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重拾荣光的改与创丨湖南教育“市县样本”③

2300年前，屈原在汨罗江怀沙自沉，他的《离骚》《九歌》《天问》成为千古绝唱。屈子，开启了中国浪漫主义诗歌的长河，也开启了一种文化基因在汨罗的传承。

早在1996年，《湖南教育》和《人民教育》联袂推出长篇通讯《大面积推行素质教育的探索——汨罗市中小学教育改革12年写真》，让汨罗在全国又多了一张“素质教育”的新名片。

▲汨罗鸟瞰图。（图源：汨罗市融媒体中心）

27年过去，汨罗的素质教育是否辉煌依旧？我们一起踏上这块当年屈原行吟求索的热土，寻求答案。

领导层下决心重拾起教育荣光

2016年朱平波担任汨罗市长。通过对教育领域的持续关注，他发现学校校长不在校内管事，而是天天在外“讨钱”，学校教师关注集资问题，无心上课。

于是，他和同事们千方百计，化解了3.9亿元的教育负债，新建改建了一批学校，“教育盘子基本稳住”。

2021年7月，新一届汨罗市委、市政府班子成立，朱平波任市委书记。

新班子成立后，重振汨罗教育雄风成了头等大事。

新班子对教育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立项3年的新一中，必须马上开工，无条件！

当年7月20日，新一中正式开工，汨罗市四大家负责人全部参加奠基仪式。

▲2021年7月20日，汨罗市第一中学迁建项目奠基仪式举行。（图源：汨罗市人民政府门户网站）

7月21日，汨罗市工信局长楚军调任市教体局长。随后，他跑遍全市15个乡镇，写了份非常详尽的调研报告递交市委、市政府，并在多方征求意见后，提出了改革的初步设想。

改革内容包括精简机构、实行“县管校聘”、撤并乡村小规模学校等。“都是些伤筋动骨的大动作，刚开始反对声一片。”楚军说。

虽然动作大，但汨罗市委、市政府对市教体局的改革设想非常支持，尽管常委会讨论时仍有人持保留意见，甚至担心“会出大事”，也有人建议“是否分几步，三年完成”。

“不下决心，30年都搞不成。”汨罗市主要领导下决心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一个月后，全市教育行政干部开展暑期培训，往年大多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出席，但这次朱平波破例参加并讲话。

这次大会，再一次体现了新一届市委、市政府对教育工作的重视与支持，释放大力发展新时代汨罗素质教育的强烈信号。

会上，抛出了改革的一揽子计划，分“六大方面”，包括优化学校布局、实行“县管校聘”等，描绘了新时代汨罗素质教育的新样貌——“四个非常”：

一是本地的学生非常愿意留在本地上学，外地的学生挤破脑袋想到汨罗上学；

二是汨罗的教师非常愿意留在本地执教，外面的教师挤破脑袋想到汨罗执教；

三是城区的教师非常愿意到农村执教，农村的教师也想继续留在农村执教；

四是新时代汨罗素质教育经验非常有影响、有特色，可复制、可推广，在教育领域的影响力能够接近或媲美汨罗的文化品牌。

当时的汨罗市领导层认为，如果这“四个非常”达不到，汨罗素质教育将无从谈起，更无脸谈及。

广大群众能否接受？

2021年10月25日，汨罗市第十三届人大一次会议召开。会上，人大代表们全票通过了《落实岳阳“基教十条”，推动新时代汨罗素质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议案》，该议案还被大会确定为“一号议案”。

改革啃下“硬骨头”，激活教师活力

汨罗教育要重振雄风，当然不只是决策层的事，改革必须从体制机制上下功夫：一是撤并联校，实行“扁平管理”；二是“县管校聘”，激活教师队伍。

▲汨罗的学生们正在校园里读书。（图源：《湖南教育》）

汨罗曾有32个乡镇，2015年在新一轮乡镇机构改革中，32个乡镇被合并为15个镇。

“乡镇联校的行政人员并没有减少，反而越合越多。”楚军调研时，教师反映的问题之一就是“联校干部人浮于事”。

“这些联校干部每天夹着包到处走走看看，不仅不要上课，拿的钱比我们还多。”教师们意见很大。

“一方面一线老师数量严重不足，当时全市请了654名代课教师；另一方面联校100多人占着编制却不上课。”汨罗市教体局分管人事的副局长张霞光说。

撤并联校，从古培镇开始。

撤并后，联校与镇中学合二为一，原联校管理者回归教学岗位。

后来，全市15所乡镇联校全部撤并，联校校长就地转任乡镇中学校长，原187个联校干部全部回归讲台，承担教学任务。

弼时镇学校校长陈伟说，他工作几十年来，乡镇联校的改革搞了好几轮，最后都没什么大的变化，没想到这次是动真格的。

同样困难的，还有“县管校聘”这一大动作。

从2022年1月下旬开始，“县管校聘”在古培镇试点。

不到20天，古培镇就完成了在职教师校内直聘、竞聘等工作。

试点相对顺利，但“县管校聘”改革在整个汨罗市推行时，问题就来了。

教师人数比岗位数多，用谁？不用谁？

唯一公平的办法：公开竞聘。

“首先是提交意向表，再一个个上台主题演讲、答辩。”原四中校长陈岳，竞聘到新三中担任分管教学的副校长，他对竞聘过程记得很清楚。“现在虽然是副校长，也是为师生服务，没什么不一样。”

在新三中，197名教师参与竞聘，但岗位只有181个，这意味着有16人落聘。

▲2022年8月14日，随着197名教师走入新三中（原一中）竞聘考场，汨罗市三中2022年"县管校聘"教职工公开竞聘拉开帷幕。

吴子中就是落聘的一个。

“说实话，心里挺难受，毕竟在高中教了16年。”吴子中说，落聘后，根据“县管校聘”的成绩，他与正则学校达成双向选择，成为一名初中物理教师，也有了重新出发的勇气。

汨罗市义务教育阶段4771名教师全部参与各镇各校的岗位竞聘，4679人竞聘成功，92人落聘，其中5人经二轮竞聘、组织调剂后仍未聘上，参加了待岗培训。

通过“县管校聘”，教师队伍重新充满活力，教学质量自然就提高了。

乡村学校“重洗牌”，优化整体布局

都说要加强乡村小规模学校建设，汨罗为什么反要撤并？

“全市187所中小学校，其中100人以下的教学点56个。”楚军说，他进行大规模调研时发现，在比较偏僻的乡镇教学点，教师力量十分薄弱，20多个孩子，一名退休教师带着6名代课教师就是全部师资。

“电影《一个都不能少》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这种情况怎么优质均衡？”既然老百姓都往城市跑，何不将教育布局向城市集中？

经过反复研讨论证，汨罗市全新的布局调整方案出台——高中阶段的学校“腾笼换鸟”，以新建一中为枢纽，在原一中整体搬迁至新校区后，将原来分布在农村的三中、四中、五中以及城区规模不大的楚雄中学合并为“新三中”，搬到原一中的校址；初中和小学，100人以下的学校坚决撤，200人以下的合理撤。

这样整合资源，集中优势，努力做到“一镇一品质校”，以较快提高教学质量。

▲汨罗市实验小学2023秋季开学典礼。（图源：汨罗市实验小学微信公众号）

反复测算下来，全市将撤并65所小规模学校。

如此大手笔、大动作，遇到的困难必然也是前所未有。

新一中的搬迁，早在2016年就开始动议，但到了2021年进行布局调整时，新一中还是一片荒地。

此时，新一届汨罗市委、市政府给新一中建设以很大的支持。

楚军说，这边新一中搬迁，原三、四、五中与楚雄中学立即合并，组建新三中，涉及3477名学生，181名教师。

“像打仗一样，整个暑假没歇一口气，自己一共掉了9斤肉。”新三中党委书记黎明回忆道。

乡镇学校撤并，也有实际难处。

在白塘镇，前期调查中80%的家长愿意撤并学校，但都担心交通安全问题。特别是磊石学校，距离城关40多公里，虽然有公交车，但部分学生的家离公路较远，上学还是不方便。

于是当地政府与校车公司、公交公司和交警部门协商，尽量让校车开到屋场，甚至改变部分公交车线路。

在弼时镇玉池学校，孩子去乡镇上学，寄宿费、伙食费、交通费……都是开销，老百姓在算经济账。

“不会增加一分钱负担。”弼时镇学校校长陈伟介绍，镇政府特别支持，玉池的40名学生，他们的交通费和住宿费由镇上补贴，每人还发放一套铺盖。

问题逐一被破解。至2022年秋季，汨罗已完成65所小规模校的整合优化，4796名学生并入乡镇中心校、品质校就读。

为打造新时代的汨罗素质教育，为重新擦亮汨罗素质教育这块金字招牌，60余万汨罗人，从上到下，从领导干部到老百姓，从教育系统内到教育系统外，都在上下求索。

因为他们深知，这场关乎全局的改革与创新，或将影响汨罗的未来，决定汨罗人的明天。

（鸣谢：湖南教育报刊集团《湖南教育》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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