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纪实：给周总理开专机

给周总理开专机

导视：他是新中国的第一任总理，他们是总理专机的飞行员，飞机使他们心心相连。雷电交加，远渡重洋，他们遭遇过怎样的惊险之旅？视察灾区，身赴老区，他们又曾有过怎样的感人记忆？《军事纪实》本期（下期、正在）播出《给周总理开专机》上集。

正文：

1955年4月12日，马来西亚《南洋商报》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中国政府代表团租借的印度航空公司“克什米尔”号飞机，在飞往印尼参加万隆会议的途中坠毁，飞机上除三名机组成员外，其余人员全部遇难。而据说，担任代表团团长的周恩来总理就在这架“克什米尔”号飞机上。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飞机）到香港加油的时候被国民党的特务收买以后，就在行李仓里面放了定时炸弹，他想炸周总理的，飞机起飞以后在海上就爆炸了。3141－ 00：00：30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国际风云变幻莫测，一些敌特分子千方百计地伺机对新中国领导人进行谋害。由于新中国当时没有远程飞机，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往往都是租借外国航空公司飞机。由于安全方面很难完全保障，因此也给了特务分子可乘之机。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国民党特务估计周总理会坐这个飞机，结果我们总理没有坐这个飞机。

原来，就在周恩来总理准备上飞机的前一天，缅甸总理吴努邀请周总理前往缅甸访问，然后再一起乘坐专机到印尼参加会议，所以幸免于难，当时飞机上乘坐的是代表团随行人员和媒体记者，有十一人遇难，只有三名机组成员生还。

隐黑

从1949年10月1日起，周恩来被任命为中央政府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内政和外交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由于繁忙的工作，周恩来与飞机结下了不解之缘。

今年83岁的张瑞霭，曾任中国民航总局副局长，是周总理专机的首任机长。此前，他的身份是第三野战军第28军某部教导员。

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在北京组建成立，担任空军司令员的刘亚楼向毛主席建议，从全军选取一百名干部到空军，学习飞行。这些干部年纪轻，身体好，文化程度相对比较高，又经历过战斗考验，心理素质很强，适合空中飞行。经过体检和测试，25岁的张瑞霭进入哈尔滨航校，成为了一名飞行学员。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我们到航校，飞机是苏联的、教员也是苏联的，我飞了三种飞机，初级、中级和高级，最后飞轰炸机。

1952年航校毕业后，张瑞霭被分配到空军运输部队任飞行大队长，主要执行配合陆军进驻西藏的物资空投任务。1953年的一天，张瑞霭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他前往刚刚组建的新中国民航工作。

当时的新中国民航隶属于空军部队管理，虽然是民用航空运输，但它同时担负中央领导人的专机飞行，执行空军不便执行的任务。接到命令后，张瑞霭赶紧收拾行李从成都赶赴北京。事后他才得知，调他去民航是周总理的指示。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总理坐苏联的飞机有一次他就提出，我不能老坐外国人驾驶的飞机，我们也成立了空军，为什么不从空军里面找一个优秀的飞行员来飞专机呢？这个时候就给空军下达命令调一个飞的比较好的团级干部来飞总理专机00：05：47

张瑞霭调到民航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要负责组建新中国民航的第一个飞行大队，他担任大队长，同时担任周总理及其他中央首长的专机机长，从此，张瑞霭开始了他长达二十多年的专机飞行任务。

1957年4月，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到中国访问，目睹了周恩来总理日理万机的忙碌工作后，提出要赠送一架飞机给周恩来总理作专机。当年7月，新的伊尔-14型飞机出厂，苏联政府按照约定，送来了一架飞机，张瑞霭受命对这架飞机进行试飞。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我在空中飞了将近一个小时落地了，落地以后停下来，周总理就来了，周总理来了以后，我就向总理敬礼，报告总理这个飞机我上去飞了，飞机质量很好、设备也很好，请总理上飞机参观，总理说好。00：18：52

由于是作为专机赠送中国的，这架伊尔－14飞机的设备明显不同于一般飞机，为了适应远距离飞行需要，飞机上多加了两个油箱，能够多载800公斤的燃油，为增加飞行高度，飞机装有两部发动机。客舱中除了有一张办公桌，还铺了绿色丝绒的大沙发。这张照片拍下了张瑞霭试飞伊尔－14飞机后的一个瞬间，而就是从那一刻起，张瑞霭和周总理，还有这架伊尔－14飞机也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架专机的编号为600。由于两年前曾发生的“克什米尔”号飞机爆炸事件，所以对周总理的专机出行路线、时间、地点等，事先都是严格保密的。起降时间和航线都只有机组成员和少数领导人掌握。

由于总理工作繁忙，无论是在国内的视察还是到朝鲜、越南、缅甸等国出访，都会乘坐这架飞机。这架飞机的编号600也渐渐传了出来。后来为了防止敌特破坏，飞机编号600改为了678。

随着我国外交事务活动范围日益扩大，周总理开始更加频繁地出访亚非拉诸国，1959年，我国从苏联购进了性能更为先进的伊尔-18型飞机，它的油箱更大，飞行高度更高，里面空间也比伊尔－14大的多，就这样周总理才有了第二架用于远航飞行的专机，编号208专机。

在周总理的一生中，乘坐最多的就是这架编号为678的伊尔－14和编号为208的伊尔－18飞机。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总理坐飞机从来不休息、也不睡觉，不管远近都不睡觉，总理很喜欢坐飞机，不管距离远和近，到天津、到鞍山都坐的飞机，我说总理你怎么这么喜欢坐飞机，他说飞机速度快、节省时间，办事效率高。00：13：57

为了节约时间，总理每次出行大都会选择乘坐飞机，作为一种快捷的交通工具，专机为总理忙碌的工作带来了方便，然而飞机在当时又是一种并不安全的交通工具，空中飞行不时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回想起1969年的那次飞行，张瑞霭至今都心有余悸。

隐黑

1969年9月3日上午，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越南劳动党主席胡志明因病去世。当晚，周总理率领中国代表团就乘坐专机前往越南首都河内参加葬礼。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去告别胡志明主席的遗体，总理哭得很厉害，总理跟胡志明的关系非常好非常好，胡志明到北京来看病、疗养、访问，总理都是亲自送他到飞机上。00：03：57

吊唁活动结束后，总理叮嘱机组成员当天返回，接到通知后，机组成员马上将情况向国内汇报，并询问了航线天气情况。得到的答复是，从河内到南宁的航线上会有大面积的雷雨云，夜间能见度很差，不同意起飞。

当时已是傍晚时分，机长张瑞霭马上把情况报告给周总理，然而由于国内形势异常，周总理仔细询问飞行的情况后，考虑再三，依然坚持要走。机组成员经过紧急磋商，又向国内汇报完毕后，决定起飞。

果然，起飞后半小时，飞机就进入了雷雨区。整个航线都处于雷雨的包围之中，只见乌云翻滚，巨雷轰鸣，一道道闪电，像凌空挥起的锋利宝剑，劈向驾驶舱，飞机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艰难航行着。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雷雨、闪电围着飞机，也很危险，威胁飞机的安全。怎么飞呢？上也看不清楚，左右都看不清楚，像夜间一样，打雷、闪电，飞机像被斧头劈的感觉。00：05：06

飞机在惊涛骇浪里穿行，机组人员全都屏住了呼吸，几双眼睛紧紧盯住前方，一边努力寻找航向，还要时刻躲避电闪雷击。

此时在机舱里，牵挂着国内情况的周总理心事重重，一直都在翻看桌上的文件。进入雷雨区后，即使已经拉上了小窗板，机舱外强烈的闪电光还是透过窗板缝隙，在机舱内频频闪动，在强大的气流颠簸中，机舱里凡是能动的东西都离开了原地，空中出现这样的情况无法不让人感到紧张。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我的衣服已经湿了，心情很紧张，总理坐我的飞机遇到这个天气，我太担心了。00：05：06

放下手中的文件，总理拉开机舱的窗板，神情冷静地看着窗外的雷雨。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这个时候总理卫士叫张树英，他说我到前边告诉张局长要注意，总理说不要，你不要去干扰张局长，他会有办法的，他有经验。00：06：18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飞机已经不可能返航，只能继续往前飞，就这样东绕西突，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机组人员使出浑身解数，终于飞越了雷雨区。然而危险并没有过去，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南宁机场时，又接到机场的报告，说南宁也急降暴雨，能见度不足一公里，降落十分困难。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南宁机场又报告我们南宁机场非常恶劣，下大雨，我第二次出大汗，衣服又湿了。00：06：55

飞机到达南宁机场上空的时候，能见度极差，而此时对于这架刚刚经历过雷雨冲击的飞机来说，到其他机场降落或是直飞北京都无法实现，因为飞机需要落地加油才能继续飞行，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冒险降落。

然而由于机场跑道积水很深，落地时如果飞机偏离跑道，或是在水中刹闸跑偏，或是刹不住闸，都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机组人员再次瞪大眼睛，借助机场助航灯光和机上雷达设备寻找跑道。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雷击到飞机可不得了，很危险，这个时候我也冷静、也沉着，但是我很担心，我就告诉机场你们准备好消防车、救护车，所有的灯光都打开。00：07：53

在滑跑的过程中，雨越下越大，跑道的灯光在大雨中显得模糊不清。机组人员紧张严密配合，飞机终于在跑道上慢慢停了下来。飞机刚刚停稳，周总理就来到驾驶舱看望机组成员。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摇摇晃晃的飞机，还没滑到停机坪，他先到我们驾驶舱来跟大家告别，谢谢你们，辛苦了，我下去就忙了，下面还要迎接我，还有事。飞得不错，我坐你们的飞机很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很放心、信任你们。001100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由于当时的西方国家刻意孤立新中国，中国的外交局面急需改善。周恩来说：“我们必须走出去，让别人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在陈毅副总理的陪同下，周恩来率中国政府代表团开始频繁出访亚非拉国家。

1965年5月，208号专机奉命执行周总理访问坦桑尼亚的专机任务。这是中国飞机第一次远航非洲，飞行任务十分艰巨，途中需经过巴基斯坦、伊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12个国家，行程4万多公里，其间要飞越高山、沙漠，要穿过赤道后抵达南半球。由于是首次执行这样艰巨的远航任务，机组成员多少有些担心，针对长途远行，他们制定出了多种飞行方案。他们心里清楚，这次飞行必须确保周总理出访的飞行安全，从而确保非洲之行取得圆满成功。

登上专机后，周总理首先来到驾驶舱内，同机组成员一一握手。他亲切地说：“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民航飞得最远的一次，我们一定要飞出去，我跟你们一起来实践！”周总理的鼓励，更加增强了机组成员完成远航任务的决心。

28日晚，208号专机开始了日夜兼程的非洲远航，为避免出现意外，机组人员轮番驾驶，始终保持旺盛的体力和精力。他们没有想到，在飞机降落的第一站，就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挫折。由于飞机要在伊拉克降落加油，才能继续往前飞行，而飞机到达伊拉克首都巴格达机场时，已是黄昏时分，机场的导航灯已全部开启。于是，机长张瑞霭朝着跑道方向逐渐下降，然而就在他放下起落架准备降落时，意外突然降临了。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我们准备落地的时候机场灯光突然断了、没有了，完全一片黑。00：26：42

巴格达机场突然停电，机场跑道顿时一片黑暗，朦胧夜色中，驾驶舱内的张瑞霭已经完全看不清跑道方向，很难正常降落。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赶快报告总理遇到这个情况，那时候想我们也没有地方去，没有准备，没有申请到另外一个国家。00：26：42

而此时，油箱里的油量也无法支撑飞机飞往另一个国家。时间紧迫，容不得太多的思考。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也向驾驶舱内的机组成员传达了周总理的态度。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报告总理，总理说我相信你们有经验，会处理好的。00：26：42

总理的鼓励给了机组成员很大的信心，凭借此前的着陆经验，张瑞霭毅然决定紧急降落，凭借黄昏一点点微弱的余光，机组成员紧瞪双眼，判断着跑道的方向，飞机终于安全降落。

在巴格达机场，周总理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伊拉克总统阿里夫和总理叶海亚进行了短暂会晤。由于行程紧，他们谢绝了挽留，连夜起飞。飞机加油后，机场还是没电，采用探照灯的照明，飞机才从巴格达机场再次起飞，进入了茫茫夜空之中。后来经过调查得知，巴格达机场停电是因为遭到特务分子的人为破坏，企图使总理专机在降落过程中机毁人亡，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们的飞行员居然能在黑暗中成功降落，化险为夷。

6月1日，飞行进入第四天，就在专机飞往苏丹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当地人称之为“阿步步风”的热带风暴。这种风暴在他们此前曾经听说过，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被它包围的时候，机组人员才感觉到恐惧。飞机在猛烈的风暴中，颠簸得像一只没有知觉的小飞蛾，此时，张瑞霭手中的驾驶杆也有些不听使唤，好像随时要挣脱他的控制。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飞机非常颠簸，飞机颠簸驾驶杆就抓不住，桌子上的报纸文件都抬起来了，我们周总理很习惯，他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他还给大家说都扣好安全带，不要紧张。00：29：30

这是一场与风暴的殊死较量，驾驶员稍有疏忽就会被卷入风暴中，经过20多分钟的抗争，飞机终于冲出了风暴圈。

经历了这几次惊险，张瑞霭和机组成员勇闯难关，飞行中增长了战胜一切的信心，在接下来的航行中虽然也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可是和前几次相比，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6月4日15时59分，日夜兼程的208号专机安全降落在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机场。

当时正值新中国援助坦桑尼亚修筑坦赞铁路，中国代表团的到来，受到了坦桑尼亚人民热烈的欢迎。在访问期间，周总理同坦桑尼亚政府领导人进行了多次友好会谈，两国间的友谊得以加深。

代表团一行对坦桑尼亚的访问持续了4天。6月7日晚间，就在机组成员为第二天启程回国作准备时，中国驻坦桑尼亚大使馆突然接到外交部发来的紧急电报，告知苏丹国内发生政变，机场已全部关闭。这个消息对于需要途中在苏丹加油的中国代表团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苏丹机场关闭，就意味着他们回程航线也被切断了。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苏丹已经禁航了，一切飞机不准通过苏丹上空，禁航。00：30：09

情况异常紧急，素有外交家风范的周总理并没有惊慌，他考虑到埃塞俄比亚地处苏丹附近，中国代表团可以经过埃塞俄比亚加油回国。尽管当时我国和埃塞俄比亚还没有建交，但周总理通过非洲友好国家的总统同埃塞俄比亚进行交涉，对方同意专机可在他们的机场加油。

经过漫长而艰辛的远航，遥远的非洲之行终于圆满结束，208专机终于开始了回国的航程。当飞机飞临昆仑山上空，想到即将回到祖国的怀抱，机上所有的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周总理这时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高兴，他要亲自指挥大家唱歌。

张瑞霭 时任周恩来专机机长

飞越昆仑山，山不是很高吗，一望无边的大雪山、冰山，飞机飞一万米感觉离山顶很低，往外一看，云一望无边，山，冰山，山那么高，指挥我们客舱的代表团人员，还有我们乘务员都参加，他亲自指挥唱《红梅赞》，大家情绪都很好，情绪很好，一直唱完。

高亢嘹亮的歌声，留在了高天云霄之中和皑皑白雪之上。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周总理特意让报务员给驻守在4000米以上的空军红其拉甫气象导航点全体官兵发去慰问电。

顾云翔 时任周恩来专机通讯员

总理还指示说你们给我发个报，我对他们红其拉甫导航台的同志们表示感谢。00：18：03说你们辛苦了，我们来回过路你们保障的很好，谢谢你们。003524

1965年6月11日12时02分，208专机平稳降落在北京西郊机场。这次非洲之旅途经12个国家，先后在8个机场起降加油，历时14天，飞行44361公里。总理专机机组荣记集体二等功。

在那些为国事繁忙操劳的日子，专机见证了周总理呕心沥血的身影，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的专机又曾经历了怎样鲜为人知的故事呢？请明天继续收看《给周总理开专机》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