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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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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朋友鱼集在一起,虚度时光。

本文系网易戏局栏目出品。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前言

您好,您吃了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送上这份诚挚的问候。《搭膳》系列也迎来了它的完结篇。千言万语都在作者半岛璞的后记里,记得一会儿去看。

如第一章的前言所说,这是一个献给城市里所有穷过的年轻人的故事。吃和爱在城市里都很困难,但在还年轻的日子里,有朋友陪伴,总归会简单一点。谢谢大家的陪伴。

第一场

蒋英辞职以后,我和赵妍暂时过上了一段没人管的闲散日子。

如今Mew的店铺彻底归了朱乐为,但店里许多东西依然是从“来鸥”的渠道拿货。陈新飞给了朱乐为一个良心的进价。朱乐为也放弃了开淘宝店的想法,觉得顶多做个微店就够了。

下班后我常去Mew帮点小忙,其实是拿那里做我的小食堂。兴许是这段时间心情松弛,精神压力也小,再加上不自觉吃得健康了些,上秤时我发现自己还瘦了5斤。

梁鸥则越发忙起来。离开北京前,她有太多事需要跟陈新飞还有梁国鹏敲定,常常三更半夜才唉声叹气地回家。罗锦宽给朱乐为设计好了新LOGO还有新包装,打样就在我手上,本想拿去楼下给梁鸥看看,但听见她已倒在沙发上鼾声大作,我心想或许还是算了吧。店依然叫Mew,只是商标换成了一个斜刘海的猫咪头。

中午吃完饭,我和赵妍常常躺在公司附近一所大学的草坪上,仰望着这些比我们更加年轻的年轻人步伐轻快地来来去去。

“苟小灵,你有没有想过自己30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赵妍看着天。

“30岁……还早吧。”我把后脑勺枕在手腕上,“至少目前,我感觉我的30岁好像永远也不会来。”

“人是不是还是应该有点理想啊?”赵妍端详着自己伸向白云的手,“就像蒋英一样,至少要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行。”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我问她。

“我想要个男朋友。”她冲我一笑。我白她一眼。

“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嘛。”她坐起来,抱住膝盖,“我觉得我在一天比一天更老。”

“不用觉得,本来就是啊。”

“苟小灵,你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吗?我听说蒋英走之前还找过你,要你出去跟她一起干。”

“我才不会跟她出去干呢。”

“为什么?”

“天知道她会干成什么样子。待在我们公司不挺好的吗?”

“苟小灵,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明哲保身,还是太胆小怕事。”

我腾地坐起来,“当初劝我别掺和的人是你,现在又说我明哲保身胆小怕事?”

不远处,洒水器在阳光下突然旋转起来,微风吹来的水雾像一张潮湿的蛛网罩住了我们。

“不一样,现在蒋英已经不在公司了,事情就不是同一个性质了。”赵妍随我一起站了起来,我们向写字楼的方向走去。她不依不饶地又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除了一份能拿工资的工作。”

“那你想做什么?”我反问她。

“我想去当美妆博主。”

我笑了,“还以为你有多么远大的理想!”

“至少比你只关心中午吃什么强!”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后,便大步向前走去。

我只想继续安全地做我该做的那个人。

晚上,我坐在Mew的吧台后面替朱乐为看店,他跟朋友出去吃饭了。吧台上有筐新来的牛油果,我拿起一只捏了捏,硬邦邦的。

当初陈新飞开店时要我和他一起干,我拒绝了。梁鸥也不是没邀请过我,我也没有同意。再然后是朱乐为,即便他不要我出一分钱,我也没有舍得辞职。

哪有那么容易做成的生意呢?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跟他们毕竟不一样,我在这个城市是经不起一次经济上的失败的。叶嘉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好好当个宠物医生不好么?非要创业干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当知道陈新飞和梁鸥都“背叛”了朱乐为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朱乐为站在一起,挺身帮他一把的。我使劲揉了揉头发,我的头真该烫一烫了,但不是为了朱乐为对吧?天,我到底在想什么?唉,还不是因为姚子清的那句话!

跳下吧凳,我去门口张望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家理发店仍在营业。我正要打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就看见朱乐为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远处逆光向我走来。不用靠近我就知道那俩人是谁——一定是孟凡和周洋。

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

第二场

没等到梁鸥回云南那天,我就开始把东西逐渐搬去对面的Loft。凡事总要先下手为强。工作可以让,男朋友也可以让,唯有房子是绝对不能让的。

虽然房租和押金朱乐为后来都转给了我,但当初合同是我跟中介白纸黑字签下来的,所以我才是这套房子名正言顺的乙方,钥匙反正也有一把在我手上。我毫不客气地选择了楼上最大的主卧。楼下一间次卧、一间储藏室,勉强能再住两个人吧。

豪华水晶吊灯我配置不起,但淘宝上所谓性冷淡原木风的旋转长吊灯也就四百多块钱,咬牙跺脚后我索性买了一盏。上门安装费又花我60,但效果好歹差强人意。

灯具安装工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师傅落下了什么。打开门,姚子清抱着胳膊冲我阴惨惨地笑。这女的怎么还没去澳洲祸害人?

“走之前我想来参观一下,顺便看看我的沙发跟你们的房子搭不搭。”她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咔咔作响,“怎么,就住了你一人呀?”四顾房间后她冲我笑道。

“有话就说,”我看了眼表,“我还要洗澡。”

“这房子就一间次卧,我看八成儿还是陈新飞会来跟你一起住吧。”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眼我的新灯,“这灯色温高了,换成暖光灯泡会更温馨一点儿。”

我长吐一口气,打开冰箱看了眼,“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她一愣,大概是不适应我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情,一时结结巴巴地问:“气、气泡水有吗?”其实我只是懒得跟她吵而已,我今天没有吵架的那种心情。

接过我替她开好的一瓶象牌苏打,喝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后,姚子清重新恢复了她意识中的刻薄与清醒,“苟小灵,你想什么简直都是写在脸上的。”

“是吗?我确实在想你怎么还不走。”

她咧嘴大笑了一阵,“刚才本来只是去店里再看看朱乐为的,结果叫我意外碰上那一老一小,只能说是天意吧。”

“你的人生中还有天意两个字?”我给自己开了一听啤酒,“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处心积虑。”

她也没恼,掏出包里的粉饼,对着镜子看了下口红,然后满意地合上了粉盒。“苟小灵,我今天来啊,是专程给你送狐狸精退散符的。”

我一口啤酒含在嘴里差点没呛死。姚子清把粉盒丢回皮包,掏出一只白色信封冲我扬了扬,“有了它,我保证朱乐为以后能离孟凡十万八千里。”

我对她的邪门歪道没兴趣,“姚子清,我跟朱乐为就是普通朋友。他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哪怕跟你。”

“苟小灵,在我面前你还嘴硬什么呢。我姚子清如果连你的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能混成今天这样子吗?就算你不喜欢朱乐为好了,”她把信封狠狠丢进我怀里,“我也不想看见他跟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信封的舌头自己张开,两张照片滑落出来。我从大腿上把它们捡起来一看,是孟凡和周绍平的身影,二人正匆匆走进一家妇幼医院。“苟小灵,我可把我的终极杀手锏都交给你了。下礼拜,我就要跟梁国鹏去澳洲了,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行!”

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连忙叫住她,“这照片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姚子清扭动腰肢转过身来,今天她终于舍得把一头自来卷放下来披在肩头,怪不得看上去慈眉善目了很多。

“这么跟你说吧,孟凡当时确实怀孕了。但她怀的是朱乐为的孩子。为了跟周绍平重归于好,她把这个孩子背着朱乐为打掉了。而且,是周绍平陪她一起去的。”

我感觉眼前一黑,又也许是新安的灯泡有频闪问题。“你怎么确定他们两个是去医院打孩子?你还有什么证据?”

姚子清抿嘴笑了笑,“苟小灵,你不需要知道更多,也不需要别的证据。就算你不相信我说的也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把这两张照片给朱乐为,再把我告诉你的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他,那就是一根永远扎在他心里的刺。他甚至都不用百分之百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跟孟凡回不去了。”

我简直要抓狂,“姚子清,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能不能给个准信儿!”

“能给你准信儿的不是我,只有孟凡本人。”她把手里的空玻璃瓶咚一声丢进门口的垃圾桶,开门后最终又转过头来,“苟小灵,我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其余的我就不管了,也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真的要走了,替我给朱乐为带个好儿吧,我就不亲自去说再见了。”

姚子清就这么走了,我一屁股跌坐在她的皮沙发上,头顶的八颗灯泡反复刺痛我的眼睛。

这世上多得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人。比如姚子清,比如孟凡。如今姚子清反倒容易理解些了,而孟凡对我来说仍像是河中的某个影子。我不确定她是来自水面之下还是水面以上,以至于既不敢低头细看,也不敢抬头看向对面。

30岁对我来说就像永远也不会来,更何况是结婚生子然后又离婚的30岁。

一片朦胧中,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梦中我看见孟凡站在一条隧道的尽头,逆光中的那个剪影我一点也不想单独靠近。我登上了一辆飞速的列车,与所有人说说笑笑,列车终归是轰隆隆地冲出了又长又黑的隧道。

第三场

醒来时,我发觉有人正不客气地摇动我的肩膀,眯眼看见是朱乐为来了。

“这都几点了,还睡呢!”他的几只行李箱已经来到了客厅中央,陈新飞从门外又推进两只,看见我也在,一副表情疑惑的样子:“苟小灵,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打个哈欠,指了指Loft的楼上,“我昨天就已经搬进来了啊。”

陈新飞看了朱乐为一眼,“老朱,这事儿你可没提前跟我说。”

朱乐为急了,“苟小灵,这我跟陈新飞一起租的房子,你为啥要挤进来?”我笑道:“请你别忘了,合同是我跟中介签的。”“可钱都是我出的!”朱乐为拍拍胸脯,华东在猫箱里跟着大叫一声。

“看看你的支付宝吧,”我晃了晃我的手机,“钱我可都转回去了。现在,我就是这套房子名正言顺的二房东。”

“苟小灵!你无赖你!”他不得不把华东从猫箱里赶紧放出来,华东匍匐着低叫两声,对新环境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还是陈新飞脑子转得更快,他一脚将自己的两只行李箱踢进了次卧,“老朱,这回我可对不住了!”

“还有间储藏室,”我对张口结舌的朱乐为介绍道,“其实跟次卧也差不多大啦,就是没窗。”

“那我还不如住店里得了,反正都没窗,省得还要再出份儿房租。”他把华东一把拎起来又放回猫箱,“这样其实也挺好,都是天意,我也算成全了你跟陈新飞的同居,省得以后给你们当电灯泡。”

“朱乐为你给我站住!”我原以为这两人能为了剩下的一间次卧争个你死我活,激烈程度起码不能输给当初陈新飞刚回国时要我跟朱乐为只能留一个人。可如今,其实一切都已不同以往。“我跟陈新飞一清二白的,你胡说什么呢你!”我瞪着他。

“倒也是,”朱乐为去敲了敲次卧的门,“陈新飞,你跟苟小灵以后住同一个屋檐下,你难道就不尴尬?”可惜陈新飞抵死没有开门,“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

“行了行了,让给你们住!”想到以后得跟陈新飞抬头不见低头见,确实也相当考验我的心理素质,我发了话,“我跟罗锦宽住去!”

陈新飞拉开房门冲我喊:“哪个罗锦宽?”

此时,梁鸥从门口走了进来,“都在呢?我要走了,原来你们这么开心啊。”

“梁老板说的这是什么话,”陈新飞谄媚地笑笑,“隔三差五我们就去云南看望您。”

梁鸥没理她,走到沙发边在我身边坐下,“苟小灵,反正我以后也不常住北京了,那套房子你想一个人住也行,真的,不会多收你一分房租。”

“没事,让罗锦宽租吧。我总不能骗他两回啊。”

“这个房子就你和陈新飞住好了,我去店里睡,我是认真的,”朱乐为重新将提包放在行李箱上,“但华东就留在你们这儿养了,我不想让它当店猫。”

陈新飞摆摆手,去次卧推出自己的箱子,“老朱,我刚开玩笑的,次卧让你,真的。我和苟小灵的关系你们懂的,要再一起住那可就真说不清楚了。苟小灵你说是不是啊?”他率先将行李推出了大门。我现在才明白,我和陈新飞大概是真的做不回朋友了。

“陈新飞!你还能去哪儿?你要去睡桥洞子底下吗?”朱乐为追了出去。

只有华东还是曾经的华东。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我想我明白得还是太晚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梁鸥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新吊灯,“苟小灵,我曾经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后来才明白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对梁鸥所谓“一厢情愿”的结论还是表达了抗议,“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怎么说得好像我背叛了你一样。”

“我也没说是你的问题啊。”她在沙发上安然地躺了下来,“是我的问题,是我这人的占有欲太强。小时候,我的同桌跟别人多说两句话,我都觉得她是不是在嫌弃我,一定有更好的人适合跟她同桌。苟小灵,什么叫最好,每个人心里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少来,你要对我感情深成这样,去挪威后怎么屁都没对我放一个?”

她笑了笑,把腿搭在我的膝盖上,我把她的腿拨回地板上。她笑起来总是咯咯咯的,“哎呀,跟一个明明喜欢自己好朋友的男生在一起,怎么还能假惺惺地给好朋友打电话呢?”

“你就是没种。”我把她重新搭上的小腿又推了下去,“你要有种就在挪威把陈新飞睡了!从此天下就太平了。”

梁鸥叹了一声气,起身去把猫箱打开,让华东出来透口气。朱乐为不在,它反倒情愿待在里头不出来。

“苟小灵,你别忘了,我是个瘸子。”她背对我,用指尖碰了碰华东的鼻头,“陈新飞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初恋是陈新飞这样的,是最符合我曾经的预期的。开朗,自由,小平头,想做什么做什么。我要的不是一个人,我要的只是一段回忆。对我来说,有回忆就够了。初恋总是诀恋嘛。”她转过头来,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说:“平时看上去趾高气昂,关键时刻就妄自菲薄,瘸就瘸了,不影响你活得漂亮。真的,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

“行了,和我你用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吗?就算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我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好,放心,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她坐在地板上,收拢吊带的裙摆,以一对瘦削的肩胛骨对着我,“比起陈新飞不喜欢我,我觉得你不喜欢我对我的伤害更大。昨晚上你没回来睡觉,其实我哭了一场,真的。”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她又说:“我觉得你肯定是受够跟我一起住了。最可怕的是,明明觉得你应该不是这么想的,我还是会用这种想法伤害自己。苟小灵,身体有缺陷的人,心理跟你们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不过你也不用劝我应该怎样怎样,我总归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没办法,凑合着活吧。”

“非要回云南不可吗?”我问。

她转过身来,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荷包,摘下脖子上的那块无事牌放进去,最终递给了我,“荷包是我祖祖绣的,这块无事牌送你做个纪念吧。”

“这块翡翠很贵的吧,我可没什么值钱东西送你。”我正要打开荷包,她按住了我的手,“里头有张给你的字条,但是答应我,等明年生日那天再看。这玉牌就当是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心意领了,礼太重了。”我把玉牌还给她。

“我家以前在缅甸有矿的,这点东西算什么。”她把我的手推了回来。

“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我觉得,我可以是你一个更好的朋友。”我把头放在梁鸥的肩膀上,不知为何竟抽抽搭搭起来,“我总觉得反正日子还长,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好的朋友、更好的时光,但现在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有些日子过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我很后悔,真的,我应该和你一起开店的,至少也应该和你一起去北欧,如果我那样做了的话,今天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把我的头从她的肩膀上扶起来,“你不用这么想苟小灵,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如果不是有了这个意外的‘来鸥’,如果不是梁国鹏下决心去澳洲,我也不会动回云南的念头。我也有我的人生理想呀,虽然还没有实现,但我也想去靠近了。也许离开了梁国鹏,离开了你们,我才能做一个真正的我。”

“陇川远吗?安全吗?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梁国鹏会不会把我给杀了?”

她又笑了,用指尖刮去我脸上的眼泪,“放心吧,我祖祖的家就在陇川的章凤镇,她老人家还健在呢。说是回去教书,其实也是回去陪她一段日子,她今年也92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这也不是啥坏事啊,为什么要瞒着梁国鹏?”

“说来话长,一些不足为道的家事吧。苟小灵,你别担心我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你把北京的事情都交给陈新飞打理,你放心吗?”

“还有梁国鹏呢,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朱乐为。你看,我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朋友吧。嗐,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朋友就是拿来互相伤害的,你说对不对?”

华东不知何时已跳上窗台,正深沉地凝望着窗外一片它从没见过的风景。梁鸥起身告辞,“我电压力锅里还炖着鸡,该回去看看了。对了,Mew的房租我又去续了一年,算是我对朱乐为的一点心意吧。等我走了以后,你再跟他讲。”

“我买了四张车票,这礼拜我们一起去海边玩一趟,怎么样?”我从沙发上跳起来,追向已经走出门外的梁鸥。

她又走了两步才转过身来,走道的风吹起她海绿色的裙子。她笑道:“夏天都过完了,怕是不能再下水了?”

年轻也许是毫无用处的。也许年轻最大的意义,就是为往后的人生创造一点影影绰绰的回忆。在还算年轻的日子里,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朋友鱼集在一起,不必相濡以沫,虚度时光就行。

第四场

“在我们感觉人生就像一本小说那样快要有结局时,我们才能够感知并选择那个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要解释我们为什么从经历过的所有时刻当中选出了那个时刻,那就需要把我们的故事像小说那样重新叙说一遍。但是,当我们指出最幸福的时刻时,我们也会知道它早已过去并将不会再来。”

手里的小说我看到76页便折角阖上了。动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以为没有人和我聊天,终于有机会捡起这本买了几年也没读完的《纯真博物馆》了。

相遇容易,分开突然。草籽被风吹散,前往了不同的方向。

我们四人的海边之旅最终还是没有成行。梁鸥的祖祖突然病危,她提前去章凤了;陈新飞为了拿到一批物美价廉的黄金亚麻籽,临时出差去了内蒙古;朱乐为今天要陪周洋去欢乐谷,当然他说可以改天,但我说算了,我已经把票全退了。

我没有退我自己的。谁都可以从你的人生离场,唯独自己永远要留在自己的故事里。他们今年都有过一场旅行,好像就我没有。

没关系,我喜欢一个人上路的感觉。这世上无数的告别都不会有一句明显的再见。

当朱乐为把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群传来阵阵尖叫,也许他们正等着坐过山车。“苟小灵,你不会一个人去海边了吧?你这人怎么这么执拗呢,下个礼拜去不好吗?”

孟凡和周绍平的照片被我捏在两根手指之间,海风随时都可以将它们吹走。我冲着大海喊道:“你管我!我苟小灵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你管我今天晚上回不回来!”

“关心一下你嘛,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

电话那头一个女声在叫他,也许是孟凡吧。我把电话挂了。夕阳下斜,像色温3000K的钨丝灯泡。

突然一个熟悉的影子向我走来。那甩手甩脚的样子,不用多看一眼我也知道是谁。我把照片夹回书里,对爬上礁石的人说:“你不是去内蒙古了吗?”

“怕你一个人孤独嘛。”

“你不会在动车上就一路跟着我吧。”

“见你假模假式看了两页书,然后就开始刷手机了,啧啧。”

“你跟踪我?动车痴汉吗你是?”我拿书敲他,他及时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看把你美的,我可是坐飞机从内蒙直接来的,谁跟踪你?你苟小灵坐火车的样子我想象不出来啊?没哭鼻子就算是好的。”

“你今晚上住哪儿?”

“你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我白他一眼,他戴上墨镜,说:“我订了五星级酒店,咱晚上去吃日本料理怎么样?”

“不想吃。”我说,“我宁愿回去煮泡面。”

“你不是不吃泡面的吗?”

“人总是会变的。”

“我陪你吃。”

“陪我干什么?你去吃你的日料好了。”

“苟小灵!我可是不远千里飞来找你的,怎么,连饭搭子都不愿意跟我做了?”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凭什么听你安排这安排那的?”

“行行行,有种就这么坐到明天早上去。谁先要走谁是狗。”

我拿出垫在屁股下面的小说继续看起来,海浪拍击脚下的岩壁,喷溅出蛋白一样的泡沫。海风湿润,带着盐的味道。

“大学时候常常带本小说来这里装腔作势?”

“我大学忙着谈恋爱呢,谁有空看小说。”我翻开新的一页,其实看不进去一个字。他坐了没两分钟就开始伸胳膊伸腿,“你说我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淹死?”他站起来,在悬崖边跃跃欲试。

“你神经病啊!”我冲他大喊,“水下面全是礁石,你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那算了。”他摘下墨镜,往我们身后看了眼,“哎,苟小灵,你看是不是涨潮了!”

我回身才看见远处栈道上有人在冲我们招手,潮水已经漫过了我们所在的这块高地下方的低洼处。临近几处礁石上,钓鱼的也都在收杆往回走。“快走吧苟小灵,再不走你就要当海的女儿了。”他从石头上逐级跳了下去,潮水拍打着他的膝盖。他一只手伸向我,在我还犹豫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抱了下来,“赶紧的吧!还心疼你的鞋啊?”

此刻涌动的潮水从背后突然推了他一把,当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的,我们一起在海浪里摔了个狗啃屎,水流退去后,两个人都吐出一嘴沙。

湿淋淋走回沙滩后,似乎连狗都在笑我们。“我的鞋掉了一只!”我说,“刚才都怪你!”

走上水泥地面后,他把一双踩过水大概有10斤重的球鞋脱给我,“拿去穿,我光脚走。”我一只脚伸进他的鞋,脚趾根本碰不到边,“我34的脚,你这鞋多大?”

“45。”

我把自己的另一只凉鞋扔进了垃圾桶,光脚向马路走去。

“你等等我。”他把两只湿鞋拎在手里,像摇晃着两个洒水壶,“别走那么快!”他把我拉住,“你就站在公交站这儿等我,这附近肯定有卖人字拖的,我去买两双。”他把一双湿鞋扔在我脚边,朝人多的方向跑去,没两步又回头叮嘱:“你可千万别自己走了!要走的话也把我的鞋带上,那鞋可贵着呢!”

直到海滨路上所有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陈新飞也没有回来。

球鞋的水控得差不多了,我穿在脚上,用力拉紧鞋带后系成死结,难看是难看了点儿,起码能穿上走路。手机打过去是关机,这人到底去哪儿了?不会真的跳海了吧?

我的膀胱胀鼓鼓的,实在想上个厕所,但又不舍得离开。

此时11路公交车开了过来。这路车我大学时常坐,会一直沿着滨海路开。前面约一站路的地方我隐约记得应该有公厕。

车来后我跳了上去,方向是他离开时的方向。到下一站时,我远远就看见一个傻子拿着两双人字拖坐在路边发呆。我下车向他走去,真想从背后一脚把他踹进沙里。

“你是路痴吗?让我等了好久!”我大骂道。

“你上哪儿去了?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他竟还好意思怪我。

“是你记错地方了好吗?我坐了一站公交车才到这儿来的!”

“狗屁,肯定是你胡乱走开了。苟小灵,你这人一贯自己做错事还反咬别人。”

“苍天在上,是你陈新飞记错了我们原来那个公交站了好吗?”我气到原地起跳,差点当场漏尿。

卖冰棍的中年人把自行车骑到我们身边,冲陈新飞笑道:“小伙子,快给你女朋友买根冰棍消消火。”“谁是他女朋友?!”我冲卖冰棍的骂道。

陈新飞噗的一声笑了,把中年人的冰棍递给我一根,“行了,我知道是我记错了,看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他剥下另一支塞进嘴里,昂然向前走去,“你付下款啊,我手机没电了。”

夜风吹在潮湿的衣衫上一阵冰凉,我朝他跑去,非揍他一顿不可。他也跑了起来,很快与我拉开距离,“苟小灵,咱谁先跑到下一站,谁就朝对方提个问题怎么样?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我脚踩他那双45码的球鞋,转身向落日的方向跑去,“哪个方向是下一站,得我苟小灵说了算!”

第五场

夜半时分,我一个人走在海边。月亮升上平静的水面,像一首温柔的古典诗。吃完饭我没有回自己的民宿,这里是陈新飞酒店下面的沙滩。

夜晚的海像一头正在做梦的野兽,既危险,又散发着某种莫名的温柔。今夜没有星星。手中的屏幕在夜里亮起方块,是朱乐为发来的信息: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看来他不知道陈新飞来海边找我的事。

“当初济州岛的海你觉得怎么样?”在浪潮声中我发给他这样一个问题。

“后悔没跟我去济州岛了?”他很快回了过来,附带一个笑呵呵的表情。

当初如果不是跟孟凡离婚,他怎么会想去济州岛呢?我苟小灵怎么能陪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去看海?没去济州岛,直到今天我也不后悔!

我抓起一块石头向潮水中扔去。他的生活,他的感情,从来轮不到我去干预。不管孟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总之,我,苟小灵,绝对不会向朱乐为出示任何会令他心碎的东西。

我掏出火机,打燃一簇火苗。明哲保身也好,胆小懦弱也好,我苟小灵就是这样的狗而已。火苗舔舐着照片一角,很快卷曲为黑色的灰烬。

别人的故事在此刻的海风中灰飞烟灭。我手心里仅剩下一把明亮的钥匙。

“苟小灵,这是我的房间钥匙。”晚上在日料店的包厢,陈新飞将它扔在我面前。我嫌恶地将钥匙丢回去,他重新丟给我,“想什么呢,以为我叫你晚上来找我?你见哪个酒店是用钥匙开门的。”

“那这是什么房间钥匙?”

“次卧的钥匙啊,我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他又掏出一张房卡来,“这才是我酒店房间的门卡。”

“你到底要干嘛啦!”我抱住胳膊。

“你今晚去我订的房间睡,别浪费。我待会儿的飞机飞杭州。”

“什么事这么着急走?”

“回北京后,你把我房间的东西拿到储藏室去,让老朱从店里搬过来住。我这次要去杭州很久,我们把仓库放在嘉兴了,很多事都等着我过去办。”

“用今天晚上就走吗?你可以明天早晨坐高铁。”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搞那么暧昧干什么。”他一边笑,一边用指尖轻轻敲击桌子,“刚才的比赛我可赢了啊,你现在得回答我的问题了。”

“最好别问那种会让你自己尴尬的问题。”

“苟小灵,你是不是喜欢朱乐为啊?”

“你听谁说的?”

“我不用听。我自己长了眼睛。”

我在桌子下攥紧了两只手,慢慢松开后我才说:“我喜欢朱乐为,但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

他眼睛一亮,又迅速暗下去,像被风吹过的稻田,“但我总觉得你对他比对我好。”他睫毛很长,覆盖住下垂的目光。

我探身过去,猛然亲住了他。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推开我,“苟小灵你是不是疯了?”

我抹了自己的嘴一把,“行了吧,够了没有?反正到最后不就是这样吗?不如提前体验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感觉。晚上要不要一起睡?我OK啊!”

他摔下筷子,离开了寿司店。

后来我去了陈新飞的酒店房间,他的行李箱还在那里,应该没有去机场。但一整个晚上他没有再回来。

去沙滩上烧掉照片后,我回到房间继续等他。人始终没回来,我却终于看完了手边这本厚厚的小说。

晨光熹微时我睡了过去,醒来时他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去把早餐吃了,房费里头包了。”

床头柜上有一张墨迹新鲜的字条,也许是几分钟前刚刚写下的。

“你昨天晚上睡在哪儿了?”我打电话过去,这次他终于接了。

“去海边走了走,顺便发现,昨天确实是我记错了站。”

“你是不是从来不信我对你说的话?”

陈新飞笑了笑,背景声嘈杂,大概已经到了火车站。“我还有个意外的发现。你的鞋掉在我们坐过的那块礁石上,潮水没有淹过那个位置,所以我捡回来了,你看看,放在床头柜下面了。”

我探身看了眼,果然是我的黄色凉鞋。“有什么用?另外一只昨天已经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一开始我也有点难过,后来又觉得很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他便挂了。

第六场

回北京后,我搬离了主卧,把它让给了朱乐为。我要睡在店里,朱乐为不肯。“如果你不让我睡店里,我不会跟你一起干的。”我坚持。

“真的要辞职?”如今轮到他不信我,“你再想想清楚啊。”

“我们虽然不卖餐品,但我想先研发几个菜谱,我们把视频先拍起来,账号可以开始做了。”我把电脑屏幕转向他,让他看我找好的几个油管上的类似视频。“你最近加强健身吧。到时候我负责拍摄,你负责做。”

“我?我不行?我连话都不会说!”

“嗯,你连饭都不会吃行了吗?少废话。”

他泄了气,捏捏自己的肚皮,“一起健吧。菜谱你别急,之前陈新飞开鳄梨鳄梨,有好些个菜谱是现成的,咱直接拿来用得了。”

“不给他打声招呼?”

“我看大可不必。”

我俩都笑了。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孟凡跟周洋啊。”我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周洋马上要上初中,和孟凡一起回湖南了,户口也迁回去了,之前上在周绍平的江苏老家。”

“怎么,他们还是没复婚?”

朱乐为点点头,“孟凡想回湖南做点自己的小生意,孩子也愿意跟着他。走之前,我就带着周洋,把北京周边该玩儿的都玩儿了一圈。”

“你还爱孟凡吗?”

“孟凡不爱我。这就够了。我早就明白的,她跟我结这一场婚,只是对周绍平的报复。”

“她走,周绍平没有挽留?”

“他俩应该都放下了。”

“你放下了吗?”

他笑了,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等陈新飞再回到北京时,已经是深秋了。

很早的一个早晨,室内的自然光还泛着淡淡的钴蓝。当我起床给自己做第一杯热美式的时候,他敲响了Mew的门。

“苟小灵,我回来了。”隔着玻璃,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打开大门,新鲜的冷空气冲撞进我的鼻腔。刚想对他说句话,我却抢先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你瘦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为了生活嘛。”我指了指后厨一堆乱七八糟的打光板和三脚架。

他依然穿着件夏天的短袖,外面套着一件白面包似的羽绒马甲。

“你不冷吗?”我打开电箱门,他帮我把电闸推了上去。我这才说:“我以为你在杭州安家了。”

他走到吧台后面,娴熟地为自己做了一杯热咖啡。当我们都靠在吧台边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包厢里的那个吻,不由地移开了看向他的目光。他的一双眼睛却从马克杯上方顽固地看着我:“怎么说呢,梁国鹏的确有这个意思……他希望我和梁鸥都能搬到杭州去。”

“啊?那怎么办?”

“所以我就辞职了。我怎么能和梁鸥一起去杭州呢。”他笑道,“走之前,我把手头能了的事情都了了。”

“你走了,那梁鸥怎么办?他哥不得到处去找她?”

“他哥找不到她,就连我也找不到她。这个月一直联系不上。”

“那我去云南找她!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打开抽屉,寻找我的钱包和钥匙,陈新飞按住我的手,“回北京前我先去的云南,到章凤后我打听过了,梁鸥确实有个92岁的祖祖,但她祖祖上个月过世了。之后,梁鸥没有留在当地教书,她走了。”

“去哪儿了?”

陈新飞摇了摇头。

苟小灵,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等到我们生日这一天才打开了这个荷包呢?

如果你提前打开了,原因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新飞离开了来鸥,梁国鹏要找我,但你们都找不到我。至于陈新飞为什么要离开来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愿意离开你。

苟小灵,我可真是嫉妒你!不过呢,也无所谓了。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大概率我已经离开章凤,去缅甸干大事去了。你也知道,我家过去是做翡翠生意的。现在我父母不做了,整个家族里也就剩下我的一个表舅舅还在缅甸,不过我祖祖还能联系上他。

我父母是从来不愿我一个女孩子去碰这块生意的,缅甸嘛,总是又穷又乱。但梁国鹏从来不喜欢跟石头打交道,我想最终还是得靠我去支棱一把。所以事到如今,也不怕让梁国鹏知道了,毕竟天高皇帝远啦。

苟小灵,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去缅甸前我大概率还会先去趟老挝,琅勃拉邦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去那里许过愿的,如今愿望已经实现,我得去还愿了。至于是什么愿望,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最后,希望你们三个在北京好好的,等我挣了大钱回来给你们买大别墅住,别不相信哦!

你的普通朋友,

梁鸥。

看完信,我把纸条重新放进了荷包。那块辣绿的无事牌在我手心释放着温润的光泽,像一块古老而沉静的皮肤。

锅里的牛奶燕麦粥冒出咕嘟的气泡,有人替我关了火。面包从多士炉里持续地弹出。有人从一台老式新飞冰箱里拿出果酱,打开盖子时发出砰的一声。早餐已经在外面的餐桌上备好了。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们一起搭膳的日子里,普通而又崭新的一天。

都说秋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我想我最需要的,是去买一双好走路的鞋。也许有一天,我会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下一站,到了那里,我再好好问他一个跟爱情有关的问题。

《搭膳》全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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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岛璞

作家、编剧;有三台冰箱,两只猫和一个丈夫。

责编:方悄悄 卡罗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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