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扩大居民消费？尹中卿提出四点建议

由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网易财经、网易财经智库联合主办的2024网易经济学家年会于11月在北京举行，本届论坛的主题是《拓新丝路 智造繁荣》。

第十三届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尹中卿在论坛上表示，当前制约居民消费的主要因素在于国内有效需求不足，在于疫情之前已经存在、三年疫情期间进一步加剧的一些结构性矛盾和体制性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如何扩大居民消费，尹中卿提了四点建议：

第一个建议，让老百姓有能力扩大消费。多方式增加劳动者工薪收入，把扩大就业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多形式增加居民转移性收入，多渠道增加老百姓财产性收入。

第二点建议，让老百姓有意愿扩大消费。优化消费设施，改善消费环境，提高消费品质。

第三点建议，让老百姓有机会扩大消费。加快培育新型消费，积极拓展服务消费，大力倡导绿色低碳消费。

第四个建议，让老百姓有胆量扩大消费。切实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缓解居民的教育、医疗和养老压力，加强社会保障建设。

以下为演讲实录：

尹中卿：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很高兴参加网易经济学家年会。

今天主要从需求侧，谈一下我对扩大居民消费的几点看法，既是建议，也是呼吁。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着力扩大内需，增强消费对于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去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提出“要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着力消除居民消费的不利因素”。这既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部署，又是应对当前需求收缩的重要举措。

今年以来，各地政府实施了一系列恢复和扩大居民消费的政策措施。先后出台促进家居消费、汽车后市场发展政策，调整首套房的认定标准，下调首付比例和贷款利率，降低存量首套房贷利率，部分城市还取消限购，多个城市举办多种形式的消费季，发放消费券，开展“2023年消费提振年”活动。

尽管采取了这些措施，但是从今年前三个季度经济运行来看，居民消费需求增长动力依然偏弱，主要表现在六个方面。

一、社零销售继续放缓。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在去年负增长0.2%的基础上，同比仅增长6.8%，较上半年放缓1.4个百分点。尽管10月份加快2.1个百分点，但仍然不及预期。

二、居民储蓄意愿上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增长5.9%，但住户的新增存款却达到14.42万亿元，同比多增1.21万亿元，其中定期存款比2019年同期抬高7个百分点。

三、居民消费意愿不足。居民平均消费倾向为66.4%，低于2019年同期1.2个百分点；9月份，居民消费者信心指数连续18个月位于临界点以下。

四、商品销售慢于服务消费。接触类服务消费在疫情之后虽然出现了恢复性增长，但拉动作用不强，一些商家反映，现在的消费者普遍是逛街不进店，进店不消费。

五、工业品销售低迷。国内汽车销售量前三季度仅增长1.9%，家电、建筑装潢材料销售额分别下降了0.6%、7.9%。

六、居民住房消费大幅萎缩。住宅销售面积和金额在2022年下降26.8%、28.3%的基础上，又下降了6.3%、3.2%。

从这些数据来看，今年以来，我国居民消费增速大幅减弱的根本原因很难再归咎为新冠疫情影响。疫情期间受影响最大的是居民消费，疫情过后居民消费恢复依然较弱。这就说明，当前制约居民消费的主要因素在于国内有效需求不足，在于疫情之前已经存在、三年疫情期间进一步加剧的一些结构性矛盾和体制性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所以我们必须从各方面统筹施策，千方百计地扩大居民消费，推动经济回升向好，实现高质量发展。

第一个建议，让老百姓有能力扩大消费。

居民收入是决定居民消费的基本因素。从2019年开始，我国人均GDP赶上了全球人均水平，达到了1万美元，这对消费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然而，由于长期以来我们过分倚重投资和出口，多年来居民特别是城市居民人均收入实际增长一直低于经济增速，没有做到同步，近年来，随着经济增速下降，特别是疫情影响，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和购买力进一步下降，直接制约了消费增长。

一要多层次调整分配结构。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构建和完善国民收入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与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坚持居民收入增长与经济增长基本同步，缩小居民收入分配和财产差距，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和消费支出，不断释放内需的潜能。

二要多方式增加劳动者工薪收入。把扩大就业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落实完善促进创业带动就业、多渠道灵活就业的政策措施，加强职业和技能培训，不断扩大就业容量，提升就业质量，为城乡居民收入增长打好基础。坚持劳动报酬提高与劳动生产率提高基本同步，健全劳动者工资决定、合理增长和支付保障机制，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促进农民持续增收，让劳动者的腰包鼓起来。

三要多形式增加居民转移性收入。正确处理国家、企业、居民三者关系，逐步改变长期以来实行的以扩大投资为主的扩大内需政策，转变为以扩大居民消费为主，给居民让利。逐步改变主要面向企业减税降费的方式，转变为主要面向居民，为居民降负。进一步完善综合与分类相结合的个人所得税制度，继续提高起征点，降低“中段”累计税率，切实减轻中低收入群体的负担，加大转移支付调节，做好基本民生保障。

四要多渠道增加老百姓财产性收入。健全和完善资源、资金、技术、知识、信息、数据、管理等各类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收益的体制机制。创新更多适应家庭财富管理的金融产品，完善公司分红，增加投资收益。扩大房屋租赁，增加租赁收入。促进农村土地流转和集体建设用地入市，增加土地增值收益。尊重知识产权和人力资本价值，增加成果转化和智力收益。改善营商环境，激发创业、创新、创富活动，使更多劳动者进入中等收入群体。

第二个建议，让老百姓有意愿扩大消费。

影响居民消费的因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消费意愿和消费倾向。要着力消除制约居民消费的不利因素，加快建立高标准市场体系，建立健全现代流通体系，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和消费环境，加快消费提质升级，不断提升消费的便利度、舒适度和满意度。

一要优化消费设施。加快发展城乡高水平交易市场，提升消费聚集区商贸设施水平。统筹物流枢纽、物流基地、物流园区、配送中心布局建设，提升物流规模化、集约化、网络化发展水平。发展公铁水联运、江海联运，完善综合交通运输通道、综合交通枢纽和物流网络。加强停车场、充电桩、换电站、加氢站等配套设施建设。推进物联网全面发展，打造支持固移融合、宽窄结合的物联接入能力。

二要改善消费环境。加快健全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消除妨碍生产要素市场化配置和商品服务流通的障碍，提高市场运行和流通效率。强化消费信用体系建设，完善公平竞争秩序，消除经济政策和宏观调控中各种抑制消费的隐性门槛，推动汽车消费由购买管理向使用管理转变，鼓励限购地区探索差异化通行管理等替代限购措施，释放出行的消费潜力。

三要提高消费品质。建立健全全国统一的产品和服务标准体系，健全智能家电、智能家居、可穿戴设备、旅游、养老、家政、商贸流通等领域的标准体系，动态调整消费品的安全和质量标准。加强农产品商标注册和保护，在市场公平竞争、消费者自主选择中培育更多优良品牌。加强质量安全监管，完善质量认证采信机制和安全追溯体系，推动增加高品质消费品供给，逐步提高消费产品和服务质量的安全水平。

第三点建议，让老百姓有机会扩大消费。

居民消费虽然是个慢变量，却是经济发展的持久动力，并且随着居民消费升级会创造出新的消费需求。适应老百姓消费个性化、差异化、多样化的趋势，在持续提升传统消费的基础上，要不断优化消费市场结构，培育新型消费，拓展服务消费，倡导绿色低碳消费，拓展消费新空间，打造消费新场景，丰富消费新体验，激励消费新潜能。

一要加快培育新型消费。顺应数字化经济发展的趋势，加快建设高速泛在、天地一体、集成互联、安全高效的信息基础设施。推动数字产业化，培育壮大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网络安全等新兴的数字产业，加快研发超高清视频、虚拟现实、可穿戴设备、智能家居、智能教学助手、医疗机器人等智能化产品。同时要推进生活服务产业数字化转型，支持线上线下商品销售融合发展，鼓励布局建设智慧超市、智慧商店、智慧餐厅、智慧驿站、智慧书店，引导新型消费健康发展。

二要积极拓展服务消费。着力培育文化消费，推进文化惠民工程，扩大优质文化产品和服务供给，促进旅游消费提质扩容，大力发展全域旅游，提升度假休闲服务品质。深入实施全民健身战略，促进竞赛、表演产业扩容升级。适应人口老龄化进程，推动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协同发展。改善优生优育服务，增加普惠托育共济，减轻家庭生育、养育和教育负担。推动家政服务提质扩容，提高社区的公共服务水平。

三要大力倡导绿色低碳消费。健全绿色低碳产品生产和推广机制，鼓励消费者选择环保、低碳、节能的产品和服务，引导老百姓向绿色低碳，更加优质的消费方式转变。建立健全绿色标准、标识、认证体系和生态产品的价值实现机制，大力发展太阳能、风能、生物质发电、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充电桩、节能低碳建筑，促进居民耐用消费品绿色更新和品质升级。

第四个建议，让老百姓有胆量扩大消费。

据有关机构测算，2019年以来，我国居民共积累了10.8万亿元超额存款。今年前三季度，住户新增存款又多增了1.21万亿元。如何解决老百姓有钱不敢花的困境？迫切需要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加强社会保障建设，加大对教育、医疗、养老，对公共服务领域的财政支出，推进基本服务均等化，改善居民对未来消费支出的预期，减轻老百姓的后顾之忧。

一要切实保障消费者合法权益。建立健全适应消费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特点的监管机制，健全缺陷产品召回，产品伤害监测，产品质量担保等制度，建立假冒伪劣产品惩罚性的巨额赔偿制度。探索建立消费者集体诉讼制度，简化争议处理程序，强化重点商品和服务领域价格监管，维护市场价格秩序。完善多元化消费维权机制和纠纷解决机制，提高老百姓的满意度。

二要缓解居民的教育、医疗和养老压力。优化财政支出结构，增加民生领域投入，合理减轻老百姓在教育、医疗、养老方面支出。聚焦普惠性托儿所、幼儿园、义务教育和职业教育，全面规范校外教育培训。深化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促进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支持社会力量提供多层次、多元化的医疗健康服务。全面实行药品医用耗材集中带量采购，逐步将安全、有效、财政可负担的疫苗纳入国家的免疫规划。加快建立健全养老机构分类管理制度，增强普惠性养老和医养相结合的服务设施。

三要加强社会保障建设。统筹协调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优抚安置和慈善事业发展，整合和优化社会保障的结构、制度和体系，逐步提高保障水平。推进基本养老保险由制度全覆盖到法定人群全覆盖，完善灵活就业人员参加社会保险的制度。健全分层分类救助体系，扩大社会救助范围，增加低保收入，保障困难群体的基本生活。加快推进社会福利改革，不断增加社会福利开支，健全志愿服务体系，推进公益慈善事业的健康发展。

我认为，从以上四个方面共同发力，我国居民消费一定可以稳定，并且继续扩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