“洪湖中医”亦成为全市第一个执行这一政策的医院。

记者：周祖山工作室是全国基层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为助力健康扶贫，听说工作室是免费向优秀乡镇医护人员开放的。

周祖山：是的。

记者：中医讲究“门派之争”，您不担心“祖传秘方”和“核心技术”外泄？

周祖山：不担心！相反，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医技传授给更多优秀医护人员，正是我的心愿。因为唯如此，才可以推动整体医疗水准的提升，才可以降低医疗成本，造福更多的患者尤其是贫困患者。

周祖山参加学术交流

我的祖传秘方——麝火疗法是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雷公藤治疗类风湿也是我父亲周承明首创，但二十年前，我就已经通过中医学会向同行公开。

记者：这是一种悬壶济世的大医精神和情怀。

周祖山：谢谢你的赞誉。其实从源头上来说，更是一种悬壶济“贫”的思想和理念。可以说，没有悬壶济“贫”，就没有“洪湖中医”。

我的父亲本是一名乡镇党委书记，上世纪60年代，见一名类风湿患者经济困难，无力医治，便用祖传秘方——麝火疗法免费为其救治，没想取得了成功。

为帮助到更多的患者，父亲后来弃政从医；再后来，父亲发起创建了国家公立医院——洪湖市中医医院，以主治类风湿而闻名；再后来，我接过了医院管理的重担，医院也一步步发展为洪湖市唯一一家“三甲”综合医院。这一晃，已是半个多世纪。

记者：两代名医，一家医院，真是非常难能可贵。“洪湖中医”坚持了数十年的“义诊”，也是这种理念的传承？

周祖山：医院成立后，父亲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年不管再忙，都要抽出时间深入贫困山区，送医送药，免费义诊。我年轻时就经常跟随父义诊，正是在这种长期的义诊中，我切实触摸到贫病患者的处境，坚定了自己的为医信念。

我出任院长后，一方面坚持年复一年的亲自义诊，一方面将义诊发展为全院参与的一项医院公益活动。义诊，也由此成了“洪湖中医”的一个节日，一种精神。

记者：这种精神对你们医院的发展带来了什么影响？

周祖山：“洪湖中医”以中医治疗类风湿起家，并带动了其他专科的迅速发展。自“九五”到“十三五”，我们的风湿病科持续获评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中医专科。在中医治疗风湿病领域，我们在国内外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当然离不开我们一代代洪湖中医人的不懈奋斗，但更离不开我们的价值理念。

现在许多大医院治疗类风湿，费用高昂，一些私立医院更是以此牟利。但我们始终坚持公立立场，发扬中医优势，致力于以最低成本让患者享受到最好的治疗。据不完全统计，已有上百万类风湿患者在“洪湖中医”重获健康，而他们大部分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农村，大部分家境贫困。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国家健康扶贫的精神正不谋而合。

全民健康，全面“防线”是核心

记者：我在央视看到，一个叫老吕的贫困患者，本来对生活不再抱希望，是你们的健康扶贫让他重获了健康。

周祖山：是的。老吕是一位渔民，他因类风湿而卧病在床，生活来源竟依赖七十多岁的年迈母亲。因为经济困难，他根本不敢踏进医院，对未来曾非常绝望。

村委会知道他的情况后，将他列为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并与我们取得了联系。通过“先诊疗后付费”和“一站式”结算服务，我们医院对他进行了基本免费住院治疗。目前，他不但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能够正常生活、工作，而且积极发家致富，生活面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记者：能不能具体给我们介绍下，实施健康扶贫后，贫困患者的医疗费用变化？

周祖山：我这里有一个齐姓精准健康扶贫特困患者的具体数据：患者的住院总费用为12174.81元，纳入补偿范围12041.10元，其中新农合基金报销了9984.90元，大病保险报销了217.41元，精准扶贫报销了357.38元，民政救助了1581.41元，最后患者只用支付133.71元，个人支付比例仅为1.09%。实施健康扶贫一站式结算前，个人住院需支付3983.98元，自费比例为32.7%，同比节省3850.27元。

记者：这确实是个极大的变化。

周祖山：很多人称之为“基本免费治疗”。仅2018年，像这样在“洪湖中医”得到基本免费治疗的患者，达1000余人。

记者：按照国家规划，到2020年，我国的精准扶贫将会告一段落。你觉得未来的健康扶贫工作还会有吗？

周祖山：随着精准扶贫告一段落，绝对贫困问题将在我国得到解决，但相对贫困依旧存在，贫富差距依旧明显；过去，贫困对象集中在农村，但现在城市也出现一些贫困问题。所以，我个人认为，未来的扶贫工作将不会终止，而是出现新的格局——从解决绝对贫困到缓解相对贫困过渡；从农村扶贫向城乡统筹扶贫转变。

“洪湖中医”开展健康知识培训

未来的健康扶贫工作，我认为也将在这个格局中进入一个新阶段——那就是解决“全民健康”中的医疗保障问题，为人民群众提供全方位全周期健康服务；多层次降低人民的医疗健康成本，杜绝各种让“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现象再度发生的可能。

人民健康是民族昌盛和国家富强的重要标志。只要有疾病存在，只要健康治理的难题存在，只要医疗服务供给还存在不平衡不充分，就需要我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

记者：那您觉得如何才能真正实现“全民健康”？

周祖山：实现全民健康的核心，在于以提高人民健康水平为目标，构建全面健康“防线”。这其中一是硬防线，即从政策制度、医疗服务、健康环境等“硬核”角度，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二是软防线，即从健康观念普及和健康知识教育等“软核”角度，推行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构建“个个预防、人人健康”的良好风尚，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打下坚实健康基础。

记者：面对“全民健康”的前景和未来，您和“洪湖中医”有什么规划和蓝图？

周祖山：对于未来，我们在医院中长期发展规划里做了明晰部署。具体将构建“洪湖中医城”，建设洪湖市健康主题公园与多个中医文化广场，以及中医药养生基地、医养结合医院……致力于以中医为特色，为人民的健康提供全方位、多层次的健康服务。

但不管什么样的规划和蓝图，作为一家国家公立医院，我们的准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切为了人民的健康。这是我们永远的承诺，也是我们不懈的使命。

【周祖山简介：中共党员，二级教授，湖北省洪湖市中医医院党委书记。湖北省人大代表，洪湖市人大常委。全国著名风湿病专家，中华中医药学会风湿病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中医药信息学会风湿病分会副会长，湖北省中医药学会风湿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湖北省中医药大学特聘教授，长江大学医学院特聘教授，硕士生导师。先后荣获“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基层优秀中医”、“全国最美中医”、“湖北省劳动模范”、“湖北省首届知名中医”、“湖北中医名师”、“湖北省名中医”、“湖北省首届优秀院长”、08年奥运火炬手等诸多荣誉，编著《类风湿关节炎与强直性关节炎》、参与编撰了《中医风湿病学》《名医与名方》《名医与专科》等多部专著。2015年，周祖山工作室入选全国基层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2017年获评第六批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和湖北省政府专项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