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选定职业道路，上精英大学才是必要的”

对话

南桥

《优秀的绵羊》一书在美国出版，但书中观念对于追求排名、非名校不上的中国学生和家长也颇有启迪。为此笔者专门采访了威廉·德雷谢维奇，提出了一些中国学生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学校排名有多重要

南桥：很多人选择常春藤学校，看重的是它们很高的排名，能不能跟大家说说排名究竟多重要？

德雷谢维奇：排名对人们择校的影响很大，但其价值被严重高估了。给大学排名的做法是1983年才开始的，这种做法更是让这种声誉的体系根深蒂固。现在，什么学校都用同样的指标来衡量，有的排20名，有的25名，有的17名。这些区别不仅微小，也很没有意义。 南桥：排名其实是一种综合分吗？

德雷谢维奇：对的，如果你看《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US News and World Report)，你会发现，这种排名下面有很多指标。这种指标的设置，是把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当成了标准，看别的学校有多么哈佛，多么耶鲁，多么普林斯顿。这么做大有问题。美国学校的种类很多，波莫纳学院(Pomona College)是人文学院，韦尔斯利学院（Wellesley College）是女子学院，哈维·穆德学院（Harvey Mudd）是技术大学，西点军校(West Point)是军事学院，“大家”性质都不一样，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它们，我觉得没有意义。

南桥：这样的比较不是拿苹果跟苹果比，对不对？

德雷谢维奇：是拿橘子跟苹果比，看橘子多像苹果！格莱维尔提到了公立大学的预期毕业率和实际毕业率。预期毕业率是看入学学生的社会经济地位。宾州州立大学（Penn State University)的实际毕业率比预期高很多，这说明宾州州立大学在帮助中低收入阶层（而非富裕阶层）学生完成学业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如果这一指标的权重提高，那么宾州州立的排名会很高。学生各种各样，学校品种也是如此。

事实上学校每年的排名也会变动，可是为了这些排名，人们做出了很多不合理的选择。学校也为了排名而改变自己的经营方式。

南桥：就好比排名是一个考试，而各学校在从事“应试教育”？

德雷谢维奇：完全没错，说白了就是学校之间的“应试教育”。可惜这些排名产生了很大的经济影响。学校的信用积分、校友捐赠都会受到影响。

我要强调的是，排名并不能告诉你学校对你是否合适，也不能告诉你学校能给你什么培养，不过是虚名。说到底，排名排的是哪家学校资金最雄厚。

精英病不是美国独有

南桥：《优秀的绵羊》是不是写给美国人看的书？对中国人（包括海外中国人）来说，此书有什么作用？

德雷谢维奇：我并不只是给美国读者写这本书的，我这写美国大学，美国大学生，是因为我对这一切感到熟悉。可是我非常清楚，书中的现象影响到了全世界的人。还未上大学的年轻人，被家长根据精英学校的标准，“量身定做”地培养。在中国、韩国、印度，都是这样。我觉得此书对其他国家也很适合。

南桥：你书中说到哈佛、耶鲁精英缺乏目的感，容易忧郁，这是美国精英学校的一种“富贵病”。你接触过的其他国家学生有没有这些毛病，比如你的中国学生？

德雷谢维奇：这个问题我不能准确回答。我是英文教授，中国学生来学英文的很少。但我相信，来自日本、韩国、中国、印度的情况也不会有多大差别。精英教育把学生当成了实验小白鼠，小白鼠踩对了杠杆，就能得到吃的。踩错了，就被电击。你得完成特定任务，可是完成任务的动力是外在的，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完成这种任务，这种任务为什么重要。这样的教育，造成了心理上的各种问题。

择校有黄金法则吗

南桥：你多次提到一些私立的小型人文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s），这些学校有什么好处？

德雷谢维奇：这种人文学院，大型公立大学也在效仿，它们所设立的“荣誉学院”（Honors College），就是人文学院的翻版。有一次，我去里德学院（Reed College)一堂政治课上旁听，课堂上讨论的质量非常之高。一般说来，这种人文学院不怎么关注排名、职业培训这些短线目标，不把自己视为职业培训场所，而是更关注教育本身，关注思维的训练，关注好奇心的培养。

南桥：我看你也推崇公立大学。这些公立大学有什么好处？

德雷谢维奇：其实公立大学里面的那种荣誉学院可能最好。这里的学生兼得公立大学和人文学院的优势。

公立大学本身有真正的多元性，而不像藤校那样，多元的只是肤色。还有，公立大学学生得到教授关注的机会更多。在哈佛这种地方，教授根本没有时间应付任何人。还有，公立大学更便宜。

南桥：有的家长先送孩子上社区大学，然后转入公立大学，你觉得这样的选择怎样？

德雷谢维奇：美国社区大学在学术上声望比较差，资金不足，老师负荷过重，不过它们比较便宜。我甚至经常听美国家长谈论这些话题，他们关心怎样在本科阶段少花钱，而把大钱花在研究生阶段。学生或许可以本科上州立大学，然后去私立大学读研究生或者医学院、法学院之类的。

南桥：也就是说，到了研究生阶段，上私立精英大学还是有好处的？

德雷谢维奇：没错，一旦你选定了职业道路，不管是职业学院，还是博士项目，你去什么地方就很重要。到了这种阶段，学校的学术质量和声誉对你的走向影响就大了。也有很多国际学生在美国读研究生。很多理工科的研究生来自其他国家，如中国。还有，很多博士项目是不收费的。