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代表团：宁苟活毋退出

行业体协“四面楚歌”

开幕式上，站在沈阳奥体中心内场的戴璐强不时拨弄手机，收发短信。短信很多，他只能有选择性地回复一些。“都是煤矿系统的，体协的干部、煤矿系统的职工，还有一些退休的人员。大家都很高兴，说看到我们煤矿系统出现在全运会上，精神上都感觉很振奋。”戴璐强高兴地说。

但这位煤矿体协的主席也深感落寞，他的身边只站着两位参赛运动员。他的周遭也只有前卫、火车头另外两个行业体协，昔日撑起全运会一面大旗的行业体协如今萧索不堪，四面楚歌。

戴璐强和他的行业体协的同行们困顿，失望，努力突围，欣喜，看到希望，试图寻找到真正适合行业体协行走的大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十二运，行业体协只有前卫、火车头和煤矿体协三家，金融体协马术队以项目报名，不算行业体协的单位名额，一共参赛运动员仅有23名，远远不及很多地方代表团的单项项目的参赛人数。竞技成绩，只有前卫体协拿下2金3银3铜的8枚奖牌，保有一定的竞争力，其他只有火车头体协获得一枚铜牌遮羞，煤矿体协和金融体协马术在奖牌榜上一无所获。

这让很多人愕然，叹息。就在上一届山东运动会，还有11个行业体协参赛，虽然一共只有4金6银6铜的16枚奖牌，但至少从创纪录的规模上还拿得出手，资格最老的火车头甚至以2金2银2铜的表现创下自首次参加五运会以来的最佳战绩。可四年后，行业体协无论从参赛队伍还是人数，都创下最近26年来的历史新低。

行业体协不是没有阔过。成立于1952年的火车头体协，隶属于铁道部的直属单位全国铁路总工会，是中国成立最早的行业体育协会，1983年参加了五运会，是首个参加全运会的行业体协，此后煤矿体协（六运会）、前卫体协（七运会）、水电、邮电、林业等行业体系陆续加入全运会，让行业体协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改革开放后，石油、中建、地质、石化、汽车、交通、电子、航天等多家行业体协先后成立。

由于行业体协都依托占据垄断地位的部委，像火车头后面是铁道部，煤矿体协是煤矿部，前卫是公安部，加入行业体协的运动员无论是打比赛时效力的体工大队待遇，还是退役后的工作安排，都非常优厚，惹人羡慕。像火车头体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拥有足篮排、田径、摔跤、游泳、体操等十几支队伍，运动员国内外拿冠军是家常便饭。运动员退役后，当教练、老师、铁路公安，都是不错的工作。全盛时期，前卫足球队、火车头摔跤和长跑等都是行业体协的名片，培养出大批高水平的运动员，而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前卫的女子拳击名将任灿灿等极个别的顶尖运动员。

比起地方体育局全运会上的重奖之风，行业体协显得很寒碜，对于金牌选手的奖励只有10万元，远远低于地方。行业体协早就不是高水平运动员的恋栈之地，而且由于铁路、煤矿等行业的不景气，退役后安排的工作变得毫无吸引力，导致大批体育人才流失。

  行业体协萎缩多重原因

“都在说行业体协萎缩，还是式微也好，原因是多方面的，我觉得最大的原因还是体育总局开始限制行业体协参加全运会，辽宁全运会行业体协那么少，根子就在这里。”中国煤矿体协主席、也是行业体协联络组组长的戴璐强分析说。

上届全运会结束后，国家体育总局决定“瘦身”，本届全运会各方面规模均较山东降低，而参赛单位由上届46个降为38个，少去的8个恰恰是行业体协。不是一些行业体协不想参加，甚至更多的行业体协都想在全运会的开幕上走上一圈，展示行业形象，但是他们被体育总局的准入门槛所拦——体协参加全运会必须拥有自己的训练基地、运动队、科研队伍等，而且在参赛项目和入围决赛运动员名额方面都做了严格限制。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仅仅训练基地这一条就将绝大部分体协拦在外面，只有火车头、前卫和煤矿符合这样的硬杠杠，不符合条件的金融体协不允许以行业协会名称报名，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被冠以“金融体协马术队”的原因。

但风流云散，“雨打芭蕉声声泣”，行业体协式微其实早成定局。北京社会科学院体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金汕说，“其实，总局这样推出准入机制，正好给很多行业体协台阶下，因为他们已经不具备在全运会上的竞争力，每一次都是最后几名，老是这样‘陪太子读书’没什么意思。行业体协参加全运会缘于苏联，像我们的火车头体协命名就是因为苏联也有这样一个行业协会。但在现在，这样的竞赛模式已经落后了。”

所谓“落后”，其实还有诸多弊端。体育总局限制诸多行业体协参加全运会，是早已察觉很多行业体协的运动员在遇到原来输送他们母队的选手时，几乎是无条件“投降”，完全有悖根本的体育精神。“他们不可能不让的，几乎是碰一次让一次，这也是一些被输送到行业体协后的前提条件。这让体育总局很不满意，决定整顿。”一位匿名的行业体协内部人士透露说。

也有很多大环境的桎梏。很多体协原来依托于部委，随着部委撤销或者行业不景气，行业体协的编制、经费投入大幅缩减，像煤矿部1998年就被撤销，铁道部也在今年的机构改革中被撤销，严重削弱了所属行业体协的地位，元气大伤。即便火车头和前卫这样的体协尚有规模，但缩编和经费投入减少始终是他们面临的尴尬大趋势。

未来不会消失只会改制

面对行业协会可能消失的猜疑，戴璐强摇头，“绝对不可能，现在行业体协还有二十多家，而且以我的了解，国资委、司法部等部委都想成立自己的行业体协，热情还很高。我觉得未来不会消失，只会改制。”

铁道部今年三月被撤消后，引发很多人对于火车头体协是否被撤销的猜测，但是这个最老牌的行业体协不会死。新成立的中国铁路总公司总经理盛光祖已经在内部明确表态保留火车头体协，带动行业职工体育的发展。与此同时，目前竞技实力最强的前卫体协更没有生存危险，他们是行业内发展最好的行业体协，也是公安系统在国际体育大舞台上的一面旗帜。前卫体育协会体工队队长李青生认为他们已经克服难关，“我们这次拿下两枚金牌非常珍贵，和其他行业体育协会一样，我们前卫也在选材、经费等方面有很大制约和困难，但我们结合本行业的特点，还是摸索出了自己的创新之路。”

但更多的行业体协可能要改制，其中代表的就是老牌的煤矿体协，具体操作的操作方式就是从过去的竞技模式转到职业体育模式，由原来的指导角色转换到公共体育的服务角色。“煤矿部多年前就撤销了，这也给我们改制留下了充分的时间，现在我们的职工体育发展得非常好，像我们在矿上组织篮球赛，上下都非常欢迎。我们很欣喜，觉得路子走对了，我觉得很多行业协会都会从以前的依靠部委，变化为社会性的群众团体。”戴璐强说。

那么转制后，转换角色的行业体协会不会有一天真的从全运会消失呢？

“不可能，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都会参加，像这一届全运会，我们就是硬着头皮参加，我们要展示全行业的形象，这也是很多行业体育参加全运会的根本目的。”戴璐强颇为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