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翁“枕梦”文昌里

本报记者 郁鑫鹏 龚艳平

临川区内，抚河东岸，文昌桥头，有一个叫文昌里（又称河东湾老街）的地方。文昌里有一个山包叫灵芝山，日前考古人员在灵芝山上发现了“东方戏圣”汤显祖的墓葬，文昌里逐渐成为世界瞩目的地方。

考古缘起

文昌里，形成于清代，从南到北绵延1.5公里，东西纵深300米有余，是老抚州“三教九流”之地，曾是临川老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是抚州的“历史档案馆”和“老城博物馆”。

清朝同治九年版的《临川县志》明确记载，进士汤显祖墓在港东厢灵芝山。由于时间变迁，汤显祖墓园渐渐湮没，无迹可寻。每逢这位世界级历史文化名人的大型纪念活动，世界各地的人们只能到城西人民公园内新修葺的衣冠冢前拜谒，这不能不让人留下“九泉之下，汤公何处寄英灵”的感慨。

多少年来，如何把文昌里打造成为世界纪念中国戏剧大师汤显祖的圣地，使之成为“唱响汤翁品牌、弘扬临川文化、讲好抚州故事、传递中国声音”的历史文化名片，是当地历届政府和各级文物部门亟待破解之题。

随着时间变迁，文昌里已无昔日的繁华和辉煌。古老的街道和建筑破烂不堪，老街的房屋大部分是木制和砖瓦结构，有的年久失修，这里是抚州市区最集中、最古老、最破败的旧城区，也是存在区域性火灾隐患的棚户区，改造势在必行。

2016年底，抚州启动文昌里历史文化街区项目，破题的机遇终于来临。

鉴于文昌里灵芝山一带是汤氏家族墓园所在地，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抚州把拆除晚期建筑工作与寻找汤显祖及家族成员墓葬的具体位置有机结合，把文物保护工作放在首位，并在文物部门的指导下对规划予以调整和修改。

在文昌里棚户区改造和历史文化街区建设项目的稳步推进过程中，文昌里灵芝山区域内的冰棒厂及现代建筑被拆除。根据专家意见，抚州市文物博物管理所组织工作人员对已完成拆迁工作的灵芝山区域进行了初步调查和前期清理工作，调查清理范围4000平方米，重点区域在原冰棒厂址1000平方米范围内。

经过10多天工作，工作人员在原冰棒厂址外围陆续发现一些明清两代的砖室墓迹象，接着又在原冰棒厂址下发现数块散落的红砂岩墓顶石盖板，其中两块有刻字，其中一块自右至左刻有“汤临川玉茗先生墓”八字，另一块自上而下刻有“玉茗公墓”四字。工作人员还发现残剩下半截红砂岩墓碑，自上而下刻文尚剩“義仍汤公之墓”六字。

考古发现

这一汤显祖及家族成员墓葬所在地的重要线索，立刻引起社会各方高度重视。

去年11月17日，抚州市文广新局向江西省文物局报送《关于对抚州市文昌里灵芝山汤显祖及家族墓地进行抢救性考古调查勘探发掘的请示》。接文后，省文物局派专家组赴现场考察。专家组根据文献资料和实地考察认为，该地就是文献记载中的文昌里灵芝山，所出石盖板及墓碑的区域应为汤显祖家族成员埋葬地——灵芝园。

鉴于此次考古的重要性，今年3月，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组织专业人员完成了“汤显祖家族墓园考古调查、勘探与发掘项目工作方案”的编制工作，并由省文物局行文向国家文物局申报该项目。4月，国家文物局在专家审核的基础上，下发《关于江西抚州汤显祖家族墓园遗址2017年考古工作方案的批复》。5月，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会同抚州市文博部门组建了阵容强大的考古发掘队伍，正式启动汤显祖家族墓园遗址的考古工作。

由于明清战乱后汤墓墓冢被践平，又屡遭损坏，特别是曾被现代建筑所覆盖，因此汤显祖家族墓园相关遗存已荡然无存。通过查证相关文献和走访，考古队获取了有关汤显祖家族墓园的重要信息。

勘探考古队主要采取试掘的方式，试掘以清理晚期建筑垃圾为主，适当剔除清代堆积，控制在明代层面上，以了解汤显祖家族墓园基本布局为目的。

经过考古队员近3个月的努力，考古工作取得了重要成果：发现明清时期墓葬42座，其中明代墓葬40座，清代墓葬2座，出土墓志铭6方，埋藏在地下四个世纪之久的汤氏家族墓园终于露出真容。

随着墓志铭的出土，汤显祖一脉的部分重要成员身份得以确认。6方墓志铭行文、体例基本一致，主要包含人物生平、族谱关系、重要的家族活动以及人物评价等内容，通过研究墓志铭可明确6座墓主人身份分别为：汤显祖高祖汤峻明（汤氏后人称子高公）、高祖子高公夫人艾氏、祖父汤懋昭、祖母魏夫人、原配夫人吴夫人、大弟少海公与其夫人潘氏。

同时，考古队结合前期发现的盖棺石、残墓碑及出土的青花碗等遗物，基本弄清汤显祖家族墓园的布局、墓葬的形制。

最重要的是，通过对历史文献及考古工作现场遗迹的综合分析，汤显祖墓葬的位置得以确认，为其中的4号墓。这是此次考古的最大收获。

考古意义

此次汤显祖及家族墓园的考古发现，是我省继汉代海昏侯后又一重大考古发现，对考古学、汤学和明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这也是关于汤显祖及其家族历史的重大考古发现，为研究汤显祖及其家族在抚州繁衍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佐证和资料，对海内外汤学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抚州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汤显祖国际研究中心主任吴凤雏表示，汤显祖及家族墓园的考古发现，为汤显祖学术研究提供了大量实物资料。此次考古发掘，出土了多块墓志铭，其中有汤显祖撰文的，也有汤显祖书写的，铭文中记载了大量与汤显祖相关的史实，为研究提供了大量珍贵史料，将为汤学研究提供更多第一手真实宝贵的文献资料，既为以前的汤学研究提供了佐证，也颠覆了过去一些推断，有助于进一步理清汤显祖的家族脉系乃至整个临川文化的文脉传承。

汤显祖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出来的百位世界文化名人之一。他创作的以《牡丹亭》为代表的“临川四梦”是中国古代戏曲的集大成之作。2015年10月21日，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英国时提议：“中英两国可以共同纪念这两位文学巨匠，以此推动两国人民交流、加深相互理解”。2016年，抚州以纪念汤显祖和莎士比亚两位戏剧大师为契机，分别开展了海外、北京、汤显祖故里的系列活动，贯穿全年，声势浩大，引发全球关注。

抚州市副市长徐国义表示，汤显祖及家族墓园的发现，为抚州纪念汤显祖这位杰出先贤提供了重要实物。汤显祖人生中有52年在家乡度过，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的宝贵文化遗产，但留存下来的实物少之又少。这次的考古发现，让世界各地带着景仰之心的人们，到汤显祖故里抚州拜谒汤翁，真正哀有所寄、情有所托。

下一步，抚州市将按“长短结合”的方式推进墓园的保护利用工作。短期主要围绕9月份汤显祖戏剧节暨国际戏剧交流月活动，采取“考古进行时”的方式，对考古现场及周边环境进行简单整治，在四周铺设可逆性的游步道，设立祭台，以满足届时国内外学者参观汤墓、拜谒汤公的需要。长远考虑主要在推进文昌里改造项目建设的过程中，把汤显祖家族墓园作为核心要素，精心打造集出生地、成长创作地、安息地和汤氏宗祠为一体的汤公故里片区，还原汤显祖所在时期的生活情景，使游客身临其境，感受与汤公为邻、到汤家做客、品汤公名曲的独特韵味。

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徐长青表示，汤显祖家族墓园遗址的考古工作已取得重要成果，随着考古工作的继续推进，希望有更大的发现呈现给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