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新常态：其内涵是什么？

中国最近宣布2015年的经济增长目标为7%，这并不怎么出乎意料，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国政府官员一直在谈论所谓的“新常态”。然而，对于悲观者而言，这个增长数字实际上比一些独立机构对当前经济增速的估计高出两至三个百分点。此外，李克强总理告诫说，中国经济今年面临的困难会比去年更加艰巨，加上本月早些时候中国央行早于预期的降息，这些可能表明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正处于严重的困境之中。所以，中国经济在经过三十多年的飞速增长之后会发生硬着陆吗？对于那些在中国做生意的人来说，这种“新常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中国经济是否会发生硬着陆”这个问题，回答是“不会”，这个回复并不是基于感性，而是基于从2,000多家中国公司那里收集到的实情，这一点可以从长江商学院（CKGSB）的最新季度调查中得到证明，这项调查的设计充分代表不同的行业、地区和企业规模。

2014年的确是具有挑战性的一年：投资非常低迷，整体产业经济处于收缩态势之中。在过去的两个季度，我们的产业景气指数（BSI，包括当前和预期的经营状况以及投资）分别为46和48，显示经济处于收缩[1]（图1）。只有8%的企业认为当前是固定资产投资的好时机，而40%的企业认为不是好时机，对应的扩散指数为34，远低于荣枯点50。2014年实际投资持续下滑，在过去的三个季度有固定资产投资的企业比例分别为16%、12%和6%。此外，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企业投资规模高于其总资产的3%——这个投资水平大致可以抵消折旧。

但中国经济不太可能发生硬着陆，这其中存在三个原因。首先，企业的经营状况在逐渐好转，相应的扩散指数从第二季度的55增加到第四季度的60。第二，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挑战——产能过剩状况在去年年底前趋于稳定：报告产能过剩的企业比例从第三季度的49%下降至第四季度的36%，而产能过剩严重的行业和地区也大幅减少。第三，成本上升，尤其是劳动力成本上升，是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产业经济面临的第二大挑战，但在第四季度没有显著上升。

为了应对经济放缓，中国政府已经制定了若干政策和改革措施。有些是短期措施，包括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而有些则是长期措施，比如改善经营环境和鼓励消费支出。但这些措施是否会奏效呢？

我们从数据中明显看出，需求疲软是最大的挑战（见图2）。58%的企业认为“订单不足”是制约2015生产的主要问题。尽管产能过剩问题在第四季度趋于稳定，但其绝对规模依然严峻：反映国内市场供大于求的扩散指数在第四季度徘徊在67，远高于荣枯点50。此外，国内市场不如海外市场，反映国际市场供大于求的扩散指数在第四季度为57。

因此，财政支出在短期内可能有益，因为这可以提振需求，而且也可以是有意义的，如果——比如——财政资源被用来将电力输送给中国仍然缺乏电力的剩余20万户家庭。但如果利用财政支出来让产能过剩的行业免于破产，再犯下2008年金融危机后推行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的错误，那么就是不明智地使用财政支出了。

更重要的是，中国的规划机构正朝着正确的方向迈进，承诺通过改善社会福利制度并且减少中国家庭的储蓄倾向（这一直是消费的一个主要障碍）来改善消费支出环境。促进中国向更倾向于消费导向型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型的另一个因素是创造就业机会，尤其是高收入就业机会。这点已经被李克强总理提及，但还没有得以详细论述。显然，这将需要通过开放部分政府控制的行业，来促进提供大部分就业机会的私营企业的参与。

然而，从此项调查中得到的或许最出乎意料的结果，是发现融资目前并不是经济增长的瓶颈。2014年每季度只有一小部分企业发生新贷款，而这些企业的数量还在下降。第二季度到第四季度分别有24%、10%和4%的企业发生新贷款。在没有新贷款的企业中，绝大多数企业（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92%-98%）报告没有资金需求。此外，企业认为银行的借贷态度总体宽松。在第四季度，44%的企业回答贷款容易，53%回答“一般”，3%回答借贷困难。这些结果清楚地表明，放松货币政策不会让实体经济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