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私营军事公司悄然兴起

章骞 民间海军史著名学人，代表作有《无畏之海：第一次世界大战海战全史》

雇佣军绝非仅存于文艺作品里，最近内战烽火连天的乌克兰、叙利亚，也是他们活跃的舞台，这些地区内部发挥着作用的私营军事和安保服务公司（Private Military and Security Companies，以下略为PMSC）的组织和内情，却依然笼罩着神秘的面纱。

俄国普京当局认识到PMSC具有非常广阔而灵活的使用空间。这些年来，不管叙利亚的“俄罗斯雇佣军”，还是今年克里米亚神秘的“无国籍军队”，都与这种公司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普京政权和私营军事服务公司

通过阿富汗与伊拉克战争急遽扩大起来，PMSC行业主要的企业基本上都将据点置于美国、英国以及阿联酋等中东国家。

从2012年4月起，第二次登上俄国总统宝座的普京则公开声称俄罗斯尚未直接与PMSC打过交道，但这却是一种追求国家利益之手段，可算普京政权准备积极投入PMSC业务的宣言。普京之所以有此一说，自有其考量。

首先，2008年8月爆发的南奥塞梯冲突是一个重要原因。这场冲突中，俄罗斯以支援南奥塞梯地区的分离势力为名，直接对格鲁吉亚进行了入侵，虽然冲突的结果是俄军仅仅五天就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是自此俄罗斯在国际社会中遭到了猛烈的指责，其代价是走向了孤立化的道路。

但是，俄罗斯周边可能引发类似冲突的地区比比皆是，尚未解决的领土纠纷依然很多。PMSC自然映入普京政权的视线。一旦再度发生类似南奥塞梯冲突那样的事件，如果仅仅派出小规模的PMSC力量，而非正规军，承担的国际风险自然要小得多。

PMSC还在俄罗斯国内起到了消化退役军人的重要作用。目前，俄罗斯国内退伍军人和谍报机关人员的安置问题比较严峻。比较突出的问题是，再就业后与本人期待不相吻合之处太多，那些军队中培养的高超技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一般退伍兵大量就业的保安行业，则报酬很低，工作内容枯燥乏味，转业后的退伍军人通常较难融入社会。

现役士兵只要还属于国家军队，那么他们就只能为国家军队效力，而且还只能由国家来提供薪俸，如果转入PMSC，他们在军队习得的技能就可以投入各种事业之中，他们还能够走向海外，为俄国企业乃至他国企业效力，同时俄国政府又可以从中获得宝贵的外币收入。

综上缘由，普京政权开始大力推动俄PMSC的发展。俄罗斯目前抱有大量有关领土、资源、民族、权益、宗教等问题，而且这样的问题还将长期存在下去，因此可以预见的是，今后俄系PMSC会更频繁地投入处理这些敏感问题的事件中去。

其中也存在着重大难题，目前俄国对于军事公司的管理还缺乏立法与法治，2013年10月，纠纷和悲剧就在叙利亚发生了。

俄国雇佣兵的惨剧

2013年11月14日，名为《丰坦卡》的俄国在线报纸便披露了俄系PMSC之签约人在叙利亚遭到伏击被歼的事件，将俄政府经过PMSC介入叙利亚内战，对巴沙尔·阿萨德总统进行支援一事公诸于众。

焦点聚在一家香港注册的PMSC“斯拉夫军团”。2013年春季开始，这家公司便向俄国国内打出了招募广告，称受到某主顾之托，为了进行对某国的民间炼油设施进行警备业务，专门召集警备人员，月酬金额高达5000美元，而且说若在工作中重伤，可得2万美元补偿金，发生了死亡则可得4万美元抚恤。

对于目前经济状况恶劣的俄国而言，这个条件非常诱人，大量的退役军人争相报名。到了同年10月，“斯拉夫军团”就招募到的267名安保员，派遣到叙利亚最大的港湾城市拉塔基亚。这些成员中很多是来自前空降部队、前特种部队、原俄罗斯内务部的特别用途机动单位及特别反应小组，具有参加过塔吉克斯坦内战和第二次车臣战争的经验，可谓阵容豪华。

然而到了这里，那些队员便发现了情况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据当事人称，最早他们接到的任务，说受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所托，在叙利亚东北部城市代尔祖尔对一个效忠于巴沙尔政权的油田担任警备工作。到了那里得到的通知却是要将一个炼油设施从反政府武装手中夺回来。他们的工作，从说好的“安保员”变成了“雇佣兵”，当他们提出异议时，公司方面却声称，一旦不接受任务，他们就会被视作单方面撕毁合同，不但不能获得一分钱的报酬，回国的费用也得自己承担，大多数人只得忍气吞声。

2014年3月22日，俄乌克里米亚战争中的亲俄武装人员，无论身着迷彩制服还是便衣均无国籍标识，这些武装人员被认为有私营军事合同商的参与。

他们获得的武器装备也比原来声称的要差得多。比如主要武器除了突击步枪以外，只是1939年生产的高射机枪以及1943年生产的迫击炮。原来说好的4辆T-72坦克被政府军捞走，只是用一些锈迹斑斑的拼装T-62代替，其他车辆为BMP步兵战斗车以及临时加装钢板的皮卡而已。

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这些成员分成两个连开始执行夺取炼油厂的任务，仅获得叙利亚政府军非常有限的支援，只有若干自行火炮与一架作战飞机，其支援效果不得而知。唯一切实的“支援”是，原本派去支援的军用直升机有一架坠落，坠落地点正好在军团的车队附近，造成了一名队员的负伤。

10月18日，他们到达了叙利亚中部霍姆斯省的苏霍奈，遭到数千名反政府武装人员袭击，6名队员当即负伤。所幸当时出现了沙暴，于是队员们当即跳上汽车，迅速撤离战斗。虽然这种规模的交火在叙利亚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反政府武装缴获了一名叫做阿列克谢·马柳塔的武装成员之行囊，这里面有用俄语写的作战笔记、身份卡、飞机票，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这些信息20日在网络曝光，引起全世界关注。

而且更为令人费解的，便是其身份卡上标明的并非是“斯拉夫军团”，而是另一家俄系“莫兰安保集团”的名号。这个所谓“莫兰安保集团”主要专业是从事海上警备业务，比如油轮护卫、海上保安计划的制定以及训练等。而这家集团却是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具有关联的公司，其总裁便是原联邦安全局中校维亚切斯拉夫·卡拉什尼科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自称自己是将军。

该事件酿成一大丑闻，人们对“斯拉夫军团”进行调查之时，发现该公司的具体组织构造、业务情况以及经营状况都有很多的不明之处。当人们对“莫兰安保集团”进行询问马柳塔为何持有该集团的身份卡之时，莫兰集团则推脱称，该成员已经离职，目前与公司毫无关联。

俄国的媒体上，关于此事的各种说法到处流传，有的称“斯拉夫军团”是一个反政府组织为了给俄罗斯下套而特意成立的影子公司；也有的则声称“莫兰安保集团”是“斯拉夫军团”的母公司，其大部分股份掌握在欧盟国家手里；不过多数评论认为，这次行动尽管有俄联邦安全局参与，由于事情的突变而准备让这些雇佣兵当作蜥蜴尾巴牺牲掉。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动之中，是否有阴谋之说尚无定论。总之这267人中，虽说有人负伤，但还算是全部返回了莫斯科，然而他们不但未得到报酬，而且刚刚下飞机就被联邦安全局没收了护照、手机卡，并遭到严格质询。“斯拉夫军团”公司本身也被宣称不具备海外执行安保业务、拥有和使用武器，甚至于作为PMSC的活动许可。这样，公司的主要负责成员古谢夫与西多洛夫两人因“违反禁止招募、使用、资助和训练雇佣兵法”而被逮捕，并面临8年的监禁。而“斯拉夫军团”公司则被取缔。

事后相关人员接受《丰坦卡》采访时都矢口否认了到叙利亚参加战斗的行为，比如阿列克谢·马柳塔不仅否认了曾经卷入冲突，就连对于丢失包裹一事，也轻描淡写地称为买东西时遇到了贼。

这次失败后不久，乌克兰风波中，克里米亚机场突降的神秘武装，可谓是俄系PMSC挽回面子的成功行动。

□  编辑  段宇宏   □ 美编  虎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